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告白》南录

35、夜市

　　温茉和唐岑典型的三分钟热度，才摆一天地摊两个人就失去了兴致，正好第二天课比较多，两人一拍即合，打算放松一下，毕竟校门口卖煎饼的都去马尔代夫旅游了。
　　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两个人一起拿着滑板来了银杏大道，滑了一半温茉突然想起什么，但又不太确定，于是拍了张滑板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歇业！

　　翻了会儿朋友圈，温茉打开某社交媒体APP，最近她对摄影很感兴趣，会在里面分享一些自己拍的视频和照片。
　　里面又有好多私信提醒，都是一些闲聊的，或者问照片参数或地点的，温茉的回复比较随缘。

　　现在比较闲，她随缘点开几个，挨个回了，又点开一个，视线扫一下上面的问题，突然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几遍。
　　温茉当时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盯着手机看了又看，确定是某杂志社联系她，想买她照片版权。

　　温茉把对方留的联系方式存下来，现在已经晚上9点多，她打算第二天再联系。
　　回去的路上，温茉几度想张口跟唐岑说，压了又压才把那股激动的劲儿压下来，毕竟这事儿连苗头都没有呢。

　　兴奋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在雀跃中上完了上午第一节课，她就像田径赛场上站在起跑线后的选手，等发令枪一响，她就开始往外冲。
　　下课铃一响她就抱着手机来了走廊上，边拨号边往走廊尽头走，心砰砰直跳，生怕搞砸了。

　　隔了一会儿对面才接起来，对面的声音有点乱，其中夹杂着高跟鞋“笃笃”的声音，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干练简洁，听起来就像自带催促：“你好，哪位？”
　　温茉努力镇定地说：“您好，我叫温茉，您昨天在媒体平台私信我，说想购买我照片版权，我在平台的昵称是哎呦。”

　　温茉一边说脑子里一边开小差，当时怎么起了这么个昵称，自己都没脸叫。
　　对方很快说：“嗯，记得，你那张照片不错，很适合我们这期杂志的主题，但是具体的合作事宜需要面谈，这一两天你什么时候方便？”

　　温茉想了想，明天下午没课，于是说：“明天下午可以么？”
　　“可以，我把地址发你，明天下午3点见。”
　　“好，明天见。”

　　第二天温茉带上自己的内存卡按照地址去了，整个人绷的非常紧，仿佛肩负重任出征的将士，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面谈”。

　　她把事儿跟唐岑说了，唐岑说跟她来，但温茉怕把事情搞砸，没让她跟。
　　温茉是那种受了委屈，没人理就觉着事儿不大，一旦有人问水龙头就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以她觉着还是自己来更好，一路上也能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好，搞砸了也不至于太丢人。

　　在办公楼大厅登记完以后才让进，温茉心如擂鼓。
　　根据楼层和门牌号找到杂志社，杂志社的感应门一开，前台的女生就自动站起来了：“您好！”

　　温茉紧走几步过去，说明来意，前台带她进了会议室。
　　外面办公区的人仰靠在办公椅上，啪啪打着键盘，手边放着一摞一摞的杂志，墙边也靠着杂志架，再往深处走就是油墨香。

　　温茉第一感觉是有点压抑，没有电视剧中OL的精致。
　　才坐没一会儿，前台接了杯水给她送过来，说让她稍等，刘主编有个临时会议，马上过来。

　　温茉局促地在会议室坐着，想刷会儿手机解闷，又怕有人突然进来，觉着不太礼貌。
　　就那么一直干坐着，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推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进来的是一个微胖的男人，穿着帽衫，那人轻瞟温茉一眼，说：“噢，等人的是吧？”
　　温茉点头，刘主编是个女人，眼前这个明显不是：“对，在等刘主编。”

　　“刘主编还在开会，”那人说话有点急，听起来就觉着没什么礼貌，甚至有点倨傲，“你去外边沙发那等着吧，我这边需要占用一下会议室。”
　　温茉点头应了声，背着包去外边沙发上坐着，又坐了十几分钟，刚开始那点紧张全被磨没了，并且磨出点火气。

　　这时候她开始有点自暴自弃了，拿出手机，有一条微信消息，是唐岑：怎么样？没被拐卖吧？
　　温茉：没被拐卖，连人都还没见着。
　　估计唐岑在玩滑板，没消息回过来，温茉后边又补了一句：晚上不用等我吃饭，我这不定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刚回完消息，头顶出现一道紧劲干练的女声：“你好，哎呦是么？”
　　温茉赶忙摁灭手机站起来：“嗯，您是刘主编吧？”
　　后悔死了，当时起昵称的时候不动脑子。

　　“我叫刘彤，叫我彤姐就好，”刘彤打扮精致干练，说话干脆，却听着和善，“不好意思，久等了，临时加了个会，咱们去办公室谈吧！”
　　温茉应了声，跟着她过去。

　　到办公室之前的一段路上，刘彤和她开了几句玩笑：“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在上学吧？”
　　温茉说：“现在大一。”

　　“才大一呀，以前是有摄影经验么？”刘彤随口和她聊着。
　　“没有，大学之后才接触的。”温茉如实说。
　　“那你是天赋型选手呀！”刘彤毫不吝啬的夸赞，“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又很有才华。”

