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双子星》artias

6、入选国家队

　　2001年8月27日。
　　今天是巴西国家队九月世预赛征召名单公开的日子。
　　除了在美国求学的艾米莉亚，莱特一家吃完晚饭后聚在客厅，对电视上即将公布的名单屏息以待。
　　伊泽克不意外的在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有些意外的是他出现的位置挺靠前。
　　或许算重视？是好事吗？
　　没有时间给伊泽克多想，下一秒他高兴至极的家人们把他紧紧抱在了中间。
　　六月份的失望过后，虽然家里人都不说，但伊泽克知道他们在为自己担心。
　　他自己也有些心理压力，被教练不喜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次征召卸下了所有人心上的重担。
　　卡卡原先坐在他的右边，这会儿抱得最紧，但也只是抱着不说话。
　　他和伊泽克同为职业球员，又是最了解伊泽克的双胞胎兄长，大概是在场最明白这场征召对于伊泽克有何意义的人。
　　能入选国家队是荣誉，更是全新的挑战。
　　虽然又落后了弟弟一步，但他相信自己迟早能追上去。
　　迪甘不太懂这些，他高兴一是为了伊泽克高兴，这是大好事，二是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因为哥哥们都有名气的缘故，他十分关注体育报刊上的消息，可那上面总有些人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真知灼见”，气的他想线下PK，这下总算狠狠打了那些唱衰家的脸。
　　博斯科是最激动的一个，像球迷在为进球欢呼庆祝。
　　虽然他一开始甚至不想让儿子成为职业球员，但作为一个巴西人，他还是非常喜欢足球的，更为自己的儿子能加入国家队感到自豪。
　　西蒙妮一向克制自己，这时也流下了喜极而泣的眼泪。
　　可她怎么能抑制住呢？她虽然一直坚定支持儿子们的决定，但也没想到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替补出场也要好好表现。”
　　博斯科拍了拍伊泽克的肩膀，先声说道。
　　他这么说是按常理推测，毕竟自己的儿子才刚入队，教练不可能委以重任。
　　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这可就惹毛了西蒙妮。
　　“说什么呢～亲爱的！卡洛一定能很快得到教练重视。”
　　西蒙妮教育双胞胎注重鼓励，奈何老公总是时不时和她作对。
　　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他竟然还敢泼冷水。
　　眼看父母要吵起来，伊泽克和卡卡赶紧一人抱一个把他俩隔开。
　　而迪甘，他默默坐的更远了。
　　博斯科和西蒙妮结婚的前二十年顺风顺水、恩恩爱爱，从来没吵过架。
　　但去年年末开始，他们反而像小孩子一样和对方置气，非要吵个半天再和好。
　　三个孩子从前没见过这种阵仗，一开始每次看到他们吵架都要拦，后来才渐渐明白这是父母新的相处方式。
　　不难看出有什么变化在这对夫妻之间发生了，但似乎不是坏事。
　　因为西蒙妮生气不是那么生气，博斯科苦恼但也不是那么苦恼。
　　艾米莉亚更是出言让他们都少管。
　　于是迪甘撒手不管了，伊泽克和卡卡也只遇到了会象征性的拦一会儿，比如现在。
　　“不管主力还是替补，只要上场，我都会好好表现的。”伊泽克嘴上这么说着安抚爸妈，说完立马找了借口撤退，“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
　　伊泽克现在可太庆幸自己已经搬出去了。
　　“我去送他！”
　　卡卡连忙跟着说，他也准备出去避避风头。
　　眼看两个哥哥都走了，迪甘也借口写作业回卧室了。
　　没了孩子在这里拉架，博斯科很快主动低头道歉，他和西蒙妮的气氛反而缓和了下来。
　　作为大人，尤其是父亲，他在孩子面前拉不下面子。
　　夫妻之间总要经历几个不同的相处阶段，在孩子开始成家立业以后，他们就步入了这么一个新的阶段。
　　虽然两个人吵架多了，但博斯科却觉得自己这两年了解西蒙妮比之前近二十年更多。
　　-
　　另一边，虽然是借口，卡卡也是真的在送伊泽克回去。
　　不过即使两人刻意放缓速度，五分钟后，地方还是到了。
　　-
　　伊泽克和艾米莉亚的新房和莱特家在一个住宅区，相距三百米。
　　陌生人想要在这个住宅区买房并不容易，不只是有钱就行，伊泽克八岁以后和家人一直居住在这，大家都是熟人，才能这么快通过居民投票。
　　三百米距离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实际作用却大的多，有时候仅仅只是没有一起吃饭，没有互道晚安，人与人的关系就不知不觉拉远了。
