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警务录》荒野苍莽

12、学霸与迷信

　　郑和夏自从上交了“女娲仪” ，便与赵敏诚一起被调职到了国都Q市 。
　　作为他们掩饰身份外壳的“浮云”大酒店也就名正言顺地把总店设到了国都 ，Y市的那家由独一无二变成了分店 。
　　把一家酒店从三级小城市开到了国都 ，这样的手段令商界大为羡慕嫉妒恨 ，一时之间郑和夏与赵敏诚“朋友”人数猛然增长了数百倍 ，凡有点门路的都来与郑和夏他们套近乎攀关系，就想着能捞点什么好处。
　　郑和夏一连几天与商界大佬们推杯饮盏 ，身心都有些疲累 。他本想下面几场宴会指派赵敏诚去 ，结果发现小赵同学与他同样是连轴转 。想到安全屋还有个夏夏没来 ，不由咬牙对赵敏诚道 ，“你去让夏夏快来国都 ，就以我侄子的名义 ，明天去出席 ……明天有四场宴会 ，让夏夏明天去赶场吧 。我实在对这种活动有些烦了 。”
　　赵敏诚先庆幸一番自己不用再被那些个另有所图的势利老狐狸打交道了 ，结果一听是夏夏 ，不由迟疑道 ，“那个小伙子啊 ？他脸那么嫩 ，你让他以你侄子身份赶场 ，别人不知道会如何想 ，会不会以为你想将他当成继承人培养 ？不若让他顺便进入娱乐圈 。听说这个圈子听到的消息也挺多 ，总让他待在那个安全屋有些浪费 。”
　　郑和夏"嘶"了声左右办公室没外人，往沙发上一躺，"成吧！我先睡会。"
　　但是第二天他们接到任务 ，需要派人去L城科研区 。郑和夏自接到任务就一直黑着脸沉默着 。
　　只有赵敏诚小心觑着上司的脸色 ，“怎么突然要去那儿了 ？咱们这也跨界太大了吧 ？”
　　郑和夏头痛地抚额 ，“实在没办法 ，就暂时先让夏夏充我侄子和那些老狐狸应酬一下 ，他的掩饰身份就是离演艺圈多年的过气明星 。这个科研所 ……科研所 ……，我想起来 ， ”他猛地一击掌 ，“咱们那个酒店不是有个小伙子 ，之前学过建筑的吧 ，叫什么来着 ……”
　　赵敏诚怔了怔低头一想 ，“耗子 ……易浩 ……对 ，就是易浩 ，他之前是学建筑的 ，因为他风水和地理医理都挺能唬人的 ，常常手里没钱的时候就去把别人骗得团团转 ……”
　　然后就被您半威胁半哄骗地考进了编制 ……赵敏诚心里嘀咕着 ，但他此话却不敢说出来 。
　　要知道易浩之所以能够让人上当 ，不光是嘴上功夫了得 ，也确实是凭真本事考了那几个本本的 ！不然在这个研究生满地走的年代 ，你不多拿出几个专业证件 ，人家HR都不会正眼瞧你 ！
　　郑和夏颇为得意 ，“对 ，就是那个小子 ！还是劳纸英明 ！看我招进来的这几个 ，个顶个的人才 ！你马上去让易浩赶过来 ，我们得好好规划，一定要配合上面完善一下 。”
　　说起易浩其人 ，这位是个奇葩 。
　　易浩的家里祖上三代都是H省外语老师 ，就连易浩妈妈都是当托管老师的 ，语数外物化 ，都能够教上一些 。照理说 ，这样家庭熏陶出来的孩子 ，一般都是继续从事教育相关行业 。
　　易浩大概是从小被家里“压迫”惯了 ，产生了逆反心理 。书 ，他是读的 ，但是他坚决不肯读师范 ，外语他也学不进 。反而易爷爷最痛恨的杂书看了不少 。
　　什么《国家地理》 ，什么《民俗》 。
　　诸如此类 。
　　偏他又特别聪明 ，学什么都能够举一反三 。到了高中填志愿 ，本来他家里已经和老师沟通好了 ，给他填师范大学 ，结果他自己跑去T省考了T大 ！
　　老爷子从学校老师知道那是以地质学为重点后气得血压飙升 ！他使劲用拐杖戳着地面 ，第一次爆了粗口 ，“你个小兔仔子 ！老子没你这个不孝孙 ！”
