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水瓶座的月亮》澄焱

4、Charpter 04

　　两人电话里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

　　沈骁屿两点五十准点到许知宜家楼下等她。

　　许知宜今天难得穿的厚实了些，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看着就很保暖的杏色羊羔毛外套，搭了条白色烟管裤，整个人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几岁。只是由于昨晚没休息好，神情还是有些疲惫。

　　周末的盛达广场非常热闹，再加上是刚开业的阶段，无论是服装店还是餐饮店亦或其他的区域都有不少人光顾。

　　许知宜和沈骁屿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走着，路过一排娃娃机的时候，许知宜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你想玩？”沈骁屿问。

　　“只是想到以前了，”许知宜摇了摇头，说：“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送过一个玩偶给你，以前逛商场的时候，无聊就去玩娃娃机，当时我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抱着月亮的小王子玩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跟你的气质很像，你现在还留着吗？”

　　沈骁屿当然还留着，那可是他为数不多的宝贝，因为那是她高中时送过给他唯一的东西。哪怕后来他遇到很多事，只要看见那个玩偶就会想起他们的以后，他和她的未来，他一直相信着他们终将会有未来。

　　“嗯，留着。”沈骁屿漫不经心地说。
　　而且一直带在身边。

　　“你竟然还留着，我还以为你早扔了。”许知宜有些讶异。

　　当时许知宜把玩偶拿给沈骁屿的时候还沾沾自喜，说她只用了一个币夹一次就夹到了，对方却嗤之以鼻地说玩偶长的真丑。

　　其实那个玩偶确实有点丑，许知宜当时只是觉得那玩偶冷着一张脸抱着月亮的样子莫名憨厚可爱，她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沈骁屿。

　　“那今天给你夹一个好看的。”许知宜说着走到娃娃机柜子前。

　　沈骁屿没说什么，也跟了过去。

　　“你喜欢哪个？”许知宜转头问旁边的人。

　　沈骁屿看了眼柜子里琳琅满目的玩偶冷淡地开口：“随便吧，估计你一个都夹不到。”

　　许知宜还真就较上劲儿了，从小到大谁越说她不行，她心里的逆反小人就会跳出来。她一口气直接投了二十个币，结果确实如沈骁屿说的，一个都没夹到。

　　每次到关键的时候，夹子总是会松掉，看着一次次夹起来的玩偶又一次次掉落，许知宜最后也快放弃了。

　　“为什么高中的时候能夹到，现在夹不到了，这里的娃娃机绝对跟别的商场里的那些不一样，夹子有问题，以前的娃娃机都很容易夹到的。”许知宜肯定地说，她已经跟眼前的娃娃机杠上了，正准备继续投币，沈骁屿出声阻止。

　　“因为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我也不再需要漂亮的玩偶，拥有过一个就足够了。”沈骁屿看着她说。

　　他一直都知道，这种商场娃娃机的夹子抓力都是商家提前设定好的，有些机子有一定概率能夹到，有些机子夹到的概率就是零，她高中那次夹到也是因为运气好，而他只是懒得告诉她这些，有时候单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在他这里可以永远当个小孩。

　　可是她是许知宜啊，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轻易妥协的人。

　　沈骁屿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许知宜的倔脾气，这拗脾气上来，确实一根筋。

　　许知宜最终花了几百个币才夹到一个小兔子玩偶，沈骁屿一直在旁边陪着她，他看着她一副认真且专注夹娃娃的样子，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夹到娃娃以后，许知宜高兴地把兔子玩偶往沈骁屿怀里一塞。

　　这就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脾气是倔了点，但她遇到任何困难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坚定不移，一往无前。她很酷，她的酷不是表面的酷，而是内心的一种态度，一种面对生活中所遇之事的态度。

　　“累么？”沈骁屿问她。
　　“不累啊。”许质疑说。

　　商场里人来人往，有人经过时都会往他们俩这边多看两眼。两人的身材长相在人群里都是极为出挑的那种，帅哥美女站在一起天然吸睛。

　　“那一会儿去哪儿？”沈骁屿懒懒地问。
　　“负一层新开了一家VR体验馆，我想去看看，是有点恐怖的那种，你敢玩吗？”许知宜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些许期盼。

　　“嗯，一起去吧。”沈骁屿说。
　　他一点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种地方玩，哪怕他其实玩不了。

　　VR体验馆里有很多种类型的游戏房间，许知宜选的是重恐，她说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就想用这种方式解压，极度恐怖是可以缓解压力的。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VR眼镜后，许知宜和沈骁屿一起进入游戏房间，视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身后的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房间里乌漆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许知宜下意识地抬手，结果黑暗中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啊——”
　　她吓出一声惊叫。

