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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百凤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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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假装没听到,拉着江厌离道:“师姐快走。”
金子轩又喊道:“不是的江姑娘!!!”
这下可无论如何也装不了没听到了,魏无羡只得和江厌离一起回头。连那边起哄的金子勋等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所有人都在疑惑金子勋说“不是的”是什么意思。金子轩抢了几步,似乎想追上来,又停住了,远远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额头青筋暴起。
半晌,他突然大吼道:“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亲!不是她的意思!不勉强,我一点都不勉强!!”
憋了片刻,他咆哮道:“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
江厌离:“……”
魏无羡:“……”
金夫人:“……”
金子勋:“……”
吼完这几句,金子轩一张白皙的脸霎时变成了几欲滴血的鲜红色。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扶着一棵树才站稳,抬头一看,愣住了,像是刚刚才发现这里还有很多人,才想起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什么话,呆滞了好长一阵,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拔腿狂奔而去。
半晌静默,金夫人大怒,道:“这个蠢货!你跑什么!”】
粼粼的水光突然漾映在众人周围,他们惊疑之中抬头望去,不知源头的清澈水流于天地之间奔涌,蓄成一面巨大的水镜。
金子轩跑出去十来步,又停下回转,抬着通红的脸强作镇定,手按岁华,朝江厌离看去,心想若有危险,定要护着江姑娘。
魏无羡早已上前一步,将江厌离挡在身后,仔细打量那水镜。
明晃晃的水镜悬在半空,江澄,聂氏兄弟等人见此异状都陆续赶来到。这许多的世家之人围立戒备以待,偶有几声私语议论。
“何物……”
“……似琉璃镜……”
“……术法……”
“……不是,没有灵气波动……”
水镜微微一闪,黑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聚于其上。
〖一片黑色中浮出八枚仿佛熔金的大字,
‘玄正年间,风起云涌’
又流动凝固成另外八字。
‘时逢乱世,群英蔚起’〗
“这口吻,倒似后人评说前人。”魏无羡嚼了嚼这十六字,思忖道。其余人听了,也觉如此,仿佛时隔多年之后与人称颂先杰。
蓝忘机道:“藏书阁中《录异拾遗》有载,或因缘正合,天机有漏,现一水镜,可前知五百年。也许,这就是前知镜。”
“确有此说。”蓝曦臣道,聂怀桑也点头。
众人也信了,暗喜有这一场机缘,可以避灾趋福。
〖笛声,响彻天地的笛声幽幽咽咽有如鬼哭。
坠在笛尾的鲜红穗子向后飞扬,散开流苏。
黑衣人执笛立于荧荧鬼火之中,驱使万千走尸。洁白的字迹落在阴森的背景上,
‘夷陵老祖魏婴,字无羡,
御百鬼身修道外,行正义初心不改。’〗
这是对魏无羡的判词。
金子勋本来气急败坏地要退出,因着水镜回转,看到的却是魏无羡,不忿道:“邪魔外道也能称正义,算入群英之中!”
江澄冷冷一瞥,道:“我云梦江氏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江厌离不能再忍:“金公子一再辱他,是打量江家好欺。”
金夫人闻言又剐了金子勋一眼,他只好住口。
蓝忘机心中生疑:魏无羡在射日之征中虽有大功,却修外道,并没有定下的尊号。敬惧他的人称他为邪尊,世家之中多唤他为魏公子。他开鬼道之先,当得起老祖一说,号封夷陵,又是为何?
〖场景一换,静室之中檀香袅袅,白衣束抹额的抚琴者神色冰冷,姿态端正,双睑微垂,压住明净的琉璃色,抚出一段琴曲来。同样有字迹出现,
‘含光君蓝湛,字忘机,
逢乱出含光景行,思狡童旧曲心铭。’〗
思狡童!
众人震惊,没想到含光君有断袖分桃之好!
魏无羡有些恍惚,又想起之前掷给蓝忘机的那朵芍药。
蓝曦臣关注的却是另外一点:忘机所奏,并非蓝家现有的曲谱,莫非是他为心上人所作?
〖一紫衣人持鞭而战,挥舞之间,电光烁烁,隐有风雷之声。
‘三毒圣手江澄,字晚吟,
负血仇复丹堪幸,澄江处孑然梦醒。’〗
江澄略不解,心道:便是父母身死,阿姐仍在,我又如何称得上“孑然”?阿姐她……
他心中一惊,喊道:“阿姐!”
魏无羡也反应过来,心弦绷紧,一改之前的心不在焉。
金子轩未想到这一层,因这一声喊与江厌离视线相对,又通红着脸转过头去。
〖腰围兽头纹带的高大男子拄刀而立,威压深重,横眉怒目,仿佛下一瞬就要举刀劈斩。
‘赤锋尊聂权,字明玦,
性刚直斩尽宵小,躯四散乱魄来抄。’〗
在场之人悚然,聂家人的功法危险,却十分强悍,赤锋尊竟被分尸而死,这凶手的实力该有多强?该不会是……有几人怀疑魏无羡。
聂怀桑攥紧了手,心中满是担忧。
金光瑶脸上的笑容凝了一瞬,心中动摇:我,还是用了乱魄抄吗?