　　易爸爸和易妈妈还好一点 ，到底也是T省重点大学 ，地质学 ……虽然他们不了解 ，但知道那也是正经学科 。重要的是 ，儿子大了 ，他们也管不了 。
　　易爸爸扶住易老爷子 ，“爸 ，儿孙自有儿孙福 ，您别生气了 ，孩子也没学坏 ，您看这不也是个一本么 ？”
　　“呸 ！”易爷爷呸他一脸唾沫星子 ，“我说了这不是好学校吗 ？我说了吗 ？孩子都是被你们惯坏了 ，你就看着吧 ，这小子这么逆反 ，日后铁定吃大苦头 ！”
　　但回头和老同事老邻居说起 ，又把头一昂把手往身后一背 ，口嫌体正直 ，“这小子就是不听话 ，从小不认真读书 ，这下考去T省那 ，哼 ！一线大学又怎么样 ？日后生活老师都没有资格做 ！”
　　人家一打听 ，哟 ！那可是全国顶顶大名的T大地理大学 ！再一打听 ，嗬 ！易老头他孙子是以H省状元成绩考过去的 ！
　　这是炫耀 ！红果果的炫耀 ！得知真相的邻居与老同事们羡慕嫉妒恨地流下了激动的口水 ！
　　接着便是所有与易家相熟不熟被易爷爷炫一脸的人家将自己的孩子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 ，一时哀鸿遍野 ！
　　易浩进入T大后他会只专一学地质学吗 ？当然不可能 ！靠着他社牛天性 ，不但成功在天文学教授面前混了个脸熟 ，还在考古学教授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也不知他是怎么抽时间学习的 ，反正他同宿舍的同学就见着他上一课还在蹭历史 ，下一节课又跑去学天文 。在宿舍也没怎么见他翻书本 ，偏偏最后成绩出来 ，嘿 ！除了他本科地质学是A ，天文学和历史学语言学心理学甚至医学都还有个B＋ ！
　　这是人干事？
　　为此当年的T大还很是热闹了一阵 ，学生们的哗然也就罢了 ，教授们可是对这个易浩又爱又恨 ，一边嫌弃这孩子像个渣男一样喜新厌旧 ，一边又极力唆使易浩转专业 ，许下种种糖衣炮弹。
　　对于老师的转科建议 ，易浩拒绝得毫无压力十分娴熟 ，对着地质部门的招揽也没有动心 。毕业后一边打着零工赚生活费一边全国旅游 。等他觉得没意思了 ，又自己在天桥下支了个摊子 ，开始了自己算命的生涯 。
　　这算命好啊 ！想支摊就支摊 ，想在家里歇着就歇着 ，不用996或007 ，出钱的老板还得小心看他的脸色 。这活轻松 ！
　　他脸嫩 ，可他超级能说会道 ，加上把那正规可查的学校专业毕业证复印件往客户面前一甩 ，人家上网或去实地T大一问后对他的信服力大大提升 。
　　特别是因为接到名为“群众” ，实为竞争对手举报而来说他宣传迷信的城管人员站他面前 ，他都能摆事实讲道理 ，用各种史料或是可信来源说服城管 ，“这不是迷信 ，这个算命中用到的推算原理连 XX大学还有XX大学的老师都亲自辟谣是科学推理 ，不信 ？我有这两位大学教授的联系方式 ，他们也是我的大学老师 ，这里是我的大学名称地址，这是我的毕业证书 ，这是我的专业资格证 ，你们先验证一下真假再打电话确认啊 。我一直对我的客户说要相信科学 ，所有事物的运转与变动都是可以经过科学的推理的 ，这可不是我胡说八道 ！这是我们夏国传承千年的文化瑰宝 ，我这是在进入传统文化宣传 ！”
　　城管员怀疑的接过来翻了半天……嗯 ……准备得挺齐全 ！
　　但也不可能就此退兵啊 ，“你说你在宣传传统文化 ，那你这算命的招牌怎么回事 ？”
