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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爱你与我也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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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尽全力奔跑,在年轻的人生中一直逃难式的奔跑着,从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变成一位不稳定的成年女人。
只能不断逃离过往。
手中的电话刚刚接通——“喂,夏玲,怎么了?”
江夏夏玲才意识到刚刚呼救时,通信还没有连接。
她的步伐变得缓慢,冷静地说:“没事,你在干嘛?”
遥远距离的人,声音却近在咫尺:“我在想你。”
江夏夏玲立刻说:“我也是,好想你,想立刻见到你。我来见你好吗?”
他回答:“好。”
不再奔跑的江夏夏玲回头望去,熟悉的四周,印象的地点,一只猫蹲在路沿上舔毛。小时候的自己也曾经站在同样的地方,没有归处的小女孩只是站在那里,迷茫地望着陌生的世界。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曾经的自己。
伫立原地的小女孩说:“不管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成年人江夏夏玲反问:“你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呢?”
小女孩指了她的眼睛。
“我一直存在这里,别人看你的时候一直看见的是我。”
“滚开!”
面对盛怒的成年人,小女孩温柔地说:“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地去生活了。”
江夏夏玲说:“你懂什么,因为你什么都不懂,才可以轻易说出这些大话。这些都是谎言,是从别处、互联网上听到的话,是复读是诈骗,只能聊以自慰。不然,为什么你想要跟着别人走,会想要回家,想要无聊的爱情,不还是无法独自面对生活吗。你犯的错就是软弱。”
这是一个不容许软弱存在的世界,越是弱小越是被欺负,没有道理可言。
通话还在继续,一切都只是江夏夏玲的脑内幻想。
现实里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猫叫了一声快步跑掉。
手机里人说:“夏玲,你回头看。”
高瘦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下巴满是胡渣。他举着透明的雨伞,手背的青筋冒起,手指骨节分明。
江夏夏玲用力扯他的脸,“你是不是假的,人怎么可能瞬间跨越这么远的距离,飞机都没这样快。”
芹泽克也解释道:“我是超能力者呀,岛崎亮你还记得吗,瞬间移动也是超能力的一种。”
“超能力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江夏夏玲否定道。
伞盖住了她。
他展示给她看。
力量灌注在透明的雨伞里,刹那里伞内降下颗颗星辰,闪耀夺目,围绕着他们旋转。
一颗星星落进江夏夏玲的眼睛。
她流下眼泪,“这看起来就不像是真的,这样的事怎么会在现实发生。”
芹泽克也只是微笑,偶尔也很感激超能力,超能力给他带来了很多不幸的事,却也能给别人带去幸福,除灵和给她看超能力变作的星星。
关于除灵,芹泽克也突然想起说:“哦,对了,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个大叔身上有个生魂离体化作的巨大恶灵。”
江夏夏玲:“……”不会是我爸吧?
她犹豫问:“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
“我给你看。”他的手拂过眼睛。
映入江夏夏玲眼帘的是黝黑可怖恶灵盘踞在小车正上方的天空。
江夏夏玲:“……”还真的是她爹。
“它是怎么回事啊?”她指着天空的恶灵问,风轻松吹起头发。
芹泽克也按照自己的工作经验细说:“因为人不好的执念们聚集形成的恶灵,恶灵消失后人通常会开朗一点。”
“消灭就好了?”
“消灭就好了。”
“这么简单?”
“是啊。”他不明所以,抬手间,名片组成了锋利的长剑。巨大的能量剑刃中发散,直指恶灵。
芹泽克也轻轻松松地消灭了恶灵。
江夏夏玲觉得好笑,问题就被简单地解决掉了,这算什么。
她找茬道:“可你为什么没有剃胡子?”
