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帅气迷人的老祖宗》叁缄

14、反抗

　　“全世界最好的何臾在吗？”“咚咚咚……”

　　乔酒拎着大包小包的蛋糕、零食，跑来何氏集团的新人宿舍，在被闷热的天气捂晕之前，终于找到了何臾住的那间。

　　白色金属门上贴着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早就被撕掉了，但撕的人不够耐心，只草草清理了一下，以至于乔酒还能认出这三个字是谁。

　　“何臾、何臾，你的带薪假期结束了，队长让我喊你归队。来嘛，大家都很担心你。”乔酒有些讨好地，贴着冷冰冰的大门，努力柔声细语。

　　劝了好久，乔酒才得到一句：“何臾不在，滚蛋。”

　　热脸贴冷屁股好几天了，但乔酒一点也不生气。谁让她欠何臾的，或者说何氏集团多少都欠她的。“何臾，对不起嘛，你给我个机会弥补好吗？对了，锦书跟人事部谈好咯，你的绩效从下个月恢复正常。我教你怎么拿顶格绩效好不好？”乔酒透过猫眼往房间里看，可惜何臾早遮干净了，半点偷看的机会都不给乔酒。

　　跃升为“家族英雄”的某人已经对何氏深恶痛绝，根本不想看见任何何氏人。如果不是被集团强行锁定，何臾早就跑路了。管它什么工资，这黑心工厂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甚至趁着月黑风高翻墙跑路过，结果被保安电麻，抬着回来。

　　她给警察打过电话，警察的反应一如《美人鱼》里男主去报警说见过美人鱼一样：我认真听你的诉求，我争取不笑。

　　乔酒知道何臾这一周里所有的挣扎，她真是后悔死这么骗何臾了。但再来一次的话，她肯定还这么干。没有办法，群山高于微粒，宇宙高于个人。

　　乔酒只好事后弥补了，她嘀嘀咕咕跟何臾道歉了半个小时，依旧没等到何臾开门。她只好把拎来的东西放门口，搓着手离开了。

　　走出大楼时，碰见元圆一边舔着抹茶蛋糕，一边拎着食堂打的饭菜回来。那蛋糕上裱了一个超大的花字：“对不起”，明晃晃是乔酒昨天给何臾送的八千块四寸的小蛋糕。

　　连乔酒的赔礼道歉都不收，这回何臾是真气炸了。

　　不过，别说何臾，连元圆看见乔酒，也耷拉着头，急急躲开她。

　　在他们心里，乔酒现在是高度危险的心机份子，当然，何锦书、何忱等等人，也都被归类到这。

　　楼外，何锦书倚着车门正等乔酒。“何臾还是不出来见人？”

　　“不出来。”乔酒哭丧着脸，“菜鸟一进公司，人人就都利用她，再怎么混日子，人也是有脾气的。”

　　“嗯。”何锦书点点头，将车钥匙丢给乔酒，自己插着口袋进了何臾宿舍。

　　元圆搁门口翻看乔酒留下的零食呢，一看何锦书的影子，转头抱着零食，企鹅似地跑了。

　　何锦书立在门口，说：“何臾，有事找你，你出来。我数三下……三、二……一。”何臾出息了，连领导的话也不听。“不管你在干什么，现在立刻穿好衣服。”何锦书说罢，抬起腿，一脚揣在门上。

　　明明是被何臾锁死的门，轻飘飘便开了。甚至抵门的桌子、行李箱都自动开了道。何锦书领导视察，走进了何臾的房间。三秒后，又屏息退了出来。

　　“何臾，就算不工作，你至少也得正常生活吧？”何锦书苦口婆心。他说着，何臾房间里的窗户好似被无形的手推开，卫生间的排气扇也启动运行。垃圾桶里溢出的包装袋、外卖盒宛如被施加了魔法，小的自动套进大的里，大的套进垃圾袋里。床上、椅子上乱丢的衣服都“自主”折叠起来，收入衣柜。拖把从卫生间里出来，将满地的掉发清扫干净。

