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翼》深渊爱无言

3、地球是个村

　　永恒之翼
　　第三章 ：地球是个村
　　钱锦添压着课点进教室，在中间一排找到了唐溯，赶忙跟另外两个室友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见他们来了，唐溯把装了早点的油纸袋递过去，四个座位一排的桌上每个空座都摆了一盒豆浆。
　　钱锦添一屁股坐在唐溯身边，趁老师还没到抓过早饭就吃：“结果后来怎么样？”
　　唐溯摊手：“鬼梧说找了个乱ROLL东西的家伙是他的责任，把锤子换成三百万给我了。”

　　钱锦添喝了口豆浆：“哟，糖宝你发啦！”
　　唐溯无奈的抬手看表：“少说话了，再不吃完小心老师来了让你出去解决。”
　　钱锦添加快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同时不死心的含含糊糊地说：“见财忘义——”
　　唐溯转头，露出一个拍下来之后不用PS也完全可以直接上杂志的微笑：“明天开始你自己去买饭。”说罢撇下哀号的某人不管，低头翻书。

　　在唐溯这寝室里，只有他一个是外地人，其余三个通通都在本地，每逢周末回家。唐溯平时起得早，人又好说话，经常给另外三个懒得出奇的宅男捎带东西。整个大一一年，几乎都是他在买早饭。
　　平时多得到唐溯帮忙，寝室里其他三人对这个年纪最小的室友也挺关照，尤其是钱锦添，基本每周返校都会把自家老妈或者女朋友做的东西带给唐溯吃。

　　唐溯嘴甜，人又帅，钱妈妈跟钱嫂经常特意给唐溯做些东西打牙祭。再加上最近唐溯跟钱兄钱嫂合作颇多，钱嫂没等周末，昨天晚上就让自家劳工回家一趟吃饭，顺便差遣他提了一盒药膳粥去慰劳唐溯。钱锦添因为回家错过围观高手们BOSS战场面，当然也没有参与之后的争论，否则以他的脾气，估计能在世界频道刷一整天骂那个ROLL走锤子的弓星。

　　老师进门上课，唐溯认真抄笔记，并排另外三个认真睡觉。授课老师待到要点人练习朗读，环视一圈发现教室里阵亡了四分之三，只得让自己的爱将起来救场。
　　唐溯不负众望，字句清晰地念完了老师指定的新闻稿，然后从容坐下。等老师点点头继续讲课，他才把笔记本翻到后面认真看。钱锦添刚刚醒了，伸过脖子一看，直摇头，朝唐溯挤眉弄眼。

　　“学坏了，学坏了啊……”工工整整写着笔记的本子后面夹着张纸，什么“山洞、皮薄的怪、加血”之类，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跟这堂课绝对无关的东西。
　　唐溯同样压低声音，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看本子：“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冲级。”
　　钱锦添大喜，冲唐溯比了比大拇指，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再会周公去也。

　　晚上蹲完图书馆回到寝室，唐溯开电脑，插上耳机登陆游戏，钱锦添刚陪着钱嫂做了一通任务，见唐溯回来，连声催促。
　　唐溯安抚道：“明天上午没课，今天通宵吧。我们药水充足，不过装备差点，等我去交易行看看，买点装备。”
　　钱锦添压着耳机直乐：“好兄弟，果然够义气！哎哎，我把多么好的一孩子带得通宵打游戏了啊……”

　　唐溯翻翻笔记，抽了张纸塞过去。钱锦添接过来一看，发现这是一张手绘表格，横向写着“武器、上衣、戒指”，纵向列着“19级、25级、39级”，中间填满了一串串数字，好奇道：“这是什么？”
　　唐溯指挥自己的小治愈去交易行，边看边回答：“鬼梧老兄教的前期赚钱方法。有些新手只会用交易行，想卖些剩余装备去赚钱，却不知道有些装备卖给NPC商店反而价钱更高。这是我看了几个网站综合出来的装备卖NPC价格。你看看交易行里哪些东西比这里标的便宜，买下来转手卖给商店赚差价吧。”