　　“没毛病啊 ，我是算命的摊子 ，可是我是有科学的推算的 ，就像是您们破案 ，不也是通过蛛丝马迹来对案件进行追踪吗 ？我也是这样的啊 ，不信您不如穿个便衣 ，看看我有客人来时是怎么帮人算 ……推理的 。”
　　城管队的大队长也是个很较真的人 ，不就是坐一边看么 ？看就看 ！于是他便真的去队里打完卡就每天过来一身普通休闲装坐一边看他怎么编 。
　　没几天便有一个老太太犹豫地靠近易浩的摊位 ，这位老太太穿着一般 ，大约六七十岁年纪 ，她看了看面嫩的易浩 ，有些怀疑 ，“请问您是易浩易大师么 ？”
　　城管大队长眼神本来没怎么关注 ，当他听到“易大师”三个字 ，他那眼神立马锐利起来 。他想这回就看你这小子怎么骗别人 ！
　　易浩本来正在看他手中的手机追剧呢 ，闻言抬头望那老太太一眼 ，“您是 ……？”
　　老太太显而易见地心里挣扎了一会 ，最终还是坐下来道 ，“我是前面顶尚小区的马大姐告诉我 ，这里有个会算命的易大师 ，那位马大姐是我跳广场舞的老师 。”
　　易浩上上下下看她一眼 ，点头道 ，“没错 ，我就是 。您说的马大姐是不是七十多岁 ，家里有两个十多岁孙子 ，她有个儿子是做小超市的？既然是熟人 ，那我便只收个本钱 。说吧 ，什么事 ？”
　　那老太太道 ，“大师 ，我们家就一根独苗苗 ，三代单传 。如今我儿媳怀了孩子 ，我就想知道我那个儿媳怀的是个带把的 ，还是个闺女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 ，就希望她能生个男娃 ，这样咱家就有后了 。”
　　城管大队长在旁边听着 ，不由望向易浩 ，看他怎么圆过去 。
　　只见易浩拿着茶杯的左手微不可见地一顿 ，便将茶杯往小桌上轻轻一放 ，呵呵一笑 ，“老人家 ，如今世道不同了 ，您看现在男女平等 ，女子做的事情也不比男子简单 ，按我说啊 ，生男生女都一样 ，您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 ，何必为此事为难 ？”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 ，“我当年可是一举得男才得到我的婆婆满意的 ，如今我想要个男孙孙又怎么啦 ？我们牛家的香火可不能断了 。”她拿出两张大红票子 ，“大师 ，我知道您这行的规矩 ，您帮我看看我儿媳可有没有生儿子的命 ？”
　　易浩自己虽是个男孩 ，但很不理解为何会有人一定想要儿子 ，“这是有皇位继承不成 ？”他心中吐糟道 ，但面上却一股高人范 ，用右手的扇子将老太太的钱往外轻轻一推 ，“老人家 ，我们虽是算命的 ，但算命有算命的规矩 。我只问老人家 ，若是算出来不合您的意 ，您是不是要打杀了那无辜孩子 ？如此乃是有违上天之德 ，若是我算了此卦 ，上天必会将此杀生恶果反报于我等 ！”
　　老太太下了决心一般 ，"我知道 ，我知道 ，但我们牛家不能断了香火啊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 ！大师 ，我身上这一千块钱都给您 ，求您一定发发慈悲 ，给我算算吧 。"她双手合什 ，“您给马大姐算他儿子的学校算得那么准 ，您又怎么忍心看我们家断后哇 。”
　　这固执 ！但城管大队长实在同情不起来 ，什么叫断后 ？女孩就不是后人了 ？但他还想继续听听易浩怎么编 ，便没有说话 。
