《闻香人》西木小叶子

39、血馄饨（大结局7）

　　2010年秋天，刘刚带着徐翠之搬到南陵市后，他们几乎断绝了和所有亲人、朋友之间的联系。

　　刘允河、刘允浩兄弟俩在一年内接连失踪，这不禁引起了徐翠之的怀疑。

　　这天，她趁着刘刚外出工作时，她翻找刘刚平时的衣服、笔记本、手机这些物品，试图找到些什么线索，她总觉得，两个儿子无故失踪和刘刚脱不了干系。

　　结果一番查找，徐翠之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徐翠之试图联系前夫阚羽，想问问两个儿子的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是不是他偷摸给带走了。阚羽明确否认了自己带走了两个儿子，而且还告诉徐翠之，安心过好她现在的日子，两人尽量不要联系。

　　徐翠之觉得阚羽也很怪，不确定他的怪是不是两个儿子的失踪有关系。

　　家里的花盆处，隐藏着一个监控，以便刘刚实时监测着徐翠之在家的动静。

　　他在工地搬砖，趁着休息时间看看徐翠之在家干什么，结果看见徐翠之在给人打电话，心里扭曲、嫉妒的火苗顿时燃烧了起来。他立刻打电话给徐翠之，话到嘴边，他转移了话题，“中午我在工地上吃，你自己在家吃点好的。”

　　“嗯，我知道了。”

　　“想朋友或者亲人了就给她们打个电话。”

　　徐翠之知道刘刚疑心病很重，之前自己给家人或者朋友打电话，刘刚不是坐在旁边听着，就是让她打开免提，所以刘刚劝她给朋友或者亲人打电话，徐翠之只会觉得刘刚在试探自己，所以说：“咱们来了南陵市后，和那些亲戚、朋友都疏远了，没什么可联系的。”

　　听她这么说，刘刚脸色暗沉，以工作忙为由，匆匆挂断了电话。

　　刘刚下午下班后去营业厅打印了徐翠之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在自己打电话之前，徐翠之给阚羽打了二十多分钟电话。

　　“二十多分钟？这么长时间，他们都说了什么。”刘刚攥紧电话单子，从营业厅出来，风驰电掣般地速度回了家。

　　徐翠之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开门的声音，大声说了句：“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吧，饭菜马上就好。”

　　刘刚走进了卧室，找到徐翠之的手机，翻看着她的通话记录，发现徐翠之将她和阚羽的通话记录给删了。这不禁让刘刚越发疑心徐翠之和阚羽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只是正常的说话，为什么要删掉聊天记录呢？

　　徐翠之炒好菜，关了抽油烟机，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刘刚一脸怒色地站在餐桌旁，她轻轻地放下盘子，问道：“你怎么了？”

　　刘刚盯着徐翠之看了几秒，没说话，突然掀翻了桌子，挥舞着拳头揍徐翠之。他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徐翠之的脑袋上、身上，打得徐翠之毫无招架之力。鲜血淋漓，惨状异常。

　　好一会儿，刘刚才停手。

　　他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余光看向徐翠之，发现徐翠之闭着眼睛，已经昏过去了。

　　“别装了，起来收拾收拾，再给老子做点饭去。”

　　徐翠之没反应。

　　“嘿，别装了，起来了。”

　　徐翠之还是没有反应。

　　刘刚这下心急了，颤巍巍地站起身，走过去踢了下徐翠之，发现她真的晕了，抱起她出了门。

　　他将徐翠之送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急诊室内的两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看见刘刚抱着满身是血的徐翠之进了急诊室，慌忙跑了过来。

　　马医生四十来岁，国字脸，浓眉大眼，鬓边有些胡须，另外一位李医生是个稍年轻的，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笑起来很和善。

　　医生让刘刚将徐翠之放在一张空床上。

　　两个小护士虽然在急诊经常见到各种惨状的病人，但还是被徐翠之的惨样吓到了。

　　医生们为徐翠之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刘刚一直等在手术室外，见等了两个多小时不出来，他去楼下饭店给徐翠之打包了些饭菜上楼。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医生们推着徐翠之从手术室出来。

　　马医生指挥着他们推着仍然昏迷着的徐翠之先去病房，自己则摘了口罩，一脸严肃地走近了刘刚。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

　　“抢救成功了，不过，我想问你，她是怎么受的伤？”

　　“刚才我下班回家，看见她倒在血泊之中，就赶紧送她来医院了。”

