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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未唱完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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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光线很暗,顶灯的细碎流金已经变得很微弱了,借着屏幕上的MV落迟忽看清,Yana和路遥坐的很近,此刻路遥躬着身子专心致志的数着筹码,Yana的腿就很自然的放松着和路遥的腿贴在一起。
其实并不是多么亲密的姿势,大家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落迟总觉得有些别扭,可能以她这种个性,要是自己不自觉的碰到路遥的腿,她大概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腿收回来然后绷着坐吧。
借着一点点的酒劲,落迟趁着路遥的身边还空着,鼓足了勇气一屁股坐在了他跟前。
在来之前落迟一直在忐忑,自己和翊君会不会冷场或是被丢在一边尴尬的没人搭理,但是路遥好像已经知道她们第一次和陌生人一起的紧张情绪,所以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首先关注她们。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却又恰到好处的关注,这种再多一分就会有些暧昧,再少一分就会有些冷漠的关注。他只是礼貌,她却莫名的沉沦,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路遥。
路遥眼下刚刚数好筹码,下意识伸手过去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等他拿出来的时候落迟才看清他摸出的是烟和打火机,这家KTV并不是无烟包厢。他侧过脸向落迟和坐在落迟身旁的翊君询问是否介意自己抽烟,在二人皆是摇头之后才利索的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看来其他人早就习惯了路遥抽烟。
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路遥抽烟。
微弱的火光燃起,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吸入落迟鼻尖的烟草气息中还带着一股甜甜的水果味,像是蓝莓甚至还有一点好闻。
见落迟十分好奇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烟,路遥笑了笑:“要来一根吗?”
落迟却像是惊弓之鸟连连摆手:“不了,不了。”那惊恐的模样却像下一秒路遥就要把烟硬塞进她的嘴里。
路遥早就猜到她不要,便很有默契的将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往翊君那边一推,果不其然坐在翊君身边的唐铎二话没说便将烟接过去熟练的抽出一支来用打火机点上,然后如法炮制,烟和打火机在包间里转了一圈之后竟然有4个人都点上了烟。令落迟吃惊的是,除了三个男的,Yana也是抽烟的。
酒是兑好的,落迟伸手过去端起自己的酒杯浅浅呷了一口,只觉得这酒的颜色虽然和自己刚刚点的急支糖浆相似,味道却好喝太多,辛辣的酒精隐藏在了微甜可乐的掩护之下,让人摸不清度数,于是便仰头猛灌了几口。
路遥看她一眼,扬了扬眉梢,倒觉得有点新奇,竟然还有什么都不玩就自己主动灌酒的?于是伸手过去弹掉了烟灰,低声对她和翊君说: “你们想玩什么?”
这下可真把落迟问住了,她有些尴尬的道:“我只会斗地主。”
翊君也明显有点发愣,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还会打升级。”然后又扑闪着眼睛问路遥,“那你可以教我们吗?”
这正是落迟想说却又未说出的话,于是满是期待的看向路遥。
落迟不知道的是,路遥对于这种请求是向来不会拒绝的,于是自然点头,开始给她和翊君教最简单的摇骰子吹牛的游戏。他说话的时候和落迟离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就夹杂着那一股淡淡的蓝莓香气,拂过她的面颊。眼下她终于看清楚,路遥的衬衣放开了最上方的两粒扣子,很随意的卷起了一半的袖管,露出胳膊上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像是一条流淌的蔚蓝色河流。
酒劲已经上来了,落迟只觉得有些燥热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那天是她第一次玩这种骰子游戏,只觉得新奇又刺激,整个人兴致高昂的样子,运气却不怎么样,又因为经验匮乏连路遥说的规则里的“斋“”和“飞”都记不清楚,第一局就输了,于是可怜巴巴的问:“输了怎么办啊?”