芹泽克也心虚:“……年后回家呆得太颓废了。”每天吨吨吨地喝饮料打游戏追番,又因为接到电话想要立刻见到她。
“哈?”她用指腹磨蹭他扎人的下巴。
芹泽克也知道被除掉恶灵的中年人是江夏夏玲父亲吓一大跳,一脸胡渣的失礼状态被她拽着去面见女友父亲。
女友并不需要他说话,只是拉着他同心情舒畅一些的父亲道别。
江夏夏玲说:“克也,我们回家吧。”回调味市的家。
节后是照常的上班。
灵幻新隆UFO之行照顾的小孩之一暗田留最近爱来事务所闲逛。她也是影山茂夫的学姐,学校被废社团“脑电波部”的部长。
暗田留对超能力很感兴趣。
“超能力能干什么事?”芹泽克也重复她的话道。
“唔呀——”暗田留双脚悬浮,身体即刻坐到了待客沙发上。
咖啡机自动运作,白色的陶瓷杯接满咖啡,收音机嗞嗞发音:“请问放几颗方糖?”
暗田留回答:“两颗吧。”
方糖轻轻坠入咖啡里,飞起的陶瓷杯平稳地放置在待客桌面。
芹泽克也说:“请慢用。”
对怪奇事件超感兴趣的暗田留口头冷静地说:“谢谢。”内心兴奋得停不下来,唔哇超级厉害啊!
她轻咳几声,步入主题——“想要拥有超能力该怎么做才行呢?想想办法吧,给点建议也行。”
“果然是想问这个问题呢,”芹泽克也点点自己的额头,“那么我反过来问你,暗田同学拥有了超能力想做什么呢?”
他仍记得比她大10岁的江夏夏玲回答是抢银行,更是好奇面前女孩的回答
暗田留说:“这个啊……我想帮助他人。”
他追问:“怎么帮?”
她脱口而出:“用超能力服务社会之类的!”
“比如说?”
“做些像超级英雄一样的惩罚坏人,帮助弱小之类的……还有搜集街头的垃圾类似这种善良小事情应该也行吧。”
芹泽克也在对面坐下,左手搭在右手臂上。他开口评价:“反而有点不现实呢。”
“欸,为什么啊?”
他步步紧逼道:“做这些事情真的需要超能力吗?”
“额……”暗田留哑口无言。
“不能理解的话也没办法,但希望暗田同学能把这些话放在脑中角落里。谁都可以拥有特殊的力量,谁都可以让那份力量成长,但那份力量不是超能力。”
暗田留想到一个没有超能力就无法办到的事情:“要是我学会了超能力不就可以来事务所做除灵了嘛?”
芹泽克也严肃地询问:“岸田同学平时捡垃圾吗?”
“倒也……没有。”她有些惭愧地回答。
他再度问:“为什么?”
暗田留如小孩子般的狡辩道:“啊……可我现在还没有超能力啊,等有了说不定就会做的。”
“暗田同学对超能力有误解呢。除灵交给会除灵的人就行了,你不必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暗田同学就是暗田同学啊,你还很年轻,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也许更好呢。”
暗田留皱起眉头,十分不解对方的态度。
可话语听起来咄咄逼人的芹泽克也内心是满溢的热枕与恳切。年轻时浪费了不少时光的他,很想为迷茫的女孩指引道路。
如果可以,他也想帮助大一点的女孩江夏夏玲。
爱一个人就会明白那个人的迷茫,心疼她的无助。
芹泽克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帮助他人的人。
“还没下班吗?”门口处有人凑头靠近。
“夏玲!”芹泽克也回头看向她。
江夏夏玲观察对坐而谈的女孩和男人,意识到女孩的脸色有些不好。
她把带给男友的零食分给女孩,帮男友示好道:“给你糖果,最新出的口味哦。”
暗田留接过,沮丧地拨开吃下。
……
两人上完夜校课程回家,芹泽克也的头躺在江夏夏玲大腿上,把白日事务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你说得很对呀,我的克也是个善良的好人。”她说,爱意涌上,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的脸,又附身亲亲他的鼻头。
芹泽克也提起:“今天事务所的影山前辈还来问了所长一个问题。”
“哦,什么呀?”