　　半个小时后，屋子清理干净了，何锦书才进门将何臾的手机收走。

　　何臾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

　　“精神点。”何锦书说。镜子前的梳子飞了过来，给何臾抓乱糟糟的头发。何臾之前是齐耳的短发。一周时间不知怎么疯长了，连眼睛都给何臾遮住。

　　但梳子好像不太会梳头，蛮横地差点把人头皮抓出来。最后梳子放弃了，只将何臾额前刘海中分开，让何锦书能看清何臾的眼神——打游戏太久，都麻木的眼神。

　　何锦书问：“会开车吗？”

　　“不会。”

　　“你的资料里显示你有驾照，并且一个月前才因为闯红灯扣了6分。”

　　何臾挪开眼睛，“口口，你们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吗？闲着没事，讨我骂？”

　　何锦书略过何臾的不满，说：“原本是不需要你会开车，但现在你升职了，我得对你多加点考核。”

　　“升职成家族英雄了，我知道。”何臾不耐烦地说。老祖宗“诈尸”可是天大的事，何氏集团内网全传开了。把老祖宗“请回来”的人自然也热度飙升，瞬间从人人喊打变成人人敬仰。

　　“不是这个。”何锦书道，“你因为表现出色，所以给你提前转正，等拿到毕业证就能成为正式员工。底薪从两千升到两万，Title也从监察部执行端，升级成——”何锦书停顿了一下，才想好措辞，“老祖宗的随行专员。”

　　何臾冷笑道：“呵呵，你干脆说《长腿族草的贴身保镖》好了。”

　　“不要对老祖宗大放阙词。”何锦书皱眉道。

　　何臾继续冷笑，“何锦书，你好意思说我？你不是连祖宗都敢炸吗？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你不放阙词，直接掘坟了。领头的那架破云300是你开的吧？”

　　“是我。”何锦书供认不讳，“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激发你的潜能，解开老祖宗的封印。丢导弹只是计划内的一环。”

　　“如果我没有解开封印，江岁没有让时间倒流呢？！山里上百号人全化成灰，亲妈都不认识了！”

　　“那并不会对老祖宗有所影响。白玉棺椁是一道封印，而非真正的丧葬玉器。”

　　“除了你那破祖宗，就没有别的了吗？”

　　“何氏的存续仰赖于老祖宗，能够为祖宗奉献一切，是我们的荣幸。”

　　“你口口是给我背法条吗？！”何臾像一只生气的河豚，几乎怒发冲冠。

　　祖宗、祖宗，何氏就是个洗脑邪教，这里人人都巴不得跪到祖宗脚下去，对祖宗点头哈腰，肝脑涂地。何臾无语至极，“我早说我不上这个破班了！你们非要扣着我，不让我走！还有没有劳动法了？！我一个实习生，提前三天通知就能走。你们现在这是违法、违法！”

　　何锦书对何臾的怒火无动于衷，“车库里有几台劳斯莱斯，你选一台，送老祖宗去顺承区海云花园第八号。那是九市最好的宅邸，你跟着老祖宗住那，生活起居有管家和保姆负责。出行用度由集团支付，报销单位以亿计数。”

　　即使早有预料，但何锦书还是没想到能从何臾眼睛里看见那么快速的情绪变化——何臾站起身，拉扯了一下灰扑扑的衣角，“咱祖宗在哪？老奴这就闪亮登场！”

　　***
　　集团地下车库里，乔酒推了推何锦书的胳膊肘，低声问：“老大，你怎么做到的？”

　　何锦书边走边听着一个在线会议，他摘下一只耳机，侧耳问：“什么？”

　　乔酒朝雄赳赳气昂昂的何臾指过去，“七天，我来了十次，她没一次理我。你怎么让她出来的？”

