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有岸》overcooled

2、chapter2

　　场面虽然慌乱却还算可控
　　众人看到两人奔来，默默的让出空间，姜若泊几乎是踉跄着跑到老人身边，焦急的上前查看老人的情况，这位老人正是孤儿院保安室的室长刘大爷，看守孤儿院已有三十余年，从壮年到暮年，他每天和同事们都日日夜夜，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从未松懈过半分，在姜若泊的心里是位可敬可叹的老爷子，老爷子身体向来健壮，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这也是他为何60多岁还依然没有被辞退的主要原因，

　　可老爷子这一倒，场景甚是吓人，也没有人敢靠近，姜若泊一马当先的跪在老人身旁，将他的衣物解开方便呼吸，把头掰向另一侧不顾其他将老人的假牙取出，以防呕吐物造成窒息。又脱下大衣盖在老人身上为他保暖，一边扭头冲谢嘉年大喊，“快打急救电话！”谢嘉年神色有些不同寻常，目光直瞪瞪盯着地上的老人。焦急之下姜若泊一无所觉。但谢嘉年也没多言一词，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转眼间急救车到达，

　　老爷子被抬上了担架，他的手仍然一动不动的向上抓着，仿佛极力想要抓住些什么，老人虽然无法张口说话，神色间却焦急而痛苦，姜若泊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刘大爷怎么会突如其来的中风？

　　心中仿佛有什么，却不知头绪从何处牵起，她坐在救护车里，剧烈运动和惊吓导致的快速心跳还未缓解下来，她莫名望向窗外的谢嘉年，却看见谢嘉年面色沉重，眼中疑虑重重，好像在出神的想什么，却又好像不是关心的神色。

　　姜若泊心中愈发觉得奇怪，谢嘉年作为一名五好青年，掌握各种急救措施，之前的急救措施都是谢嘉年教会他的，但是刚刚却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就好像是，好像是，不希望刘爷子被救起来一样。

　　姜若泊被自己的心中所想而吓到，她对自己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她转过头，面有所思的看着神色痛苦的刘老爷子，是什么让乐于助人的谢嘉年袖手旁观呢？是关于谁的？刘老爷子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失误，对待孩子也一向温柔可亲，绝不可能是院里的事情。

　　她清楚从前的谢嘉年，充满正义感而不失温柔，永远不对别人说不，永远对世界抱有希望，可她却有些摸不透现在的谢嘉年了，总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心中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也许回去之后要好好的聊聊了，希望还来的及，希望一切都没事，姜若泊暗暗思索着。

　　“病人家属请来这边缴费，我们直接将病人送进急救室”老人被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推入手术室。

　　她的思绪被一句护士的急促话语惊醒，是啊本来就是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她在想什么呢？她摇了摇头，律师的职业病真是要不得。

　　三个小时后
　　手中的红灯熄灭，刘大爷被推了出来
　　“患者的手术很成功，当时中风送进来时的急救措施为病人争取到了不少时间，也为后续治疗提供了机会，现在病人的生态体征已经趋向平稳，人也已经醒了.只要不受刺激，12小时后就可以转向普通病房了。”
　　摘下口罩的医生面带微笑的对着姜若泊叮嘱道

　　姜若泊站在缴费台前，痛苦的看了看手里的账单，又痛苦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钱包
　　会有的会有的，小钱钱都会再有的，她对着自己的钱包默默怨念到，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刚刚交完费的她正转身要往病房走，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吸引

　　“爸！我爸在哪？！”只见一个焦急的男人冲了过来，西装革履，带着银丝边的眼镜，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护士想要拦住他，“对不起，这位先生，这里是手术区，请您不要大声喧哗，请您去外间等待！”男人激动的甩开小护士的手，“我是病人的家属！我爸，我爸在在那间手术室？”他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眼里仿佛有水光的闪现，身边的公文包也在挣扎之间散落一地，
　　眼见护士台已经开始拨打警卫电话，

　　姜若泊走上去，对着男人说“刘叔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男人的动作僵住，他开始大声的喘气，一瞬间没了力气，竟然软绵绵的要往地上倒，幸好姜若泊拉住了他，他崩溃的靠在墙上，七尺的男儿，竟哭的稀里哗啦，跟小孩子一样喘不上来气。