　　钱锦添目瞪口呆：“你……你……”
　　唐溯单手撑着下巴，有点得意：“要赚钱趁早，顺便说我昨晚有了启动资金之后已经扫过了一遍交易行，你要是不快点赚钱，兴许我自己手痒又扫一遍呢。”
　　钱锦添按捺激动的心情开了交易行，扫过之后果然发现一把武器三件衣服和几枚戒指比标注的便宜，赶快买下来去卖商店。这么一转手，他平白赚了两组药水的钱！

　　“太爽了！”钱锦添乐不可支，“从今往后我也是有钱人了！”
　　唐溯边浏览交易行里更好的东西边说：“等积攒够了一定资金，可以考虑倒卖点装备药水什么的。嗯……好了，我换件上衣就成，你的剑我们一起去打，走吧。”

　　叫上交命不杀输出，钱锦添主抗，钱嫂控场，唐溯保命，一行四人吭哧吭哧爬上了火山。此行目的地，是和黑角部落一样属于精英怪区的溶洞——曾经让唐溯体会到第一次团灭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怪皮糙肉厚但是经验相当可观的练级圣地。
　　杀到山顶，去山洞里拖了两个精英小怪干掉，四人看着飞涨的经验极为满意。唐溯喝药休息，钱嫂去洞里拉怪，这时一队人马从上山唯一的小路尽头出现，唐溯一看，不由大叹什么叫神出鬼没——鬼梧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一溜二十多级的小号。

　　神出鬼没兄应该不在队伍中，看到唐溯他们，独自走过来。
　　鬼梧：“这么快就来了，怎么样，经验还行吧。”
　　交命不杀：“不错，通宵的话明天能到25。”
　　鬼梧：“想练习合作的话不妨深入洞里，顶多在下面竖个复活碑，万一团灭了再来。”
　　唐溯刚想打招呼，鬼梧却又说：“我带朋友们来做任务，一会儿我会冲进去，你们可以跟我冲到里头再打，有几个BOSS呢。”

　　之后鬼梧跟那边队伍说了几句，一路开着状态喝着药，左一刀右一刀砍进洞里，身边呼啦啦跟了一大串怪，唐溯唯恐掉队赶紧跟上。两队人进了洞，鬼梧的血已经过半，那一队人站在岩浆旁做任务，鬼梧直接站着不动，眼看着血条飞速下落。
　　唐溯见鬼梧快趴地了，心里一急，想也不想一个瞬加套到鬼梧身上。那群怪在鬼梧黑翅膀展开之后立刻掉转矛头，两秒不到，小治愈夙夜轮回紧跟着扑地。

　　交命不杀：“你们快出去！”钱锦添跟钱嫂拔腿往外跑，还好怪的仇恨没落到他们身上，两人一路奔到洞外山坡上，而交命不杀发动隐身，悠悠然蹲在两人身旁。
　　【队伍】交命不杀：“兄弟，英雄救美啊……”
　　【队伍】夙夜轮回：“……职业病而已……”
　　【悄悄话】鬼梧：“我刚升级，挂了不掉经验，你给我加血瞬间就会拉到仇恨的。掉了多少？”
　　唐溯哑然，对自己黑下不少的经验条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悄悄话】夙夜轮回：“掉了一点。”
　　【悄悄话】鬼梧：“回程重来吧，我送你上山。”

　　次日清晨，魏旭明下楼去车库把他的雷克萨斯开出来，拐到相隔两栋的楼下，拿出手机给无良友人拨号。陈梓逸把电话按了，很快下楼，拉开车门就坐到他身边。
　　魏旭明看他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摇摇头：“又通宵了？”
　　陈梓逸打着哈欠：“嗯……那治愈兄弟昨天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我们一直练到快六点才睡……困死我了”

　　魏旭明无奈：“玩小号本来就很累，你今天还要上班呢。”
　　陈梓逸揉太阳穴：“没办法啊，大号除了你们没人组，你们练级又那么快，现在带我也不方便了，小号不抓紧练级以后怎么玩。再说了，公司里除了苗姐她们几个网游狂人，谁跟得上你们练级的速度。”
　　魏旭明笑笑，继续开车。陈梓逸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建个军团？”