　　伊泽克和家人就是这样，并不是说他们在他心里的地位下降了，只是他们在他生活里的占比变小了，他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比如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伊泽克和卡卡共用一个书房，卡卡不用问就能知道伊泽克在看什么书，但现在卡卡要想知道答案，他就需要一个询问伊泽克的过程，反过来也一样。
　　小小的生活距离拉远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他们两个曾经觉得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但过了一年各回各家的日子，这种错觉消失殆尽。
　　他们除了长得像、默契更好，和普通兄弟也没什么两样。
　　一个人受伤，另一个再痛苦也无法承担，一个人痛苦，另一个人知道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是两个人。
　　迪甘要是能早出生几年，和他们一起长大，他们甚至可能不会放那么多注意力在彼此身上。
　　当然，同卵双胞胎还是特别的。
　　无时无刻，别人的视线都在提醒着他们的相似，从小到大，他们都会被人拿来比较。
　　即使西蒙妮平时很注意在这方面保护他们，但她也不能控制他们身边所有人。
　　“还是里奇更活泼可爱。”
　　“卡洛是个小大人呢。”
　　话里没有出现另一个，但任谁都知道是在拿他们两个比较。
　　很讨厌。
　　伊泽克无数次想，要是他们的感情没有那么好，对足球的热爱没有那么深，性格也没有那么好强，他们两个肯定早就有一个放弃足球了。
　　-
　　在自己新房的门前，伊泽克想说点什么，为他被国家队征召这件事，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到了。”
　　最终只有这一句平淡的话。
　　“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卡卡的道别充满了朝气，就像他给人的印象。
　　“嗯，明天见。”
　　伊泽克的心情好了起来。
　　目送卡卡离开后，伊泽克回到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子。
　　这里还说不上是另一个家，因为新家的另一半，他的妻子艾米莉亚也没在这里住多久，更贴切的形容是住所。
　　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他们夫妻两个都停下来，这里才能成为一个家。
　　休斯敦和圣保罗时差三小时，伊泽克估算着艾米莉亚下课的时间，拨通了她的电话。
　　“莉亚，我很想你。”
　　这句话是他和艾米莉亚通话的固定开头。
　　“卡洛，我也是。”
　　艾米莉亚的卡洛发音很特别，更像卡罗，有些黏糊糊的尾调。
　　伊泽克和艾米莉亚分享了自己进入国家队的好消息，同时怀着一点儿小小的期待提出了要求。艾米莉亚缺席了他的世青赛，总不至于再错过他的第一次世预赛。
　　而事情的发展也如他所愿，艾米莉亚和他保证了会去看比赛。
　　他们从不会让对方真的失望，这是伴侣的相处之道。
　　-
　　国家队征召消息公布的第二天。
　　伊泽克去和教练请了假。
　　虽然有些抱歉又要缺席联赛，不过他相信现在的圣保罗就算少了他也能夺得比赛胜利。
　　教练阿尔瓦雷斯还算爽快的进行了批复。
　　他们这些教练也关注着国家队征召名单，毕竟好球员总是会被优先抽调去参加国家比赛，他们也要考虑到时候的排兵布阵。
　　昨天消息出来，他就知道伊泽克被征召了，早有准备。
　　而且现在圣保罗并不缺人，七月中旬加盟的新援莱昂纳多和八月初加盟的前锋法比亚诺给了他更多的阵容选择空间，他已经不用执着于无锋阵了。
　　他对伊泽克被国家队征召这件事只感到纯然的欣慰。
　　伊泽克是现役圣保罗球员中的第二名国脚，第一名是今年六月被征召的巴普蒂斯塔。
　　“好好表现，我相信你未来一定能震惊世界。”
　　阿尔瓦雷斯拍着伊泽克的肩膀说道。
　　他相信伊泽克不会让他失望，在他执教过的那么多球员里，伊泽克是最出色的那个。
　　拥有天赋又足够努力，只要没出什么不可抗力的意外事故，他迟早会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谢谢你，阿尔。”
　　伊泽克拥抱了阿尔瓦雷斯。
　　-
　　虽然只是短暂的告别队伍，伊泽克走之前还是拥抱了每个人，包括刚来的莱昂纳多和法比亚诺。
　　卡卡和巴普蒂斯塔还一直把伊泽克送到布拉丰达训练基地外面。