　　姜若泊恻隐之心顿起，她默默的把男人的公文包收拾好放在一边，递了一张纸巾给他，并没有问起他，三个小时前他在哪，为什么要让年进七旬的老人依然担任保安这么危险的职务。那些未能开口的诘问，都在一声声无助的啜泣中消散匿迹。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男子哭完，一边心中升起一丝悲凉，这个男人尚且有父母可以哭一场，发泄一下，她心中痛苦的时候又何去何从呢？

　　从记事起就再也没见过面的父母，被迫弃养她的奶奶，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年奶奶在孤儿院前大门对她说的话是什么，

　　那也是一个这样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还没能佩戴助听器的她被拉着来到孤儿院门口，奶奶焦急的把她往门里推，她却使劲的不肯撒开手，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什么是离别，只是一个劲的害怕，害怕路上闪烁的车灯，害怕倾盆而下的大雨，害怕未知的一切，害怕奶奶不要她，她努力的想要告诉奶奶“别扔下我，别离开我，可年纪太小又不会说话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手太小本来就什么都抓不住，也许心里苦苦哀求着，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是多么大的悲哀。

　　奶奶一言不发的抓着伞，可既没有为她遮雨，也没有为自己遮雨，
　　那天的雨真大啊，大的像老天在哭泣，上天在哭泣，她在哭泣，奶奶也在哭泣，
　　可是雨太大，把这一切都模糊了

　　奶奶安静的看看她，半晌，伸出手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看着她，说了一句话，嘴巴一张一合间，没有助听器的她根本看不懂，可是还不等姜若泊反应，奶奶就把伞留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在她的眼里只留下了一抹决绝的身影。

　　姜若泊半眯着眼靠在墙上，思绪缓缓放空，那时奶奶到底说了什么呢？她想真想知道啊。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吧，她自嘲的笑了笑。看向窗外的的雨一滴又一滴的砸在窗户上，不过也好，孑然一身，只看今朝不看身后，也挺好的，她对自己说，省的拖累别人。

　　男人发泄完，渐渐止住了抽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姜若泊，“谢谢啊，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谢谢你及时告诉我，不过请问你是？”

　　姜若泊收起了眼底的悲伤，温婉的冲他笑到，我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当时情况紧急，我就跟车一起来了，刘叔一切体征都很平稳，等十二个小时过了，你就可以去看看他了。

　　男人感激的一瞥，又忿忿到“谢谢你，如果不是您们，我可能这次出差回来都见不到我的父亲了，我总叫他别工作了，可他总不听，明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家庭环境了，还非要来干体力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家里好好歇着不好吗。每年也不是没打钱。。。。”

　　姜若泊忽的陷入沉默，她不知道刚刚真心实意着急的哭泣男子是他，还是现在愤愤不平的人是他，她突然凌然的笑了，她只觉得自己分外可笑，原本温婉的眼睛一下眯起来，这才令人看出，原来是一双气势凌然的丹凤眼，现在眼里含着讥诮的光，显得分外冻人。

　　她伸手将刚刚交过费的账单递到男人眼前，止住了男人的絮叨，“这是刘叔的账单，我已经付过了，48006，原来以为刘叔没有孩子，没想到你竟然出现了，不过从没听刘叔提起过你，也从来没见过你接他下班，感觉有些奇怪呢。麻烦你微信转给我谢谢，刚刚的纸巾就当友情赠送吧“

　　男人被突然的话语堵的有些许窘迫，下意识的掏出手机
　　嘀，转账成功，姜若泊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满意的晃了晃

　　”刘大经理，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父亲吧。自己的爸爸最好要自己赡养，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么闲的。有任何问题可以问前台，既然正牌回来了，我也不必在这里呆着了，再见啊最好别再见了。“

　　说罢转身走出，一点话语也没给男人留下。

　　磅礴的雨磅礴的下，小小的伞几乎无法为姜若泊提供遮挡，她无奈的看了看天上的雨，对自己刚刚的话语感到无语，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会改不了嘴欠的毛病啊，总是快人快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还有这么大的雨，为什么偏偏要现在冲出来啊，“该死的耍帅！”她愤恨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时拐角有一辆车在雨中狠狠的刹车，几乎撞到了拐角的树，把姜若泊吓了一跳，又见这辆车狠狠的转了了个弯，快速的向路口转走，她摇了摇头，现在的人，小心出车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