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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他们聊着,那边阴谋阳谋的弯弯绕绕我没有闲心功夫去管,我看出萧山晚这位爵爷心里有事,但有时候做大侠的智慧就在于看破不说破,凡事皆留三分薄面。我还有场子要赶。

      挂了电话回到房间,二人正在相对喝茶,一派其乐融融,我把衣服穿上,说我要出去见个人,你们把家看好了,别丢了东西。

      说实话,在我眼里论看家他们的本领比真的狗狗要次得多,这个学院里的人全都是东西被偷都不知道追上去咬两口、反要文质彬彬地说不计较这么多的人,我们苦修院清贫如洗,如果遭了贼,怕是我连做饭的锅都不剩了,人吃不饱饭怎么修行?

      室友没有多问,只是说如果小偷能来把我的锅偷走是他的福气,倒是萧山晚的拜师热情还没有退却,笑脸盈盈要送恩师出门,又是拉门、又是叮嘱,室友看到这,笑了一声,又遭小爵爷皮笑肉不笑地剜了回去,两个人拉拉扯扯,打打闹闹间,我已经出了苦修院的门。

      校长的车已经在门外候着。帮我开车门的人扎着双麻花辫,这次用竹簪整齐地盘在脑后,穿戴整齐,低着头不敢看我,正是那位黄茉莉。

      秘书跟我介绍:这位是学生会给您安排的辅助助理,负责帮您端茶倒水拎包,您的生活住行另有专门的大助理负责。

      我礼貌性地接问:那大助理是谁,秘书微微一笑,说正是本人,我是从宫里兰台出来的秘书郎,曾是今上在太子府邸的歆校郞中,效力于弘文馆,辞官后便服务于董事会会长,董事长对您的项目很感兴趣,于是派跟您一块儿去见校长,顺便谈事情。听到这里,我面上没什么反应,实质上感觉我的虚汗已经化为三千尺流瀑。

      兰台是最讲究世家子弟出身的地方,校书郞中品秩虽低,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尤讲清誉志行,就连国考中的贡举高第也并不能随意取授,尤其是替今上做秘书,就算放眼整个春秋统一私立部学院,煊赫世家、清流几许,也未必能够选入两三位进去。

      校长既并不兼任董事会会长,让眼前类似于特行监理一类的职务来接,这哪里是给我安排大助理,这是给在场所有人一个无形之间的下马威,怕是校长见了能立刻脑补一堆的权谋大计、勾起一千个敲打节点的可能性。

      看来我那日的施针牵扯进来图谋秘密的人和局势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也远远超过目前已经想象出来的范围。

      我低头,云淡风轻地举盏喝茶,手中的颤抖透露了我心中一万个颠簸的波澜,只不过我指腹颤抖的频率太微小,常人可能根本察觉不到。秘书却似乎从我的态度中读懂了什么,但笑不语,示意黄茉莉帮我收拾茶盏。

      我下了车,看着面前低调中无不透露着主人不简单的建筑,心思沉重,心想针灸大侠今天要是交代在了这一遭波云诡谲之中怎么办?我家里那两只根本不谙世事连真正的权谋都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吃的小鸡还不知道他们的大侠正在生死之间,接下来进的地方是生是死都未可知,只是像小猪一样拱着菜地里水灵灵的豌豆角和厨房的餐具。我闭上眼,平复心情,低叹人生无常。

      秘书问我:“大侠,你来可还带了什么需要收取的工具,或者还需要什么吗?”

      我才面色古怪地想起来走得太急,我连针都没带。但问题不大,我挥了挥手,说没事、今天这场临场发挥,跟随他的指引进了大厅。

      正要出来接的校长听到我说临场发挥的时候脸都白了,扑通一下跪下说大侠你不要开玩笑,我女儿下半生幸福的希望就完全倚靠您了啊!!我一时可怜,把他扶起来,说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校长,我得先看了再说。
      他才缓缓起身,泪眼婆娑,引领我进了旁边的内室。

      病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安宁地像睡着了,校长说她自从出了一场车祸后就再也没能够醒过来,在医学上,她再度苏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校长见我沉默,说大师、到底如何。秘书也说:“您有需要,尽管跟我们说。”

      我转过身来,低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伸出一根手指来,道:“此事棘手,你需派人用‘敢恨银叶’给我打造一副用针,‘敢恨银叶’并不是什么叶子,而是一味类银金属,收藏在《九至梅花典》里,能够拿它锻造为器的人已经死了,如果你能够买到的话,用现代工艺就可以做到精确地做出我要的效果,真正用‘敢恨银叶’做出来的用针表面有漫雪青青之色,转之婉柔,操之坚韧,尺寸与规制,与我的旧针比做便可。有了它,你的女儿生死可占七分。”

      校长没有质疑我几乎飘在概念里的话,只是忙问:“那剩下三分呢?”

      我看了一眼秘书,又收回视线,缓缓地举起手,罩住病房柔和的灯光,“方寸之间。”

      校长沉默,有这样的话就足够了,一时如得圣旨,说三日内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算是连忙地应下,旁边的董事会成员与医师协会代表则面面相觑,显然觉得我说的话难以拆析,跟神棍差不多。

      见对话完毕,秘书要恭敬地请我中午一同用膳,我回绝了,说要回苦修院去,下次不要这么大的阵仗了,这样的规格待遇实在令我惶恐。

      校长却坚持说这是学院的待客礼数,万万不敢怠慢,好吧,看了一眼含笑的秘书,我知道他们的难处,也就没再说了。

      黄茉莉一路上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把我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好像我是什么一字千金的大人物,我想大侠之风难免惹人倾慕,并没有在意到她耳朵旁的蓝宝石耳铛在阳光下有规律地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在旁间吃点心的时候,她问我,“大侠,你说的《九至梅花典》在春秋藏经阁吗?”

