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攻错》一只小苦茶

3、恣意

　　四人一间的病房在傍晚之时总会显得格外拥挤，陪房的家属便是聚于此刻匆匆而至。苏恣欢缓缓放下书包，坐在了扶额轻叹着的母亲身侧，伸手抚了抚她的背。他努力习惯着病房之内的沉闷气氛，习惯着长卧不起的兄长。母亲抬脸看他，苦笑着道：“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好好休息。”他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咽了口唾沫，把他考研的想法一同咽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吵闹声不由地引着他缓缓抬头，查房的医生亦连忙接着电话，推门而出，“什么，是宋女士？我在病房，好，马上过去……”苏恣欢震了震，“我出去看看。”这家医院的急诊离住院部很近，弯出一条走廊便是了，他也不知怎么了，快步前行，穿过一排排整齐又相似的房间，医院的长廊总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深邃地引着你，走向他那仅有的一个方向。他深抽了一口气，猛地定住了脚步，注视着眼前之人。深黑的绒质外套，点缀着金属枫叶胸针，精致的轮廓又显现出他那独有的冷艳，垂眸，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手机里的内容，忽地转脸，与苏恣欢四目相对。目光清淡柔和宛若月光皎皎，清风拂面。那便是宋凛泽，而苏恣欢对他唯一的了解便是他比自己小两岁，在学院活动中见过，仅此而已。
　　“苏，恣，欢？”宋凛泽喃喃着，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几步，“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苏学长。”他极礼貌性地浅浅一笑。“是挺巧的，我哥也在这家医院。”苏恣欢连忙回答，并收回了目光。宋凛泽倒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我姑姑的管家告诉我她病了，我就来了。”他打量着苏恣欢，肉嘟嘟的脸，明眸皓齿，笑起来还有酒窝，可以形象地比喻成一整颗的大白兔奶糖，不由地浅笑，长疏一口气。
　　那是学院活动，胜利的一方可以选择任意一样饰品佩戴在失败方身上。宋凛泽下意识地抓了一只猫耳的发箍，轻描淡写地带在了苏恣欢头上。一回眸，却见他微微一笑，惹得他心头一震，“还真是意外的合适呢。”脱口而出，目光久久不移。
　　日暮余晖，洒在苏恣欢颊上，双睫扑动，引得全场惊呼！宋凛泽便这般微俯着身，与苏恣欢四目相对……
　　抢救室的门忽地被推开，主治医生匆匆而出，“你是病人家属吧？病人已经苏醒，送往单人病房了，两位赶紧去看看吧，后续还有情况便按铃即可。”宋凛泽皱了皱眉，“苏学长……”“哦，我和你一起去吧。”苏恣欢下意识地道，猛地倒抽了一口气，抿了抿嘴，“我唐突了，抱……”“没事，走吧。”宋凛泽倒是坦然地领着他，“我姑姑看过你的论文，也很欣赏你，恰好可以一见了。”
　　刚到病房门口，便见一个中年男子连忙起身，快步赶到宋凛泽跟前：“少爷来了。”宋凛泽又回头对苏恣欢道：“你先进去吧，我先跟管家了解一下情况。”苏恣欢点了点头，听话地照做了。“姑姑她又装病？”宋凛泽把管家拉到一边问。管家无奈地咽了口唾沫，“她倒不是装病，夫人她是真的时日不多了。她一直希望少年您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什么意思？”宋凛泽心中一震，抿了抿唇，“她不是一向身体康健吗？”管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夫人是不想让你担心。也怪你，非要气她，为了不让家里人催婚竟说出不喜欢女孩子这类话来。结果好巧不巧，夫人她还信了，一会儿可不好收场了……”宋凛泽瞪大了双眼：“姑姑她要干什么？”他又下意识地瞟了瞟微掩的高级病房门，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夫人可是花了好大功夫调查你，硬生硬扒出了你和刚才进去那位的同框图和传闻，又把人家的家底给摸清楚了。”管家正暗自摇头叹息，便见宋凛泽已夺门而入。
　　“和他结婚，我资助你读研并且找最好的医生治你哥，怎么样？”宋凛泽的姑姑宋茴淡淡一笑，脸色苍白却不失英气，瞟了一眼忽然闯进的侄子。
　　“姑姑，你早些休息吧，别瞎操心了，”他缓缓走到苏恣欢身侧，垂眸瞧着他，却见那少年一言不发，双手紧握成拳。宋凛泽低声又道。“你不愿意的话，也别勉强。”宋茴叹了口气，向后倚在靠枕上，打量着两人，“姑姑的时间不多了，我的遗产，你只有结婚，我才能放心地让你继承。你也知道沈卿是什么样的女人，在姑姑还在的时候，还能给你做主，以后，你可就没得选了。”我，答应……”苏恣欢忽地一句，凝住了四周，瞬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