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黑子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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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酷拉皮卡准备明天搬入我们的新家。
我和酷拉皮卡交往前我一个人住的房子是我租来的，租赁合同是一年一签，刚好最近约定期限届满，我就不再续约了，我的工作也是一年一签，婉拒了上司和同事们的挽留，我选择了离开。
在我明知酷拉皮卡身份的情况下，我依然选择了和他继续交往，那么也就意味着我时刻面临着被迫卷入这个世界阴暗面的风险。
所以我必须亲手将我身边紧紧缠绕的关系网一根一根扯断，我不能让无辜的人被牵扯进去。
“白露，你有看到我放在衣柜底部的那个箱子吗？”
酷拉皮卡光着脚从浴室里出来，半湿的头顶上还搭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因为水汽的关系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显得湿漉漉的。
他光着脚留下了一路湿哒哒的脚印，嘴唇在我的脸颊上贴了一下，就抱着我的腰，下巴垫在我肩膀上，开始盯着我整理东西。
我从床上拿起一件白衬衫抖了抖，然后递给他说：“你是指一个四四方方外面是深棕色皮革包裹起来的木箱吗？打开来最上面是一本硬壳笔记本，下面都是整整齐齐叠好的衣物，我记得有蓝色的外袍，还有白色的长衣长裤……哦，好像还有一件红色的外套。”
我把短裤递给他，我真该庆幸他还记得把内裤带进去穿，而不是光溜溜围着浴巾就走出来。
“对，你已经整理起来了吗？”
他穿好了又想抱我，被我毫不留情推开：“去书房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万一还有没带走的文件就糟糕了。”
“绝对没有了，我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人。”
我推开他要贴过来的脸，冷笑：“哦，是吗？是谁抽屉里一直放着过期的安定片一直没有处理掉，保质期都过了半年了！”
“……保质期只是最佳食用期限而已，没有变质就可以继续食用…”
在我越来越危险的视线下酷拉皮卡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药品是不一样的，但是在我们同居后我就没有服用了。”
“……去书房再检查一遍。”
酷拉皮卡被我的“无情”狠狠“伤”到了，他猝不及防头探过来在我脸上咬了一下，然后眨眼就没了人影。
幼稚鬼。
我坐在小凳子上继续整理东西，在我叠衣服的时候一个八角形的八音盒滚到我的手边。
它上面喷漆已经不再均匀，颜色不再鲜亮，甚至棱角的地方也已经露出铁质物品原本的灰白色，然而这个八音盒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这是我的妈妈最后一次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在送给我这个礼物的第二年，妈妈就嫁给了新的丈夫，组建了新的家庭，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妈妈有了另一个小孩。
我的生父是一个人渣，酗酒、赌博和家暴。
我童年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温柔的妈妈给我的。
所以在初二那一年，爸爸举起酒瓶子砸破了妈妈的头，我选择了报警。
警察带走了爸爸，而妈妈醒来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然后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并且不再对我露出笑容，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自然，她也选择了离开我。
但是我不怨恨妈妈，妈妈除了是我的妈妈之外，也是她自己。
她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呢？
而我，在那个时候也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依靠着奖学金和助学金就这样一路咬牙挺了过来。
将过去糟糕、痛苦、沾满泪水和鲜血的回忆忘掉吧妈妈，我甚至不奢望你还爱着我，因为我的血管里还流淌着属于那个男人的血液，总有一天，当你注视我的时候，你也会想起那个残酷又无能的暴君。
我的手掌贴在冰冷的八音盒上，当我凝视它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响起了她嘶哑、隐忍、淌着泪与血的像是夜莺用玫瑰花刺刺穿透自己胸口那样的哀鸣。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酷拉皮卡抱在怀里。
我闻到了他衣服上防霉剂片的味道，在这座四面环水的小镇里，居民们都会在衣柜的角落里扔下几颗防霉剂片。
樱花柠檬味是最受欢迎的味道，我每个月都会买一包备用，在和酷拉皮卡同居后我每周都会往他衣柜里扔防霉剂片，理所当然的，他的衣物也浸染了这种清爽甜美的味道。
他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擦拭掉从我眼眶里不断溢出的泪水，当我不再掉泪的时候，他摸着我的后脑勺小心翼翼问：“白露，你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他好像误会了，可是现在的我还没有平复好我的情绪，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
“……我会想办法再安排一下诺斯拉的事情，大概给我两周的时间…”
“不用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打断他的话，酷拉皮卡的手腕非常纤细，他冷白色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就像是分叉的树枝一样一路延伸上去，我顺着延伸的路径将手掌滑入他的手心，紧紧握住。
“我不是因为要离开这里流泪…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然后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是你的妈妈吗？”
我点点头。
酷拉皮卡突然沉默了。
然后他问我：“你想去看看她吗？”
我觉得如果妈妈不愿意见到我，酷拉皮卡甚至会把她绑过来，虽然酷拉皮卡非常厌恶Mafia里面的人的行事作风，他总是形容他们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或者是“渣滓”，但是他自己还是会使用Mafia一些比较常见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自从我知道他另一个身份之后，他做事就不会特地避开我。
……天知道我上次打开他的手提箱，看到里面两罐在防腐液里面沉浮的红色眼睛的时候吓得整晚没睡着。
酷拉皮卡抱着我安抚了一晚上，我盖着棉被还觉得浑身发冷。
以至于到现在当我们做/爱的时候，当我看见他红色的眼睛，我都会下意识僵直身体。
虽然那是酷拉皮卡族人们的眼睛……但是那确实是从人体上活生生剥离出来的，从酷拉皮卡的讲述里这些眼睛还不是从尸体上剥离出来的，而是从还活着的人身上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剥离出来的。
即使是我看见这些红色的眼睛也会忍不住汗毛直立，甚至下意识会摸自己的眼睛。
那么作为最直接受害人的酷拉皮卡在面对他们/她们的时候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
[我要把族人的眼睛都取回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总是平静的。
可是我知道，他的愤怒从来没有随着时间冷却过。
“只要妈妈过得好就行了，至于我想不想……我大概是不想的吧，我和妈妈现在只要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好了。”
我说完这句话如释重负一般吐出一口气，然后踮起脚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抱着他的脖子轻轻说：“谢谢你酷拉皮卡。”
八音盒从床沿滚落到地上，断断续续的歌声从半开的八音盒里流淌出来。
[ 录音机编织的古老歌曲
带着乌鸦帽子的少女突然原地站起来
放映童话故事的幻灯机
滴溜溜旋转的天空喂喂跳起舞来吧
为什么眼睛睁开的方向没有感觉到
只感觉拧上了螺丝 明明这只手残留下来了
至少洋灯正好去向好的东西
不必害怕乌鸦也鸣叫起来
少女没有回头向东行去
乌鸦鸣叫着一边向西行去
我这时突然原地站起
在东边的是星星西边的是太阳
少女没有回头向东行去
乌鸦哭泣着一边向西行去
我睁开眼睛往北去吧
洋灯放去了南边]
不要回头，向东去吧，去往新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黑子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