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染尘埃》西西蒸包子

12、初春相遇

　　文德十四年春，镇国大将军上官毅回京述职前夕，容夫人便携女儿上官秋水去东山海宴寺上香祈福。
　　这日阳光明媚，晨风微凉。东山郁郁葱葱的松林间，薄雾渐渐升腾消散。山中寺庙高低错落的殿宇显露出来，青瓦雕梁在在晨光中反射着古朴温润的光华，飞檐下的青铜铃铛随风声动。
　　正殿里檀香缭绕，，诵经声和木鱼声连绵不断。佛像金身前，容夫人携秋水跪拜祈福。
　　容夫人双手合十，闭眼念念有声：“菩萨保佑将军身体康泰，福泽绵长。保佑小女寻得良人，举案齐眉，相携白首。哦弥陀佛……”
　　秋水敷衍地磕了两个头，趁母亲祷告的时候，偷偷退出了大殿。

　　小满跟在她身后问：“姑娘又要溜去后院看考生们么？佛门之地，这样不好吧？太太知道了准要斥责我们的。”
　　“怕什么。最近七大姑八大姨上门介绍各家亲戚适龄男子的事，你也知道。可我并不想与一个不认识的人成婚。”秋水边走边说，“听说春闱期间，很多外地来的考生会来河清寺借住。我们就偷偷看看，又没关系。”
　　小满跟在后面急道：“您是不怕，可小满怕呀。姑娘上次就撞到一个书生，匆匆忙忙还丢了方帕子。若被人捡到了，指不定传出什么。”
　　“我帕子多着呢。”秋水满不在乎的说，“况且帕子上又没著名，被捡到了也不怕什么。”
　　小满叹气，姑娘还是太天真单纯，不知道作妖的人借什么都能作妖。

　　寺庙后院，大榕树华盖如伞，根系蔓生。
　　一个书生面白如玉，着浅豆绿的交领宽袖衫，系着棕色的腰带和发带，正携书踱步，朗声背诵着书中的文章。
　　那缱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淡粉的薄唇，融合着他安静温柔的气质，颇为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早晨明亮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洒在他身后枝繁叶茂的榕树和白墙青瓦上。他与寺庙古朴浑厚的场景融合自然，相得益彰。

　　秋水踩着石头，趴在墙头，欣赏着眼前的景象，自言自语说：“这画面真是养眼，不入画都浪费了。”
　　侍女小满还在墙后望风，着急又不安的左顾右盼，又劝道：“姑娘，看看就行了吧？咱回吧，等下夫人该找了。”
　　“知道了。”姑娘应着，才恋恋不舍的转身下来。
　　她自言自语说：“我怎么看他那么眼熟呢？”
　　她想了会儿，又问小满：“我们上次在院门口撞到的人，是不是他？”
　　“谁？”小满怕人看见，只顾左右看，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谁，只道，“我也没看清。”
　　“要不我还是去问问吧，说不定他捡到了我的帕子呢。”姑娘说着径直朝院门口走去。
　　小满想拉姑娘没拉住，跟在后面几步，鬼鬼祟祟的样子。

　　书生正背着书，刚一抬头，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正看着自己，一副想说什么又怕打扰的样子。
　　她看起来才十几岁，一根白玉簪子插着高高的丸子发髻，着青灰色窄袖襦衣和象牙色高腰长裙，右肩头到左手臂弯垂挂着一条深青色的披帛。露出的面庞到脖颈，肤如凝脂。一双杏眼像某种小动物似的，灵动又懵懂。小巧的鼻梁和唇形，显得娇俏可爱。
　　晏良看着她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秋水看自己被发现，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打个招呼好了。
　　她刚想开口，就听见对面的人说话了。
　　晏良放下手里的书，问：“姑娘是走错路了么？这边是后院厢房。上香应去前殿，前面右拐再直走到底就能看到。”
　　秋水：“我是来找东西的。前几日，我经过此地，撞到一个书生，丢了一方帕子。你可见过？”
　　晏良听她这样说，想起来前几日自己从外面回来，在院门口转弯的时候，确实撞见过一个小姑娘。
　　那时候刚想问，她是不是走错路了，就听见前面廊下另一个小姑娘正喊着她。她低头说了一句抱歉，便匆匆跑远了。

　　“原来是姑娘。那日是在下唐突了，请姑娘恕罪。” 晏良拱手道歉。
　　他说完抬起头看着她，仿佛思索回忆了一会儿，说：“帕子，我倒是不曾见到。不如我帮姑娘问问来往的人，如有拾得，我再给姑娘送到府上去？”
　　姑娘微一皱眉，说：“虽不过是一方帕子，但若公子送还，家人问起来，恐不好解释。”
　　晏良道歉：“是在下思虑不周了，姑娘见谅。”
　　姑娘垂眸想了会儿，复又抬眼看着他，说，：“不如这样，我三日后晌午再来一趟，如若公子寻到，便在此处还我，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晏良：“方便的。我这段时日都在这里。三日后，我若寻到帕子，定还与姑娘。若是没有寻到，也在此处等着，给姑娘一个答复。”
　　秋水笑着说：“好。那我三日后再来。”
　　晏良看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直到她转过转角，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低头从怀里拿出一方素白的蚕丝帕子，看着上面银线绣着的水波纹样式，怔怔的站了许久。

　　小满跟着姑娘转过回廊转角，走到前院，才开口说：“姑娘，你不是不在意丢了的帕子么，还去问他干什么？”
　　秋水：“我是不在意帕子，只是想以此为借口，认识他而已……啊呀！忘记问他名字了！”
　　小满：“这书生确实生得好看，但京都那么多好看的公子书生，也没见你上心呀？”
　　秋水：“嗯……怎么说呢，他看起来不一样。”
　　小满：“嗯，确实，他看起来跟京都那些贵公子们不一样。”
　　小满想想又说：“不过你既不在意帕子，为什么让人家帮你找呀？还定什么三日之约……”
　　秋水：“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为人如何，还是得慢慢往来接触才知道。反正我也是因为撞上他才丢了帕子，让他帮我找也不过分吧？”
　　小满：“话虽如此。”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好，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可能是他看姑娘的眼神太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