　　踩刹车缓缓在红灯前停下，魏旭明摇头道：“不好管，军团领导层事情多得很。以前玩WOW光整理军团积分的时候就累得要命。”
　　听出话中不是完全的没兴趣，陈梓逸赶紧说：“一起玩才有意思嘛，做个任务打个BOSS连人都不好找才麻烦。以你的声望，振臂一呼就有一群人加入，到时候称霸服务器，那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想了一会儿，魏旭明问：“小苗她们也是这个意思？”

　　陈梓逸拍胸脯道：“早多少年她们就提过了！”怕魏旭明还不为所动，他补充，“苗姐还说了，军团积分她可以负责登记，好多网站都有军团积分登记系统，她都琢磨好了。你要是愿意干，只要安排活动、组织战斗就行！”
　　魏旭明看了他一眼：“说得多轻松，招人你们能把好关吗？”
　　陈梓逸急忙点头：“好说好说，我们来办！现在没有军团，你们这些高级别的随便谁不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任务就不好做，练级也不方便。等我们组织起一大批人，打怪团P不就顺利多了吗。”

　　红灯变绿，魏旭明一边发动车，一边应下：“也好。晚上我去建军团，先把公司里一起玩的熟人加上。既然决定要做，就把这个军团做好、做大，做到最强！”

　　时值六月，唐溯这边临近期末。再怎么贪玩，为了不挂科大家还是得把精力集中在考前抱佛脚上。等折腾完学校这边的事，返回老家W城，唐溯已经被练级狂人鬼梧和交命不杀他们远远甩在了后头。

　　学生最闲的时间便是放假。唐溯摩拳擦掌，从各个网站收集到治愈在队伍中和独自冲级的方法，每天抓紧时间练级。
　　和其他所有职业不同，在组队中，唯一不能偷懒的职业就是治愈。其他人还可以偶尔放松下，但是治愈如果敢偷懒，下场就是队友的趴地甚至整个队伍的团灭。在练级中深深体会到这一点的唐溯越发勤奋，把自己锻炼得技艺精湛。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陷入被群殴的境地，他总是能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
　　如果没人喊，唐溯就按照治愈输出低但是可以回血的特点去打皮薄攻高的怪，凡是有人组他一起练级，他来者不拒。无论是和钱兄钱嫂组半固定队伍，还是和别的玩家组野队，他渐渐都能应付自如。

　　组队最吃香的治愈人前风光，人后的辛苦也是同样的多，装备要求高暂且不提，光是药水就消耗得厉害。以前还有钱锦添闲来无事帮忙开号做药水，现在唐溯得自己挂机做药。好在他慢慢积累了一定的资金，不需要自己去采集原材料，只要交易行扫最便宜的货再加工。

　　上了线，唐溯就是任劳任怨的超级奶爸，下线之后他也没闲着。唐爸爸的朋友想办一个艺术类院校考前培训班，听说唐溯是学校播音系的高材生，登门邀请他来代代课，并承诺给代课费之外还帮忙介绍去某某大型商城活动组织部门进行暑期实习。
　　唐溯当然愿意增加社会历练顺便挣钱，唐爸爸也是这么个意思，于是一拍即合。

　　来上播音主持课的主要是一群活泼热情的小姑娘，男孩子才两个。唐溯给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弟弟妹妹们讲课，几乎没什么压力。他口才好、读音正，嘴巴也甜，这些孩子们的家长过来试听了几节课，对于这个仍然在校的老师挺满意，再看这个培训班除了唐溯之外，还有W城电视台的在职主持人传授经验，便放心地把孩子放在这儿进行培训了。

　　唐溯白天过去上课，上完课就跟这些差不了几岁的学生们聊天，很快打得火热。
　　一天课间休息，唐溯又被小姑娘们缠住。其中一个叫魏晴的明显比昨天还热情，拉住唐溯问：“唐老师，你平时配剧不？”
　　唐溯很自然地回答：“偶尔吧，毕竟我们才刚进学校，一般电视台工作会找更有经验的师兄师姐们去。”
　　魏晴顿时激动：“那有没有配过别的？比如广播剧什么的……”
　　唐溯心里一惊，面上还是丝毫不敢露马脚，打着哈哈道：“广播台配音要求更高了，我完全没机会体验。”
　　魏晴不死心，但是看着唐溯一副“我十分纯良你们说的广播剧我就是这么理解的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的样子，只得顺着唐溯换了个话题。