      她的问题算不上刁钻,我明白她对这一切感到好奇,倚着栏杆,我从容地答:“《九至梅花典》已经失传了。”

      不仅已经失传,师父死的时候一同焚毁的典籍足以列满一书墙,其中孤本更是残篇无数尽付流火,一去不复返了,那个人根本没留下什么东西。
      江湖的式微,就像一朵绽放殆尽的花朵,逐渐地走向枯萎,只剩下大侠在西风之中叹息了。
      大侠啊大侠,大侠难做啊,我心中开始一派潇洒又矫情地叹息。这是大侠的通病。我也避免不了。

      失传……?
      ——不是
      她的系统提供的东西吗?
      黄茉莉的面容却有一瞬的茫然,她委婉地问道:“那……‘敢恨银叶’又要从哪里得来呢?”

      我坦然:“书里。”

      “书里是……”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获取,它只是记载在典籍中的东西,虚无缥缈,我从未见过。书都失传了,何谈里头的东西呢,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找不找得到,又绕回这个旧道理了。”

      从未……见过——?

      什么意思……?
      在这种时刻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黄茉莉脑中惊疑不定地闪烁过一万个猜想。
      想起那位董事长的能耐和秘书的微笑,黄茉莉不知不觉已淌下薄汗,不明白眼前的少女为什么可以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莫非是故意为难董事会,表达自己对这个病症没有办法,才出此计策的吗?

      但是既然已经准备称慌,为什么现在又要毫不在意地说出来?

      不对…她……真的知道自己说这种话代表什么吗?

      如果被人听到的话……不、肯定会被人听到的…现在他们都已经听见了。

      本来这次授意校长安排会面就是上面的人对这种能力的疑问与探究,据系统说,还牵扯到…一些关于古兰旧观、甚至是皇室的往事秘要,自己努力地筹谋到现在、加上系统的金手指也才只能够和这位身份神秘的秘书搭上话的。

      能让校长应下那么快,肯定是有春秋那边的人兜底,去查证验证后续的材料,包括传说是否真的存在。

      找不到是一回事。根本不存在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样的话、去找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的话。
      如果被当成是对董事会、对春秋集团的戏弄,哪怕是没有价值——
      被判定为和古兰旧观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逐出学院、悄无声息地消失掉都是有可能的。

      并非是她危言耸听或者想得太残酷,而是那位董事长对牵扯到古兰旧观的态度都太过于可怕。甚至有些神经质了。黄茉莉面色古怪。

      前世的公孙妙因为找到了家族留下来的典籍,才发现了与古兰旧观相关联的旧宝,不仅恢复了旧贵族的爵位、和郁世一同辅佐萧以尘嗣位的。没想到这次被这个什么针灸大侠救了不说,连上一世落下残疾腿伤都没有留下。

      黄茉莉只觉得仿佛有一百只眼睛从墙壁里冒出来,盯着自己,让她不得不心思凝重地看待这件事情,仔细地打量这个根本在自己获得系统之前没有在剧情里出现的人。

      微风拂过,少女的胳膊张开,背靠着放在雕花栏杆上,黄茉莉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样年轻澹然的脸上,这样低眸的眉眼之间,看到了凌云萧索的孤单与忧悒,一种独特的、已经死去的什么东西的沉淀,像薄薄的青云一样笼罩在她那样矛盾的脸上。

      自称针灸大侠的少女抬起头来,下一秒,那些在莫名中意会的特性就像错觉般在眨眼间消失了。她就在这样令人窒息又沉默的氛围之中,拿起旁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向她挥了挥手,自然地离开了。

      看着她淡然离场的身影,这些疑云,就像不透明的罩子一样把黄茉莉罩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迷事之中。

      系统呼唤她的声音,让她在无尽的猜想里,无端地生出一种超出剧情的恐惧来。

      *

      我还不知道我的形象和不知道什么属性的人设在呼吸之间就已经在女配的脑补中立起来了,如果我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让她直接问我的,也不是什么不能够解答的大事,都是消散在往事云烟的陈芝麻烂谷子事了,真的说出来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我只是在想我那个小猪一样的徒弟和小鸡一样的室友究竟有没有听我的话,把灶台上熬着的茶渣倒出来浇花。
      等到我回到了家里的时候,果然看到灶台上的罐子被烧得黢黑一片,里头甚至连水蒸气都没冒,只剩下一块块结成焦炭的残渣了。

      我叹着气把陶罐拿下来,满脸发愁地看着一地残渣。徒弟问我,到底熬得是什么东西,他在大厅闻到了一种似乎像是在天堂才能够闻到的的迷魂香气,实在太美好了,几乎让他失神,想起我的嘱托,走进了看,却发现已经烧干了。

      我说我本来打算偷偷给室友喝的,给他补身体,喝不完的顺便浇花。
      徒弟大骇!师父,早知道你要动手!我千千万万也不能够坏你的好事了,没襄助恩师给他药死是徒弟不孝!室友撑着门,站在门口冷笑着说今晚上你别睡太死,小心次日醒来只剩半个身子,肠子都露在外面。徒弟大惊!被他说的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结结巴巴,憋出一句:你竟阴毒至此?我可姓萧啊。室友瞥了他一眼,冷厉中无限婉转的讥讽,显然懒得跟他计较。

      到了晚上,苦修院的门外已然迎来了一位意料中、又是意料外的客人。

      公孙妙在门外等候,说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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