　　马医生低头看见刘刚拿着的餐食，相信了刘刚所说：“既然是这样，赶紧报警吧。”

　　“已经报了。”

　　马医生还有事，先去忙了。其实刚才他在做手术的时候，一直担心和怀疑是刘刚动手将徐翠之打伤的，想着手术完问问刘刚，如果是他打伤的，立刻报警处理。

　　刘刚看着马医生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换了一种神态，他漫不经心地朝着徐翠之的病房处走去。

　　徐翠之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的双腿瘫痪了，此时她的神志也变得痴痴傻傻了。

　　刘刚有时候在想，自己长得不比别人差，不馋不懒、不偷不抢、不赌不嫖，怎么就这么不幸呢？娶了个二婚女也就不说什么了，谁让自己喜欢她呢？可是她为什么老是和她前夫纠缠不休呢？如果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对她的两个儿子下手。

　　刘刚将自己价值观所认为的婚姻的不幸，报复在那些自己看起来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人身上。

　　为了不引起人注意，他每次作案都是骑着自行车几个小时回到西海市，在西海市杀完人之后再回到南陵市。

　　所以警局一直的调查方向都是西海市内的人。

　　-
　　冬天的时候，刘刚骑车从西海市回南陵市的路上，看见街边有个穿着单薄、脸冻得通红的小男孩跪在路边，头发看起来像个鸟窝，很久没洗的样子，衣服里的棉花都露出来了。他面前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碗，碗里放着几块钱。

　　刘刚刹住了车子。

　　小男孩殷切的眼神看着刘刚，迫切希望刘刚能给他几块钱。

　　“饿了吗？”

　　小男孩愣了下，然后疯狂地点头。

　　刘刚带着男孩去了附近的一家饭馆。

　　饭馆老板看见刘刚带着叫花子进门，很是诧异，问他们：“你们？”

　　“吃饭。”

　　老板怀疑的眼神看着小男孩。

　　刘刚说：“你给他拿一次性餐具就行，饭钱、菜钱我付。”

　　老板想了几秒，应声去了吧台处拿单子。

　　刘刚指了下一旁的座位：“坐吧。”

　　饭馆内只有六张桌子，由于此刻不是饭点，所以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老板拿了单子过来，递给刘刚。

　　刘刚点了四道店里的招牌菜，一盆米饭。

　　老板去后厨忙碌着。

　　刘刚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男孩倒了一杯热水。

　　“喝吧。”

　　男孩接过杯子，暖着手，疑惑的眼神看着刘刚：“叔叔，您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

　　刘刚微笑着，没说话。

　　“您可真是个大好人，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男孩跟刘刚大概讲了下自己的身世，爸爸妈妈出车祸了，他家的房子被法院拍卖还账了，本来他是去福利院的，但是自己在那待不住，就跑出来了，他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以后你叫刘允浩。”

　　“刘允浩？”

　　店老板过来上菜，四道菜，几乎摆满了本来就不大的桌子。

　　男孩抿了下嘴巴，吞咽了口口水。

　　“吃吧。”刘刚给他使眼神。

　　男孩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刘刚静静地看着，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应运而生。

　　饭后，刘刚带着男孩回了南陵市，回了家。

　　男孩进门后，打量着刘家，有些疑惑：“叔叔，您真的要收养我吗？”

　　“嗯。今晚你先在这儿住下。”

　　听见动静的徐翠之滚动着轮椅从卧室来到客厅，看到刘刚带着小男孩回来，有些吃惊。

　　“翠之啊，我把允浩找回来了。”刘刚招呼小男孩过来徐翠之身边，“你不记得允浩了？”

　　徐翠子搂着小男孩，泣不成声。

　　小男孩有些喘不过气来，试图挣扎，结果徐翠之搂得更紧了。

　　晚上的时候，小男孩一个人睡一个屋子，他的屋子在刘刚和徐翠之屋子的对面。半夜里，小男孩觉得身边有呼吸声，起来一看，发现是徐翠之滚动着轮椅到自己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小男孩觉得后脊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喘。

　　徐翠之摸摸他的脸，嘴里呢喃地叫着：“允浩，允浩啊，你终于回来了。”

　　小男孩不理解徐翠之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在第二天主动和刘刚问了。

　　刘刚编了一个凄惨的故事给小男孩听，将他和徐翠之塑造成了丧失儿子的两个悲惨父母。

　　小男孩听完，果然愿意留下做他们的儿子，以他们的儿子刘允浩的身份生活。

　　刘刚为刘允浩在南陵市办理了入学。平时他上班，刘允浩上学，留徐翠之一个人在家，中午他从工地上回来喂徐翠之吃饭。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突然有一天，南陵市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刘刚从一早就觉得心里难受，请了病假没去上班。刘允浩则是因为学校停学，所以留在家自己学习。