路遥望了落迟一眼,又望了一眼她桌上的酒杯,只剩不到1/3的样子,随口道:“喝一口吧。”
话音未落,落迟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吞咽的时候喉咙都动了一下。
路遥只觉得微微有些想笑,但是也没说什么,于是低头又开了一局。
玩了没两轮,翊君点的歌就到了,是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翊君拿过一只话筒然后又从唐铎手里接过另一只转头就递给了落迟,这首歌她确实会唱但是只觉得在不熟的朋友面前唱歌有些害羞,于是连连摆手却最后又拗不过翊君,只好将话筒接过来。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她唱的认真,不自觉的用余光瞥见路遥就安安静静叼着一支烟的坐在那里听,一言不发的看着屏幕,很是专注又深沉的样子。
“对你的感觉强烈,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一曲唱毕,落迟赶紧将麦克风放在桌上,因为窘迫和陌生手心里都有些出汗,路遥率先轻轻的鼓掌,唐铎和陶泽楷也跟着起哄鼓掌大喊:“X市蔡健雅。”
路遥微笑着接过话头,“不应该是X市twins吗?”
“哦,对twins才对。”唐铎一拍脑门,“来,我点一首twins的歌给两位妹妹。”说着就要去点歌台点歌,还一面回头向翊君和落迟确认,“《下一站天后》怎么样?会唱吧?”
翊君甜甜一笑,欣然点头:“会唱。”
三人便继续坐在那里摇骰子,一局未开,点歌回来的唐铎已经吵着要加入,他随手拿过一个骰盅来,又朝这边打量了一下道:“玩什么呢?吹牛皮吗?”几人皆是点头。这一局输的人是唐铎,还没等大家说什么,他便已经抄起杯子,仰头将一整杯都灌了下去,喝完还不忘朝大家扬了扬杯底,嘴里道:“还是老规矩哈?”
落迟和翊君面面相觑,只听见路遥有些懒洋洋又有几分戏谑的声音,“那你就老规矩吧,我们是新的。” 说罢几人便笑成一团,唐铎直呼自己上了路遥的套路, 一边笑着非要给路遥再灌喝一杯和他持平。
路遥朗声笑,起身将手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那下一盘我输了的话,喝三杯,好吧?”结果下一把真的就输了,他端起杯子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伸过手去添第二杯然后第三杯,唐铎在一旁起哄,落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喝酒,喉结滚动牵动她的情绪都在缓缓波动,好似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簇火苗烧的她的脸微微发烫。
再开的一轮便到落迟喝酒,见她杯中空空已然见底,路遥便顺手伸手过去帮她添酒,连着摇了离自己最近的三个瓶子发现都是空的,想要站起来摇第四个的时候却忽然又坐下了,他望了望自己面前的酒杯,抬了抬眼皮,“我的匀你一半吧。”
落迟欣然答应,入口却是一愣。
可乐?
这时他才发现路遥有两杯酒,他之前喝酒的时候喝的都是兑好的酒,现在匀给自己的却是另一杯里的可乐。她有些发愣,下一秒便鼓足勇气凑到路遥跟前,附上他的耳朵,都快要贴上他的脸,傻乎乎的开口便问:“你倒给我的是可乐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都红了半边。
路遥低着头一边码牌准备玩□□,一边有些腼腆的笑道:“是啊。”
路遥很少点歌,话也不多,只是偶尔和人合唱,其余时间都在和落迟,翊君和唐铎玩德州,落迟便理所当然的又学会了德州。她其实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但是整个人却依然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当中,心跳大概比脸红的速度还要快。其实从刚才路遥给她匀了半杯可乐之后她就已经没有再喝酒了。她的酒量有多少自己是有数的,眼下若是再喝恐怕得出点洋相才能回去。
“谁的《离歌》?”
耳边响起Yana甜甜的声音,还没等落迟反应过来,路遥就已经伸手过去将话筒接过来,“我的。”她其实有点惊讶路遥会点这首歌。唱到一半,不知是谁出去上厕所没关的门缝中忽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这个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正在唱歌的路遥脱口便道:“路哥!”
说着整个身子便挤进来,落迟只看清这个男生带着无框眼镜,身材微胖,还没来得及看清模样,就听见耳边路遥沙哑又低沉的嗓音已经猝然消失,他将话筒搁在桌子上,笑着站起来和来者寒暄。二人不知说了什么,这个半途挤进来的男生已经拉着路遥要往隔壁包间去,一边笑着和他们说:“对不住,路哥借我一会儿,过去喝杯酒,等会还你们。”
还不待众人反应便已经拉着路遥往外走,路遥推辞不过,只好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等会回来。”除了落迟和翊君,众人皆是习以为常,只有落迟傻乎乎的抬头问他:“你的歌怎么办?”
