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野之苹》俞卬

3、缙北

　　“那你把小摆钟邮过来给我，我有个…朋友能帮你修，我现在技艺不精，弄坏了就不好了”，章今妩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疑问地问道，“你那小摆钟从我知道就没坏过，今个儿是什么情况？老了？”

　　崔漾垂着头，眼里看不清情绪，“谁知道呢”

　　微信消息小心翼翼地弹出几条，因小摆钟的变故而感到烦躁的崔漾并不想理会，不过一会儿，又认命的打开微信。

　　褚平晏[海螺]：缙北离塘津挺近的，周六想过来玩吗？
　　褚平晏[海螺]：如果你早上来的话时间充裕，我还可以带你逛逛我的学校[憨笑]

　　崔漾叹了口气，心中的烦闷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致。

　　小崔同学：好呀！可我也不知道周六有没有时间……
　　小崔同学：但我很期待能去！也尽量去！
　　小崔同学：[小狗的花花凋谢]
　　褚平晏[海螺]：啊……好吧，希望你能来
　　褚平晏[海螺]：[小狗哭泣]

　　崔漾看着在手机里委屈垂泪的小狗，无声地抿了抿唇，手机仍停留在聊天界面，直至息屏。

　　隔天下午，崔漾接到了章今妩的电话，“怎么样？修好了吗？”

　　“阿漾……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让我转告你他可以修，但是你的摆钟构造有些特殊，而且他不提供快递，等修好了如果你有时间可以亲自去取……”章今妩略带为难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似乎对那位“朋友”有些敢怒不敢言。

　　“哦！他跟我不在一个城市，但好像最近离你那还挺近的，我给你报销路费”，章今妩连忙补充道，显然对方的系列举动让章今妩觉得不可理喻。

　　崔漾闻言顿了顿，倒是平静地回复道，“没有关系的，阿妩，我的摆钟确实结构独特，帮我转告那位朋友，如果修好了我会亲自去取，登门道谢。”

　　挂了电话，崔漾实实在在地长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最近像一个打不满气的气球，全是气，又不断地漏气。

　　小摆钟之所以交给章今妩，确实是因为小摆钟过于特殊，如果维修师傅按照一般修法很可能会损伤部分零件，当年的报时消音的控制器也是章今妩改良的，章今妩就读于国内顶尖的机械工程专业，想拜托她找一位技术过关的专业人士，只希望对方不会注意到表盘吧……

　　阿妩[考拉]：阿漾，等下会有人来加你，修你的小摆钟的……
　　小崔同学：[ok]揉揉小呆瓜的脑袋
　　阿妩[考拉]：[可怜][大哭]

　　慎：你好，我是章云慎，我想你作为摆钟的主人已经知道了摆钟的特殊所在，开门见山，有空的话希望你能亲自来取

　　崔漾看着这条无赖般的消息，无奈地回复道：章先生是今妩的哥哥吧？作为成年人，我认为麻烦到章先生确实是我考虑不妥，但我并非不付酬金，价格您提，如果您想知道关于这个摆钟的事，微信问我即可，快递可到付，最后麻烦您帮我修理和照看摆钟了。
　　慎：。

　　崔漾再好的脾气在看到这个句号也忍不住想骂人，正要回的时候，对面仿佛看到了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抱歉，确实不提供快递。

　　崔漾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狠狠地敲着手机回复道：好的，麻烦告知一下时间和地址。

　　对面这次回的很快：周六早上

　　崔漾耐着性子等着下文，谁知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后文了，崔漾蒙了，一两秒后气极反笑。
　　确定了时间，地点就无所谓了，崔漾打开和褚平晏的聊天框，斟酌着发了条消息。

　　小崔同学：抱歉嗷
　　小崔同学：周六无法赴约了……
　　小崔同学：有点事要忙[委屈]
　　小崔同学：[小狗叹气]

　　褚平晏下了晚课，收拾洗浴衣物就赶忙冲去澡堂，天黑得不像话，来来往往的人看不清面孔，此时手机连弹出几条消息，他低头一看，瞬间放缓了脚步，这一停让后面跟着他跑的顾中廉紧急绕道，拖鞋一下爬上了小腿上。