“影山无法答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灵幻先生说,初中生看外表喜欢上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所谓男人就是这样单纯的生物。”
“说的也是呢。”江夏夏玲想,人类的喜欢大多直接且浅薄。
芹泽克也说:“如果那份喜欢的心情是货真价实的,不会动摇的话,我认为理由不重要。”他也是这样去做的,爱就是爱,无法被量化的感情。
但却遭到了爱人的反驳:“可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对方,这反而是在撒谎吧?”
芹泽克也想了想说:“可现实不是RPG游戏,茫茫人海里两个人隔空对视、心动,也会发生吧。”
“那你呢?”江夏夏玲注视着他问。
“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同样难住了他。
江夏夏玲脸色有些糟糕,“你也不知道吗?”这仿佛天外陨石一下子打击到了她。
以己度人,自己的爱很糟糕。而她以为纯净美好的爱说不定同样是一团乱麻。
芹泽克也直起身体,认真地回应她的目光:“我真心的喜欢你,爱的决心永远不会动摇。”
江夏夏玲想:又是空话。很多人无法回答时都爱这样说。
她追问道:“永远是多久?还有你没说为什么喜欢我?”
这一场景与下午灵类咨询所的对话重合,不过江夏夏玲替代了芹泽克也的位置,芹泽克也变成了被质问的一方。
他回答:“我不知道。”
江夏夏玲冷笑道:“那你就是在骗我。”
他感觉到对方不可理喻得难以沟通,“那夏玲呢,又是为什么?”
“我很孤独,你外表不错,人也不错,好像还很喜欢我。”她回答。
“就这样?”芹泽克也很受伤,“爱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次爱人的芹泽克也对爱存在着美好的幻想。
江夏夏玲问:“就这样,克也以为爱是什么?”
“没有一丝谎言的,保持双方的原貌,相互扶持,不让对方走歪……”芹泽克也想起灵幻新隆说过的话,他原封不动地告之江夏夏玲。
她逼迫道:“既然爱是这样克也为什么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呢?”
她持续地咄咄逼人,“我来说吧,你喜欢我也很简单。因为你身边很少有异性靠近,一个长得还不错且主动的女孩自投罗网,就吃吃看咯。但你又是个好人,所以你就必须喜欢我。”
被妄自揣摩的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以包容的态度说:“也许是这样的吧,但也不只是这样。夏玲,我同你一样,也许都不太明白爱。”
她发出嗤笑,随即立刻变为恼怒。
江夏夏玲无法容忍自己身上冒出的、类似父母的冷酷、懦弱,也无法面对孤独。
她先发制人地愤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怎么会不明白爱?”
她谈过很多场恋爱,流程都差不多。
见色起意,观察条件,时机合适——成了。分开时再剖心泣血地细数自己的付出与对方的缺点、错误。
“我们之间并没有一场战争,不要生气。”芹泽克也说,“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平静时再聊这些事情。”
芹泽克也想要拉住她的手。
她双臂环抱,拒绝般:“我生气因为是你说不出来为什么喜欢我。”
对谈中的情绪都是在试图掩饰真正的内心。
江夏夏玲伤心地说:“我就是激动,我就是怪里怪气得不得了!”
“我喜欢你的眼睛。”他安抚她。
江夏夏玲有一颗无法被安抚的空洞内心。
她委屈道:“这就是真实的我,你接受不接受都是这样了!”
芹泽克也只好反复申诉:“夏玲,我没有不接受你啊。”
“你又做得很好吗?你有做到你刚才说的那些吗?”
“我想对你好。”
芹泽克也拥抱住江夏夏玲,小小的她被完全罩进他的怀里。
怀抱被挣脱,她恨恨地说:“可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你凭什么这么无辜,就好像置身事外。”
娇小的她推搡着高大的男人,肆意发泄着情绪:“你给我滚!”
就像曾经江夏夏玲最亲近的人对待她的方式。
芹泽克也也真的听话地离开了,就算公寓的所属权在他。
滑稽又可怜地离开。
走出公寓大楼,他看到路边有只流浪猫盯着路灯下舞蹈的飞蛾发呆。
灵幻新隆想,这怎么说呢。
他看着眼前的得力下属叹气,又问:“你什么都没带吗?”