　　何锦书耸耸肩，“对何臾，只要威逼利诱就够了。”

　　“是这些吗？领导们？”何臾回头，张开胳膊夸张地示意停在VIP区域里的超级豪车。

　　“对，你看哪台顺手，开哪台。”何锦书对乔酒点点下巴，乔酒便打开手里拎着的保险箱，管家似地呈给何臾，任她挑选车钥匙。
　　何臾眼睛里全是光，对几十把车钥匙上耀眼的车标摸了又摸，“哎，真没想到我一个开剁椒鱼头的，能在二十几岁就开上豪车。感谢祖宗，感谢集团。我能都试试吗？”

　　“可以，但不是现在。”何锦书选出一把车钥匙，“你先开这个，带祖宗去入住。其它车……”他懒得废话，将保险箱扣上，全丢给何臾。“你慢慢开。”

　　“没问题，领导！”何臾风一样溜上车，屁股陷入柔软细腻的真皮皮革之中，“领导，我要是刮了蹭了撞了，不用我赔钱吧？”
　　“不用，集团出。只要你别把老祖宗碰了。”何锦书承诺道。

　　“你说的哈，我录音了。”何臾伸出手，把录音界面给何锦书看。

　　“你这小孩……”何锦书真是被气笑了。“你是录了音，好去报警？”

　　“我已经认清形势，放弃幻想了。哪怕是邪教，我也认了！”何臾关上车窗，兴高采烈地开动这台1268万的豪车，听571马力的引擎咆哮。爽晕了。

　　表姐让她跟风去考驾照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有朝一日何臾能开上豪车。她绕着车库开了一圈，才想起问，“领导，咱祖宗在哪呢？”

　　何锦书说：“在九市中心医院里，你快去吧。”

　　“医院？”何臾愣了愣，“祖宗病了？刚刚诈尸过来水土不服？”

　　“不要污蔑祖宗。”何锦书和乔酒同时责怪道。

　　***
　　完全不是江岁水土不服，而是照顾江岁的人“水土不服”。

　　何忱将家族医生的诊断简明扼要地讲给何庆云听，“老祖宗的自由意志实在太强，一般族人靠近祖宗，容易受到冲击，导致时空感错位。”表现就是头重脚轻、头晕眼花，甚至影响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何庆云攥着眉间无数褶皱，道：“让锦书这样优秀的孩子照顾老祖宗呢？”

　　“可以试试。但我们最好先让祖宗择定的人过来，以防发生危险时，没有一个孩子能照顾祖宗。”

　　“祖宗择定的人……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虽然看起来像小子，实际上是个小姑娘。”何忱纠正道，“她在墓地里和祖宗同行了两个小时，都没有不良反应。”

　　“先让她试试吧。”何庆云说，“务必时时汇报她的行踪。”

　　“您放心，祖宗的事，比天大。”何忱摸着后脑勺，朝办公室外的何锦书点了点头。

　　何忱果然能搞定家里的大家长。何锦书放下心，这才带着何臾去另一间病房。“在弄清楚原因之前，我们怕老祖宗身体不适，所以请老祖宗移步到医院了。”

　　老祖宗披散着浓密过腰的长发坐在原木色超大沙发上。他望向窗外浓密的树荫，目光疏远，仿佛已经独坐千百年。岁月穿身而过，他始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一定很孤独吧。何臾心想。

　　“不要有非分之想。”何锦书突然拉住何臾，叮嘱道。

　　何臾勉力忍住翻白眼，但失败了。“虽然江岁是长得很帅，但这是老祖宗，我能对祖宗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又不是外网的背德文！”

　　何锦书微红了脸，说：“不是这意思。你去吧。”

　　何臾带着全族的希望，稳步进屋，“江……祖宗……”

　　祖宗扭过头，淡淡扫了一眼何臾。然后何臾又忍不住跪了，“祖宗……老奴，不对，孙孙孙孙辈何臾给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