　　易浩其实想法和城管大队长差不多 ，但钱还是要赚的 。他便装模作样叹口气 ，道 ，“罢了 ，此等伤天理之事 我便担了吧 。”他伸出手闭眼掐算一会 ，说了大段《易经》看的词句 ，便开口道 ，“老人家您儿媳品性柔和 ，为人孝顺。上天赐给她的乃是文曲星官 此后必定前途光明！只一条 ，聪明易被聪明误 ，孩子出生后必要好好教导 ，否则容易让孩子懈怠成为纨绔子弟 。”
　　老太太面上一喜 ，又想起来 ，“大师那我媳妇肚里的孩子究竟是男还是女啊 ？”
　　易浩又摇头晃脑念叨半晌 ，半睁着眼道 ，“老人家 ，您往东走第一个公交车站，随便选哪路车，上车坐三站再坐车回来 ，下车看到的第一位行人便是您孩子的性别 ，切记一定要心诚 ，否则您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便会换了性别 。”
　　老太太忙奉上酬金 ，急急往东边的那个公交车站去了 。
　　城管大队长看着他喜滋滋收好钱 ，颇为一言难尽 ，“你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
　　易浩有些得意 ，“但你能说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
　　大队长一阵语塞 ，确实 ！男孩女孩都一样是生命 ；再聪明的孩子不好好引导就会长成熊孩子 ！至于老太太遇上的第一个行人是男是女 ，还有个老太太自己得心诚的前提呢 ！
　　就算生的是女孩 ，老太太也不会怪媳妇 ，因为“大师”说这个孩子是“文曲星 ”，也应该会好好对待孙女 ……而如果生下的是男孩 ，那自是皆大欢喜 ，“大师”名气也会更盛 ！
　　反正最后都是“大师”对 ！大队长不由庆幸这家伙没去做传销 ，只是窝在这里算个命 ……
　　自此城管大队长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据说牛老太太下公交车后遇到的是一个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男子 ，接着过了两个月 ，老太太又带了钱来欢天喜地谢谢“易大师”金口玉言 ，说她媳妇生下了一个俊俏的男孩云云 。
　　彼时正好郑和夏到Y市正秘密招人马 ，听说了此事 ，极感兴趣 。加上易浩文凭挺高 ，他家中又家世清白政审很容易就过了 ，便亲自去了易浩租房与他彻夜长“谈 ” 。令郑和夏庆幸的是易浩那时还年轻 ，不识人心"险恶 ″，被拿着征件的郑和夏先是一吓 ，再哄了一番 ，便被哄进了郑和夏的队伍 。
　　易浩放弃自己的算命事业了么 ？当然不 ！他对着郑和夏同样据理以争 ，“老大 ，我这行别看只和婆婆姥姥打交道 ，可是婆婆姥姥有时候可比我们这些年轻人懂得多 ，有时候听她们东家长西家短 ，很容易探听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
　　嘛的 ，说的好有道理 ！郑和夏对此颇为心动 。
　　什么 ？编制人员不能从事迷信活动 ？
　　那掩饰身份能算违规么 ？你穿着个公装去走家串巷，坏人一看到你公装就有警惕了好么 ？算命这个行业好啊 ，表面上可是站在穿公装对面的 ，十分有欺骗性！
　　郑和夏发现了华点 ，自此两人一拍即合 ，合作极为默契 ！有时候借着易浩这个“大师”身份还真知道了不少诸如“传销”“FD”窝点 ，甚至有一次还在一个老太太来找他算命闲谈时 ，探到了外国特务的消息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