　　实际上，魏晴同学还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逮了个正着。唐溯借口上厕所溜走，偷偷在路上擦汗：他还真的配了一些“和谐”的广播剧——

　　事情是这样的：唐溯因为老师分配的学院活动主持任务，认识了学生会组织部的某姑娘S。S姑娘对唐溯——的声音一听钟情，展开热烈攻势邀请唐溯加入她的广播剧团。唐溯以多加练习有助专业水平提高的心态，用老妈在家称呼自己的小名“糖宝”作为网名，成为S姑娘所在广播剧团的一员，并配了好几部普通言情广播剧。

　　S姑娘大喜之余连连请唐溯吃饭，并请他一定帮忙配点“不一样”的广播剧。配音技巧具有专业水准的糖宝同学对于自己将来的命运浑然不觉，欣然点头同意，然后就拿到了一部让他震惊的剧本。
　　饭也吃了，诺也许了，贼船也上了，糖小宝下不来了。趁着周末室友们通通回家的功夫，他关上门窗，在深夜噪音最小的时段一个人在电脑前录下了S姑娘塞给自己的考核部分，包括和谐段子。那副架势，简直就像父母在家时一个人躲在房里偷看第一个字母片。

　　本来S姑娘准备以导演身份监督矫正糖宝同学的首次耽美广播剧片段配音，但是被他以不好意思为由拒绝了。S姑娘看他是奉献第一次（……）的份上，同意不监督，先听听，看效果，结果一次性通过，发给做后期的朋友们听，她们也大呼人才。
　　打那以后，S姑娘缠糖宝缠得更加紧，不时塞给他一些有和谐部分的耽美广播剧，也被渐渐习惯的他搞定。

　　之后，他果然红了。

　　唐溯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满脸是水的自己，不由苦笑。人们都说现在地球变成了村，因为信息发达，千里之外发生的事就像在自家隔壁发生一样清楚。
　　他在遥远的C城上学，不过是配了几部小众圈子的广播剧，就有人认出自己的声音。幸而她们是抱着赞赏的心态去听，就算被认出来，唐溯也能一笑而过。如果换成思想保守的人发现他在配这样的东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搪塞过去。

　　他们会骂他是变态死同性恋，他们会朝他吐口水、扔瓶子，他们会把一切所能想到的恶毒的词语加附在他身上，他们会以“正道人士”的高于一切的目光逼视着他，让他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直到他顶不住人们“消灭变态”的重重压力而倒下……

　　幸好是现在，纵然他唐溯真的天生爱不了女性，人们反对的声音也不会那么强烈，反对的举动也不会那么残酷，不会像是对待精神病人一样关押他，虐待他。
　　幸好他活在现在，可以隔着一层网，用配音的借口光明正大对同性的人说“我爱你”，还有听众们追捧。

　　远远听着外面小姑娘们笑闹的声音，唐溯的眼神黯然：如果十年前，明哥身边多一些这种不会歧视他们的人……

　　可惜，没有如果。

　　擦干净脸走出来，唐溯稳定心情继续上课。课程结束之后，唐溯等学生们都离开，关好门窗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魏晴回头看见他，把手举起来用力挥了几下：“唐老师，这边来这边来！”
　　唐溯走到漆黑的奔驰旁，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年纪大些的把魏晴的书包接过来，对唐溯笑笑：“唐老师好。”
　　年纪轻些的则是礼貌地点头：“老师好。”

　　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好熟。唐溯一一回礼：“您好，我是魏晴的播音课老师唐溯。”
　　魏晴一把拉住年轻男人，对唐溯介绍到：“这是我叔叔和我爸爸。老师，你说过你玩《永恒之翼》的吧？我叔叔也在玩儿呢！”

　　魏旭明和唐溯都是一愣，前者看着唐溯，伸出手道：“幸会，原来是玩一个游戏的朋友。我叫魏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