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量》泉华

3、day3

　　雾又来了，我很「不安」。不知道这里、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愈发的沉溺在夜晚的梦中，在迷雾里游荡，狂热地寻找着雾中藏匿着的东西，我也时常驻足，仔细品尝雾中淡淡的「恐惧」、浅浅的「孤独」，折磨……但是更多地，是婴儿般的安逸和对雾中美好的好奇。

　　讨厌面对现实……

　　不想回忆过去……

　　——想要「永远地逃走」！

　　——想要，和迷雾永存！

　　今早上班的路面上，多出了许多皲裂的痕迹，仿佛是被无数把刀插过一样，无序的、混乱的裂痕，中间翻涌着些许粘稠的纯白色，熟悉的雾。

　　“是梦吗？不，毫无疑问我现在是清醒的，我全然掌控着自己的身体。被改变的是雾气本身、是世界本身，雾会由黑变白，世界也会变得更加绮丽更加绚烂更加混沌更加奇怪。”

　　今天的玫瑰咖啡店多了些梦幻的色彩，外面的雾气从墙面渗了进来，丝丝雾气不断地在我眼前飘动，墙体绽放出一朵朵荼蘼的白花。墙上的花朵涂绘也被雾气沾染，花瓣旋转纷飞，落到咖啡店的地板上，化为斑斑点点的虚幻。我面带微笑走了进去。

　　“今天的ㄖˋㄓˋ你写了吗？”

　　今天的店长依旧在我耳边聒噪，不过我不在意了，我今天不想和他争执。今天是梦幻的一天，美妙的一天。那名常客今天一定会来，我十分确信这一点，到时我将为她端上一杯我精心调配的、完美的咖啡。

　　不久，百合花的浓烈香气夹杂着雾气袭来。

　　“ㄋㄧˇㄨㄟˊㄕㄣˊㄇㄜ˙ㄅㄨˋㄊㄧㄥㄨㄛˇㄕㄨㄛㄏㄨㄚˋ! ㄋㄧˇㄒㄧㄥˇㄒㄧㄥˇㄚ！”店长张着嘴巴。

　　我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一直在不知道在讲着什么的店长，让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闭上自己恼人的嘴巴。

　　女士优雅依旧，只是今天，她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略显破旧，裙边和衣襟已有泛黄，而昨日的淤青仍然未退。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的内心涌起一股无名的火焰，她是我唯一一位顾客，是最能理解我的人，谁会这么残忍的对待她！惩罚！惩罚胆敢伤害这位女士的人！惩罚！愤怒涌上了我的大脑，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似乎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或是看到我正在颤抖的双拳，女士开口了：“不必在意，不要过问，也不要多想，更不要因为我而丢失了理智。另外，请给我一杯卡布奇诺”令人心醉魂迷的声音，我抑制不住内心感情的冲动，向前大踏一步，尝试将她拥入怀中，但是只拥抱到了一缕百合花的余香。

　　“你在干什么呀，给我正常一点！”讨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在了店门口，一边叫喊一边向我冲过来。

　　“好了，请不要再讲了！”我在强忍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我可是你的ㄇㄚㄇㄚ，你的ㄑㄧㄣㄕㄥㄇㄚㄇㄚ啊！”

　　“给我闭嘴。”我没有了耐心。

　　“求你清醒啊，孩子！我是你的ㄑㄧㄣㄕㄥㄇㄚㄇㄚ！”

　　“滚啊，快滚啊！闭嘴啊！”我歇斯底里。

　　“……”女人半张口，愣在了原地，用那双讨厌的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我。

　　我不想再听这个女人讲任何一句话，便飞快地逃回家中，将愤怒的店长抛在身后。

　　我的躯体在床上消失了，精神却和迷雾连接在了一起：

　　不能动，没法动。

　　手脚也好、手指也好、指尖也好，身体所有的感官都被剥夺，如木偶的肢体一样腐朽在雾中。

　　说不出，没法说。

　　喉咙也好、舌头也好、味蕾也好、声带也好，全然被雾气所麻痹。

　　闻不到，没法闻。

　　鼻腔只充斥着雾气中女士的花香：百合花清淡的幽香。

　　看不见，没法看。

　　眼球里尽是雾中世界所呈现给我的奇观：鲜花、彩虹、山谷、宫殿。

　　听不懂，没法听。

　　雾气中只有萦绕在耳边无休止的噪音，ㄋㄧˇㄕˋㄅㄧㄥˋㄖㄣˊㄋㄧˇㄕˋㄅㄧㄥˋㄖㄣˊㄋㄧˇㄕˋㄅㄧㄥˋㄖㄣˊㄋㄧˇㄕˋㄅㄧㄥˋㄖㄣˊ……

　　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