　　巴普蒂斯塔：“你在国家队要好好表现啊。”
　　伊泽克：“你们也是，要好好把胜利带回圣保罗啊，我可是能赶回来看比赛的。”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然后是卡卡。
　　但卡卡想单独和伊泽克说，巴普蒂斯塔就先离开了。
　　这种要求如果是其他人提，巴普蒂斯塔肯定会觉得有些矫情，但卡卡的性格他了解，所以只认为是双胞胎的小秘密，还感觉怪可爱的。
　　留下的卡卡看着伊泽克，伊泽克也看着卡卡。
　　卡卡对伊泽克被征召这件事是呈积极态度的，但他有些话实在很想传达给伊泽克。
　　“继续前进吧！卡洛！我会自己追上去的！”
　　虽然被媒体说成是双子星，但卡卡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还远远不够。
　　那一年时间确实在他们之间拉开了不小差距，多了一个职业赛季的磨练，伊泽克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他努力追赶，可也只是能跟上而已。
　　如今伊泽克被征召进国家队，他又落后了一步。
　　他们一起喜欢上足球，也从小一起踢球，不管是作为对手，还是作为队友，曾经的他都有充足的自信认为自己不比弟弟差，即使偶尔落后也能很快通过努力追上去。
　　但是踏入职业后，一切被按下了加速键。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可暂时追赶不上似乎也没什么。
　　不妨碍他继续喜欢足球，更不妨碍他享受和球技好的人，和伊泽克一起踢球。
　　他只要专注提升自己就够了，他相信自己迟早能追上伊泽克，因为……
　　“我能做到的，你也可以。”
　　伊泽克在听完卡卡的话后，用了卡卡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来回应。
　　伊泽克当年初次接触足球，卡卡就是用这句话来给他加油的。
　　而他那时对卡卡说：“我知道了，哥哥。”
　　“我知道了，哥哥。”
　　伊泽克此时又说了一次。
　　时间相隔十余年的情景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卡卡也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
　　目送伊泽克走远，卡卡一个人走上了回更衣室的路。
　　他走路的时候没人说话总是容易陷入跳跃的思考。
　　他现在就在想弟弟变化的契机。
　　他和伊泽克表面的分歧点发生于未满十八岁的那个夏天末尾。
　　2000年2月，伊泽克和当时的一线队教练自荐升队，而他没有。
　　虽然用的借口是艾米莉亚对他的身体检测结果没有达标，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
　　动摇或者说没有坚定的信念？总之是没有做好准备、下定决心。
　　确定要成为职业球员了吗？从事那么被父亲反对的职业？
　　他真的如伊泽克所说是天才吗？
　　伊泽克的坚定反而让他看清了自己心里的犹疑。
　　直到发生了那次意外并奇迹痊愈，他才真正决定走上职业球员的道路，是上帝帮他认清了自己的选择。
　　那他们实际的分歧点发生在什么时候呢？那个让伊泽克比他更早下定决心的契机。
　　卡卡仔细回想了他们两个的过去。
　　虽然总被人说性格不一样，但他们总能第一时间理解彼此的想法并不约而同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伊泽克的变化他能感觉到。
　　以前他只是没有深究，现在通过回忆找到那个转折的时间也并不难。
　　十四岁，1996年11月，伊泽克又一次和父亲说要成为职业球员。
　　似乎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但卡卡却感觉到伊泽克说这话的心情变了。
　　也是在那之后，伊泽克开始有计划的增加训练强度。
　　他当时不想在足球上落后，跟着伊泽克一起加练，因此记得很清楚。
　　当年发生了什么呢？
　　卡卡并不是不好奇，但他打算等伊泽克主动告诉他。
　　这件事肯定很严重。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他不该去冒犯伊泽克心里的禁区。
　　不过他可以等，等伊泽克愿意敞开心扉聊聊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南半球季节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夏天是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