〖言容温雅的白衣人领着门生子弟缓步前行,腰侧所悬玉萧不动,一派君子风范。
‘泽芜君蓝涣,字曦臣,
泽芜旷清煦君子,誓结兰恩义难齐。’〗
“恩义难齐,敛芳尊对泽芜君有恩,难道他做了不义之事……”人群中议论纷纷。
〖俊秀的脸上含着不多不少三分笑,眉心一点丹砂,与绣在胸前的金星雪浪白牡丹交相辉映,背后是金碧辉煌的金鳞台。
‘敛芳尊金瑶,字光瑶,
登仙督何妨六杀,血丹砂敛尽芳华。’〗
姚宗主道:“六杀?以杀扬名,不似正道啊”
金光瑶出身太低,又不得金氏重视,旁观者附和声一片,言道:
“敛芳尊杀性太重。”
“曾以温若寒为师,刑讯手段酷烈。”
“能骗过温若寒,想来城府深不可测。”
“仙督?可见其野心!”
……
恶意的分析声讨涨潮一般一波比一波更高,甚至有人道:
“你以为金光瑶来自何处?他生母一介风尘女子,他也从小在青楼端茶递水,练出这等察言观色,唾面自干的本事。”
蓝曦臣厌恶他们诋毁三弟,魏无羡看不惯这群人的嘴脸,都欲开口阻止。
聂明玦先他们冷哼一声,环视四周,议论之人顿时一静。
金光瑶垂下头去,心里滋味难言。
〖丁丁当当的锁链交击声,衣衫褴褛的凶尸抬头,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白惨惨的。
‘鬼将军温宁,字琼林,
苦昼短琼林冬早,此身后恶名空昭。’〗
“温氏余孽被魏无羡炼成了凶尸?之前他不是一力主张放未行恶的温狗一条生路吗?看来他是余恨难消,要用他们作修行鬼道的材料啊。怪不得会有夷陵老祖这样的邪号。”被迫闭嘴的姚宗主又唧唧歪歪道。
魏无羡与江澄对视一眼,温情温宁对他们有恩,魏无羡绝不会恩将仇报,未来又发生了什么?
〖雅致的木窗框出了一片生机勃勃的园景,一枚黑子“嗒”的一声落在棋坪上,落子之人眉目温顺,沉静地合上手中棋谱。
‘霜刃尊聂梓,字怀桑,
怀霜刃砺十余载,弈天下人皆为子。’〗
聂怀桑?!
众人看向瑟缩在聂明玦身后的聂二公子,以天下为棋局的气魄半点也无。
〖神情矜傲的公子张弓搭箭,直指一具走尸,浑身明灿的衣饰分明是金氏嫡系。
‘流芳尊金凌,字如兰,
出淤泥不染同莲,传百世馨香如兰。’
额系抹额的白衣修者将一包药材扎好,递到褐衣的凡人汉子手中,微笑着同他言语。
‘晴川君蓝愿,字思追,
一线生承恩余温,晴川流雅正至臻。’
剑光闪过,一具走尸倒地,同样系着抹额的白衣少年疾行而过,带着担忧的面容一晃,风风火火。
‘和英君蓝恕,字景仪,
少年识山河游阔,并肩战生死可托。‘〗
有人猜道:“未曾见过,想来是十几年后扬名之人,如今还未长成。”
亦有人赞道:“蓝氏人才济济,十来位里占了四位。”
金夫人见那金凌,顿生亲切,心道:是子轩的孩子吗?
〖依旧是白衣,却不是蓝氏子弟。谪仙般的人物倚在横斜的枝条上,叶隙投一点光于左目中,照透原本漆黑如镜的眸子,那分明是过深的幽蓝,竟有几分摄人。
‘世外仙顾劫,字缘生,
若出尘如月之恒,是魔罗劫尽缘生。’〗
仍是无人相识。
“这人是谁?竟被称为魔罗。”
“衣上并无家纹,不是百家子弟,莫非是之后的散修高手?”
〖长眉深目的红袍少年拔剑出鞘,将灵力注入剑中,剑身亮起无数焰纹,一招一划,沛然莫御。
‘烈焰尊温烬,字若寒,
纵功成不改日落,许来生竟能然诺。’〗
玄门百家被捅的蜂窝一般嗡鸣起来。
“温若寒!”
“他没死!”
……
“温若寒这样妄图一统玄门,纵容温氏作恶的魔头,怎么没有挫骨扬灰消魂灭魄!”
魏无羡暗暗吐槽道:挫骨扬灰消魂灭魄不是我这等邪魔外道的手段吗?你们这些正义的玄门名士不是向来不屑,这时候又要用了吗?
蓝曦臣道:“诸位,温若寒确实已死。水镜之中的少年姓名一致,形貌相似,想来是他的转世。既是转世,前尘尽忘,也与我等无干。”
玄门百家面上平静下来,实则暗流涌动,既惶且愤,未必会愿温若寒转世长成,可惜所知甚少,不能立时斩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