　　进了办公室之后聊的就全是正事了，关于她照片的授权事宜，发布过的平台，版权费和授权之后的事。
　　来之前温茉大概了解过，但是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基本上对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即便聊到版权费她也是一口应了。

　　因为她从网上搜过，没有名气的摄影师的作品基本不怎么值钱，所以她也是给钱就卖。
　　以前她拍照分享完全是兴趣爱好，现在竟然有了意外之财，对她来说像是阶段性鼓励，兴奋到不行，再想想刘彤的夸赞，和临出办公室那句“以后多合作”，她整个人有点飘。

　　所以出了办公室，看到唐岑在微信上问：怎么样了？顺利么？
　　温茉一口回：贼顺利！

　　回学校的时候依然觉着飘飘然的。
　　她觉着她还是应该受一下生活的打击，让她落个地，于是微信问唐岑：今天出摊么？
　　过了一会儿唐岑才回：出吧。

　　温茉在校门口吃了碗米粉，然后回宿舍背了包开启受打击之旅。
　　摆好摊去买了点鲜核桃和话梅，放在一起拍照发朋友圈：开业！

　　果然摆摊儿让人冷静，不到9点她就彻底冷静了，看着两块两块的进账，来十个人才二十块钱，整个人对生活丧失了信心，觉着不该买鲜核桃和话梅，费钱。
　　她再次兴奋起来，是看到街对面靠在梧桐树下的江澜的时候。

　　江澜从对面走过来，蹲在温茉旁边，非常自然得从袋子里拿一颗鲜核桃，用核桃夹夹开，温茉说：“你怎么总偷看？”
　　江澜把剥了一半的核桃放起来，拿出白色耳机塞温茉耳朵里，温茉“啧”了声，然后就听到温卓的声音：“阿澜，你抽空去悄悄看一眼茉茉，前两天跟我吵架，又不理人了，这孩子气性真大！”

　　“我爸也真是的，”温茉有点抱怨地说，“我消失了不找我，找你干什么？”
　　“跟你爸吵架了？”江澜问。
　　“还不是他总管着我，”温茉说，“我也就两天没理他。”
　　“你爸担心你，再生气也别搞失踪。”
　　“知道了，”温茉闷闷地说，“我明天给他打电话。”
　　“现在？”江澜试探着问。
　　“现在不行，我还不想理他。”温茉说，“而且我现在理他，他一定会飘的。”

　　江澜嗤的一笑，冲温茉摊开手掌，掌心里是剥好的核桃，涩口的核桃皮也剥掉了，白嫩嫩的，温茉拿着吃了。
　　温茉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引走，这时候才想起来：“对了，今天有个杂志社找我谈照片的授权了，他们想用我拍的照片。”

　　“怎么样？”
　　“谈成了，”温茉兴奋地说，“明天去签合同，我是不是很厉害？”

　　“还成吧。”
　　温茉自动把话加工，并且一问一答说出来：“什么？温茉很厉害？是！我也这么觉着！”
　　江澜别开头轻笑一声。

　　“好像也没什么难的！”温膜一边吃核桃一边说。
　　“通过什么途径联系上的？”江澜随口问。
　　温茉如实说了。

　　“小学妹，”温茉从他手心里捏核桃仁，江澜突然把手攥紧，不让她拿了，“胆子就这么大？”
　　温茉明白他什么意思：“我看清楚了，地址是一个办公楼我才去的。”

　　江澜几不可闻地叹气：“什么时候签合同？我陪你去。”
　　“不用，”温茉说，“我自己能搞定。”
　　“确定？”
　　“确定，”温茉拿了一个核桃放江澜手里，“再剥一个。”

　　“拿到合同不急着签，先看一眼，如果条款内容太多，有拿不准的就打给我，重点看款项和违约那几条。”江澜一边剥核桃一边说。
　　“知道了，”温茉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咯嗦了。”

　　“我再啰嗦一句，”江澜说，“注意看结款，多久结？分阶段还是一次性结？不能接受的要跟对方谈，别害怕。”
　　有人正蹲在地摊前看发圈，温茉的目光落在两个女生身上，江澜的大手盖在温茉头顶，强势得把她转过来：“听到没？”
　　温茉懒散地说：“听到了。”

　　摊位前的两个女生激动地掩唇，一直不走，却也不买东西，目光时不时往江澜身上瞄，虽然两个女生已经压低声音，但是摊子太小，所以他们的话依旧非常清晰。
　　一个女生说：“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另一个激动地说：“我靠，比照片还帅！”

　　江澜摊开手掌，里面是剥好的核桃仁，屈指在温茉头上弹了一下，温茉这才将视线从两个女生身上收回来。
　　她从江澜掌心里捏着核桃吃，吃的很慢，也没一次性拿完，几乎是无意识的将这份狎昵展现给他俩看。

　　果然，没一会儿两个女生把手里挑挑拣拣的发圈扔回原位，拉着一张脸走了。
　　温茉状似无意地说：“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嘛！”
　　“是有点抢手。”江澜一本正经地说。

　　温茉冲他轻“哼”了声，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不屑。
　　江澜看着她的样子，别过头偷偷翘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