　　“不要怕，是我。”
　　是沈骁屿一贯冷静沉着的声音。

　　许知宜心下稍安，却发现他牵着她的手很冷而且还出了汗。

　　从生理上来说，这是一种紧张害怕的表现。

　　“沈骁屿，你，你没事吧？”许知宜轻轻问了句，在黑暗里她看不太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还好，但是我不知道该往哪走？”沈骁屿说，“我想我可能完成不了这个游戏。”

　　“你是不是看不清房间里的东西。”许知宜问。
　　“嗯。”

　　许知宜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情况了。

　　-

　　半小时后，一家音乐餐吧里。

　　餐厅里吃饭的人不多，正播放着《小半》那首歌，这是许知宜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手机列表里的循环单曲。

　　许知宜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和沈骁屿并排坐在一起。
　　“刚才玩VR之前，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有夜盲症和幽闭恐惧症？”她看向旁边的人。

　　“担心扫了你的兴致。”
　　沈骁屿恢复了一贯清冷淡漠的样子，整个人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大喇喇地敞着两条长腿。

　　“真是个笨蛋啊。”许知宜骂了一声。

　　沈骁屿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开水壶帮她烫餐具。

　　许知宜留意到他给自己的那副餐具反复烫了三四遍。

　　“你有洁癖？”她问他。

　　“嗯”
　　“重度的？”

　　“差不多”
　　“我听说……”许知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听说什么？”沈骁屿放下餐具和她对上视线。

　　“我听说有重度洁癖的人，那方面也是性冷淡。”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沈骁屿刚转头拿着茶杯喝了口茶，听到她这话差点没被呛到。

　　他轻咳了两声而后笑着说：“你放心，我没这毛病。”
　　“你一天天脑子里就想这些？”

　　他对别的任何人都性冷淡也不可能对许知宜性冷淡，他对她哪怕到了八.九十岁也不会性冷淡，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只对她才有反应。

　　“我只是想起以前听别人说过，随口一提罢了。”许知宜有些着急地辩解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没什么，”沈骁屿波澜不惊地说，“以后咱俩真在一起了，你如果想试试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许知宜是真的没想到会从沈骁屿这么清心寡欲的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而且她毕竟是女孩子，又是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她觉得在这里讨论这种话题非常不合适。

　　“别说了。”许知宜横了他一眼。

　　沈骁屿轻笑一声，说：“行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

　　吃完晚饭，沈骁屿将人安全送回家，看着她进了单元楼才放心离开。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没有说什么道别的话。

　　许知宜刚到家就去开了电脑，明天又是新的工作日了，她需要看看有没有收到出采访的通知。

　　台里有严格规定，记者收到工作消息，必须在一小时内作出回复，她今天已经一下午没有看邮件了。

　　打开工作邮箱，许知宜看到半小时前，她的分管领导刘主任给她发了一条工作邮件。

　　内容大概是让她最近准备一些采访素材，下个月台里会派她和另外几位同事去西北那边的酒泉卫星发射基地进行航天纪录片拍摄的任务，任务为期一个月，她负责采访记录，其他几位同事负责另外的采风和摄像工作。

　　这次纪录片的拍摄是南川电视台向上级部门积极争取来的机会。刘主任让许知宜暂时推掉了手头上别的采访工作，专心为这次航天纪录片的拍摄任务做准备。

　　许母听说这件事以后有些顾虑。
　　“这得在西北那边待一个月呀，我听说甘肃那边气候很恶劣的，自然环境还差，常常有沙尘暴……”
　　许母在电话里对许知宜说起这些事时，语气里透着些担心。

　　“我们基本都待在航天基地里，去户外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的，您不用担心。”
　　许知宜一边在电脑上打字查着资料，一边开着免提跟许母通话。

　　她听见听筒那边传出许父的几声咳嗽声，紧接着是他不耐烦的说话声。
　　“这是电视台重视咱女儿，给她的锻炼机会，别人想去都还去不成，就你天天在这儿瞎担心，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许父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声，听得许知宜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

　　“爸，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啊。”

　　“吃了吃了，行了，先不说了啊。”
　　许父匆匆说完后，听筒里又只剩许母的声音。

　　“知知啊，你之前从来没去过西北，妈多叮嘱你两句，我呀就是上年纪了，这唠叨的毛病实在改不了啊。”

　　“妈，您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我知道的，您都是关心我才会说这些，到西北那边以后我自己会注意的，不用担心。”

　　简单聊了几句后，母女俩挂了电话，许知宜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明天还有最近最后一个采访工作，她得早点休息。

　　临睡前。许知宜找到微信里那个熟悉的卡通火箭头像点开。

　　和沈骁屿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日下午他那句行，之后这几天他也没再发过消息给她，估计是工作忙的原因。

　　许知宜想了想，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知知：睡了吗？】

　　那边也没任何动静，等了五六分钟，许知宜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实在撑不住了就先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