　　刘刚突然敲开刘允浩的房门，问他：“想不想回西海市看看？”

　　“现在？”刘允浩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大雨，有些为难。但为了不扫爸爸的兴致，只好说：“好吧。”他合上课本，跟刘刚出了门。

　　刘刚带着刘允浩打车回了西海市。

　　他们父子下车后，在一个偏僻小区旁的奶茶店坐了会儿。

　　等到傍晚时分，刘刚和刘允浩从奶茶店出来。

　　此时，雨依然在下。

　　他们俩每人打着一把黑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

　　走到偏僻的胡同里时，站了一会儿，路过一个年轻的女孩，刘刚快速走过去将女孩捅死了。

　　这一幕惊呆了刘允浩，他本能的想跑。结果因腿被吓软了，跌了一跤。

　　面前，出现一双雨鞋，他抬起头，看见刘刚站在面前。

　　刘刚伸出手。

　　刘允浩迟疑着拉着爸爸的手站起身。

　　“爸爸，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不，你什么都看到了。”

　　刘允浩吓得哭了，哽咽着说：“爸爸，爸爸，你放了我吧。”

　　刘刚一手打着雨伞，一手将刘允浩揽在怀里，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辈子都是一家人。”

　　这个假的刘允浩才十来岁，哪里经得住这样吓，身子颤抖着，一动不敢动。

　　此后的一段时间，刘刚带着刘允浩又来过几次西海市，每次都让刘允浩参与作案，说是帮手，其实刘刚是在拉刘允浩“下水”，这样刘允浩就不会去报警了，因为如果报警，刘允浩也会去蹲监狱。

　　-

　　童曼高三那年在西海市见到刘允浩，确定不是真的刘允浩后。她回到西海市，立刻去找了吴警官。

　　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所怀疑的是真的，童曼只是和吴警官央求，自己看看童家纵火案的相关证据和材料。

　　当年童家失火时，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警察们在现场搜罗了一部分作为证物带回了警局。

　　剩下的则是桃妈整理起来，放在了老宅的仓库里。

　　按照警局的规矩，童曼作为失火案的家属，其实是不能翻看证物的，吴警官特地请求了局里，将证物箱取出来后，带着去了会议室。

　　他亲自看着童曼查看证物。

　　他们所在的会议室隔壁就是审讯室，由于是单面墙，所以这间屋子可以看见审讯室的情况，而审讯室则看不到这间屋子。

　　童曼坐在屋子里，看着吴警官戴着白手套从证物箱里一件件地拿东西出来，早已经痛苦得无法呼吸。

　　“你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

　　童曼仔细看着面前的证物，看到自己和刘允浩的校服竟然在这里。案发前两天，自己穿的少，刘允浩将校服脱给了自己，说是暂时不用还。因她俩的校服数字差不多，所以她穿着两件校服回家，爸妈根本没发现。

　　“我想把这两件衣服拿走，可以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些证物早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吴警官知道校服没有任何线索，所以答应了童曼的要求。

　　童曼起身要走时，侧身看着隔壁的审讯室，问吴警官：“吴警官，为什么这面墙是透明的？”

　　吴警官大概跟她讲了下这面墙的作用。讲完，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警犬，这样你家的案子或许就不会搁置十几年了。”

　　警犬？

　　吴警官和童曼几乎同时想到，让警犬闻闻刘允浩的校服，看看是否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只有吴警官和童曼知道。

　　警犬在闻过刘允浩的衣服后，在西海市郊区的树林找到一具小孩的尸骨。

　　吴警官联系了容貌复原医生，尸骨复原出八岁刘允浩的样子。

　　看到复原模型的刹那，童曼受了惊吓，晕倒了。

　　或许从这个时候，童曼将自己幻想成闻香人身份的病情越发加重了。

　　或许也是从这个时候，吴警官在心中盘算好了一盘“棋”，当年的案子，凶手似乎即将浮出水面。

　　童曼回到家后，跟桃妈要了仓库的钥匙，她想去仓库找找看，关乎童家失火案的证物之一，刘允浩送给自己的录音机。

　　是的，童曼高三时在南陵市看见假的刘允浩和刘刚的那一刻，关于刘刚杀死刘允浩的记忆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