芹泽克也点头。
“听说房租水电都是你在缴喔?现在是人财两失咯,谈恋爱就是这样劳民伤财。”他以过来人的身份沉重地拍了一下初次恋爱的部下肩膀。
芹泽克也:“……”还没分手呢。
灵幻新隆问:“要不要喝酒?我去便利店买啤酒。”
芹泽克也听到便利店就开始郁闷了,他没弄清楚这场争吵的由来。
“等我回来,我们可以一边喝一边谈谈。”灵幻新隆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以看好戏的心态跑去买啤酒。
等他买了啤酒回到家时,看到的是部下一脸犹豫、挣扎的神情。
“怎么了?”灵幻新隆大感不妙。
芹泽克也摊开手机,LINE的对话框中,猫咪头像发了一桌饭菜的照片和哭泣的猫猫表情。
“夏玲做了饭……看起来很美味。”芹泽克也说。
灵幻新隆叹气:“哎——要回去就回吧。”
恋爱中的人都是健忘的傻瓜。
芹泽克也带了一只脏又瘦的猫回家吃饭,江夏夏玲拧着眉拎着猫的后颈皮。
她摁住猫的肉垫,亮出爪子,观察发现有两只指甲被剪过,是一只曾被领养又跑掉的猫咪。
谁也不管餐桌上冷掉的饭菜。
两人蹲在小猫面前面面相觑。
芹泽克也是下楼看到了猫,回来又看到了它,突发想法地把小猫带回了家。
江夏夏玲率先开口道:“哎,猫能活十几二十年的,你决定接受这样的沉重吗?”
他们都在做思想斗争,猫很可怜,但生命很沉重。
她一直说:“我以前也想过养猫,但一想到十几年就没办法了。我可以承受这么重的责任吗?不知道。”
“猫很讨厌的,总是不听话。会把你的水杯从桌上推下,总是抓伤你,它会匆匆跑过你却被绊倒而记恨在心,半夜会刨猫砂啃纸箱。猫拉的屎也很臭,得每天不连断地为它付出,不能再轻易离开家,因为家里有猫需要你。”
“付出了这么多后,小猫也只是小猫,它不会给你想要的安慰。人类总是妄图从别的存在里获得安慰,现实就是猫只是一个……最弱小的动物。吃吃喝喝偶尔有灵性,你得照顾它,即使它不能给你回报。”
“即使你很用心地照顾猫,猫也会跑掉,你不能怪它。”
江夏夏玲看着他,等待芹泽克也作出决定。
她眼眸中的人说:“我知道。”
他一直处于被拯救,铃木统一郎带他出了房间,影山茂夫带他走出自我设限的伞下,灵幻新隆带他重新面对现实。
芹泽克也说:“我也想拯救什么。”
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强大,力所能及。
江夏夏玲抱住膝盖,埋下脸:“可是我好害怕。”
芹泽克也环抱住她说:“没关系。”
她心底的空洞发出阵阵回声——“有关系,胆小的人、偷懒的人会被嫌恶的。现在也不流行被拯救的故事了,大家早就发现别人都不可靠,只能自己拯救自己。说出自己的害怕会被人指责,这一切都是我太软弱的过错。只是想偷懒而已,活得好累就不能简单的活着吗?不努力就会坠落,为什么没有东西兜住我?”
“我爱你。”强大的芹泽克也说。
“爱个屁啊。你说为什么爱?”江夏夏玲回复。
“我爱你。”
“听不懂。”
她置若罔闻,芹泽克也微笑着重复道:“我爱你,真的爱你。”
江夏夏玲摸索地面抱起最弱小的存在——小猫。
芹泽克也抱住她,她抱住小猫,爱由外到内地传达。
再由内到外地传递。
小猫嗲嗲喵喵地叫,江夏夏玲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