路遥随意的扬手:“切了,切了。”
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拉出去了,只有余音还留在房间里。思瑾就真的过去切歌,屏幕上的亮光投在脸上,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切歌那个图标便怎么也按不下去,路遥走了,整个包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她的心好像都空了。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她望了望屏幕上的歌词,大概这才是她眼下的心情吧。
出于好奇,她果然还是趁着上厕所的空偷偷去对面的包厢张望,那是一个能坐20人的大包,门上安了玻璃窗,可以藏在走廊的灯光死角里偷偷望进去,目所能及却是一片烟雾缭绕,推杯换盏,女生皆是妆容靓丽衣着光鲜,男男女女许多人手里都夹着一只烟,袅袅升腾的烟雾环绕好似仙境一样。她一眼没看到路遥,也没打算认真去找,令她醉心和好奇的,其实是对面的包厢里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她在恍惚见看见的,那仿佛是隐藏在烟雾中的另一个世界,是一种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
过了有半个小时,路遥才被人送回来,眼下脸上已经带着微醺的颜色,一边和众人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端起杯子要给自己罚酒。路遥这人就是这样,道歉起来是真的诚恳,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心里是不是真的觉得抱歉,那便是个世纪难题。
时间已经不早,见众人还没有散场的意思,落迟和翊君大概已经猜到众人的夜生活恐怕才刚刚开始,等下也许还要转场,便悄悄过去和路遥说要离开。
路遥也能理解,客气的挽留一下便不再勉强,站起身转身过去拿外套:“那我送你们回家。”
还未等翊君说话,落迟的脑袋已经摇的像是拨浪鼓:“太麻烦了,我们打uber自己回去就好”
路遥说不麻烦,但是见落迟和翊君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做勉强,“那行,我送你们上车。”然后两人便和众人道别之后便要出门,临走之时唐铎还不忘高声说:“下次和两位妹妹一次玩。”
坐在车上的时候,翊君终于试探性的问落迟,“他经常来这种地方吗?”她的这个“他”指代不明毕竟在场六人,但是落迟却本能的接话道:“路遥么?”
见翊君点头,她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翊君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但她也确实不了解路遥的私生活,只好说:“不知道耶,我们只在课上一起合作过小组作业而已。”说罢,思考了一下,一边稀里糊涂的笑一边试探着道:“不过...他倒是经常迟到,然后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说不定是打游戏?或者是...去夜店?”
翊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瞥了瞥嘴: “这种富家公子多半都去酒吧夜店了。”
此话一出差点惊掉了落迟的下巴,心中五味杂陈,“富家公子?你...你说路遥吗?”然后忙不迭的道:”为什么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也是猜的,不过他戴着积家的手表啊。”然后略略思考了一下,“衬衣也是Armani的。”
她和路遥坐那么近,却什么都没有注意,翊君却已经观察到了路遥的手表。
“我还真的没注意过...”落迟望着窗外的后退的街景,心里忽然泛起了一点点的波澜,还有一点点心酸和失落从心底涌上去,脸上却一脸漫不经心,又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道:“说不定是个假表?群里不是很多吗?“说着试探性的望了一眼翊君,”你见的吧,那种卖高仿的广告很多不是吗?”
翊君不置可否的将头侧过去,只漏出了半边美丽的侧脸, “也许吧…”半晌后又追问道:“他有女朋友吗?”
落迟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不清楚哎。”
像是有征兆一般,她已经预感到自己那个夜晚会失眠。
那个夜晚属于路遥。
落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回忆起对面那个云雾缭绕的包间,她似乎看见路遥半边隐藏在烟雾中的脸,似乎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半睡半醒的进入梦境,梦里是路遥为自己解围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半张或明或暗的侧脸,眼眸深沉,半晌又转过来看她,扬着眉梢,嘴角挂着一抹嘲弄般笑意,她在朦胧的黑夜中醒过来,只感觉暗夜中仿佛有一个黑洞正在一点点吸引她上前,然后慢慢的坠落下去,鬼迷心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