　　顾中廉一看，气笑了，“你玩儿我呢？瞧瞧这拖鞋，比你跑得积极多了。”

　　褚平晏难得没怼回去，顾中廉把拖鞋扯下来，撞了下褚平晏肩膀，“怎么了？再不快点儿等下有你忙的。”

　　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褚平晏闷闷地回了句：“没事。”

　　褚平晏[海螺]：没事
　　章云慎（阿妩她哥）：缙北炊安艺术坊

　　两条信息同时弹出来，崔漾看着一上一下两条未读信息只觉得抓狂，她要气炸了！命里犯冲！

　　章云慎（阿妩她哥）：刚刚接了个比较紧急的电话，久等了[握手]

　　崔漾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事

　　握个屁！

　　夜里崔漾翻来覆去看着褚平晏的聊天界面，如果她再晚发几分钟……就好了。

　　可能是缘分如此吧，崔漾心中苦笑，罂粟一般的界线，她深知自己不该去跨越，却又被吸引着去靠近，对他，对她，都不公平，像她这样的人，孤独终老才是她的正道，在爱情里，她的未来一眼便能望到头。

　　睡熟之前，崔漾侥幸地想，不靠近褚平晏的学校应该就碰不上了吧，上一秒说去不了下一秒又说可以去像在捉弄人一样，还是不告诉最好……

　　崔漾一大早就起来了，简单打了个底妆，陈恬舒一睁眼像见了鬼似的看见平时周末躺在床上和胡濯萏比赛睡觉的人此刻正专心地涂口红，然后目送那道倩丽的身影离开。

　　幸好学校离火车站还算近，崔漾坐在候车厅等着还有半小时才进站的高铁，陈恬舒疯狂私发着表情包：[震惊]

　　小崔同学：？
　　臣救驾来迟：你干嘛去了呜呜
　　小崔同学：昨晚没看宿舍群吗？我去缙北把我流浪在外的宝贝儿子带回来
　　臣救驾来迟：还真没看……城里人真讲究，小摆钟也要亲自接[抱拳]
　　小崔同学：您客气，我讲究人干讲究事[抱拳]
　　臣救驾来迟：……

　　臣救驾来迟：回来带点好吃的
　　小崔同学：不包邮
　　臣救驾来迟：[怒]

　　崔漾笑出声来，已经预见陈恬舒酝酿情绪就等着胡濯萏睡醒或者赵灵琐回来了。

　　她返回聊天界面，看着褚平晏的史迪奇头像，犹犹豫豫斟酌着消息。

　　“G891X即将检票，请乘坐该列车的乘客带好您的……”

　　崔漾立马起身，如释重负般的退出聊天，准备排队检票。

　　下了高铁，崔漾跟着导航一路绕进小巷，眼前的艺术坊将玻璃橱窗运用到极致，边角和地线用红木包络，红木牌匾刻着鎏金行楷，崔漾匆匆对了下名字，推开了玻璃门。

　　原木的动物雕刻被随性地排成两行，与一比一还原的雕刻不同，它们的线条在轮廓上显得强硬凌厉，极具肃杀的氛围，地面上还有一个未完工的人像雕塑，看不清眉目。

　　倒不是崔漾有偏见，这样具有攻击性的木雕谁会买来放家里。

　　“进来吧”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崔漾这才发现橱柜旁有道门，进去后才发现这里乱糟糟的无处下脚，左一个不知哪来的铁棍上的零件颤颤巍巍地挂着，右一个像是从地面杵上来的大巨头张牙舞爪地拦路.

　　崔漾沿着明显被人清出来的小道一路走进去，眼前瞬间开阔，然后看见……一个穿着黑衬衫、半扎狼尾的大高个。

　　大高个抬起头向来人点头致意，伸手将摆钟放在桌上，崔漾赶忙向前，“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或许您可以松手了？”

　　章云慎丝毫不觉得自己欺负人，无框眼镜后的眼神毫无波澜，“或许崔女士可以告诉我这个摆钟的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