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车祸 ...
-
10号这天，高三15班所有人早早地就到学校集合完毕，湿地公园离市区很远，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保证能玩上大半天，一行人八点就上车出发了。
同行的老师只有徐馨一人，因此15班的人都很放得开，一群人一路上嘻嘻闹闹，互相调侃，连平日里令人厌烦的郑巍等人也都乖觉了许多。
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人都开始唱起了班歌，这种时刻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燃起了班级团魂。
一曲罢，赵小雨对着旁边的高文星说道：“好舍不得大家。”
“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高文星这句话刚说完，忽然感觉后面的高文月敲了敲她的头，她回头看了一眼，高文月面目有些许扭曲，捂着肚子，冲她说道：“星星，我不行了，昨晚吃坏肚子又便秘，现在来感觉了，我迫切需要上厕所。”
高文星眉头微蹙，“都叫你不要吃那些辣条零食了，最后还吃水果喝饮料，这样子怎么可能不拉肚子？现在这段路都没有厕所，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一个村子，一会儿我带你去借个厕所。”
“师傅，麻烦在前面村子停下车，我有点拉肚子需要借个厕所。”高文星大声喊道。
“你不是好好的吗？”赵小雨疑惑地问高文星。
“不是我，是月月有点拉肚子。”
“她肯定是昨天追剧的时候吃多了，一直给我发消息说那部剧多么好看，我就知道她一遇到上头的剧就要乱吃了。”坐前面的秦灿灿了然道。
高文月还真无法反驳，这算是她的一个不良习惯，追喜欢的剧不吃东西她就不痛快，现在遭报应了。
许轻言一脸担忧地看着高文月，问道：“还好吗？”
“上个厕所就好了。”高文月觉得颇有些丢脸。
好在没多会儿就到了，司机停下了车，高文星带着高文月下去，其他几个人想跟着，高文星摆摆手：“借个厕所而已，人多了人家看着都害怕。”她们只好作罢。
她俩在一个老人家借到了厕所，高文星在外面等了很久，高文月才终于出来了。
但高文月表情似乎并不轻松，“星星，我感觉我肚子还是有点痛，我怀疑我大姨妈可能要提前了，可是我没带卫生巾。”
“我带了，在我包里，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很快就回来。”
“嗯。”
高文星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在路边抽烟的司机，她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焦躁，看到她回来，对方把烟掐灭了。
高文星现在忙着拿东西，没多想，上车去拿包了，结果她前脚刚上车，司机后脚就跟上来了。
“师傅，麻烦先别开车，我们还有一个人没上车。”高文星提醒道。
“月月呢？”秦灿灿疑惑问道。
“她还没好，我拿点东西再去找她。”
高文星话音刚落，就见司机关上了车门，发动了车。
“师傅，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上来！”高文星大喊。
然而这个司机像是没听到一样，猛地一下加了速，高文星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
秦灿灿连忙把她拉了起来，旁边的张宇洋大声喊司机停车，司机仍然像是没听到。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起叫司机停车，回应他们的却只有越来越快的车速……
高文月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高文星回来，有些焦急，决定自己回去看看。
结果她出来时已经不见了车辆的身影，所有人都不在了，她感到一阵恐慌，因为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把她抛下的。
高文月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借别人的手机一遍遍拨打熟悉的人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的窒息感，以及新闻视频中翻下悬崖的那辆载着她珍爱之人的大巴车。
……
昏暗的屋子里窗帘紧闭，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之后，一个人影从床上坐起。
高文月摸了摸脸上的泪痕，原来在梦中也能感受那种痛苦吗？
她关上了闹钟，想起来自己订好的通往拉萨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机票是她前段时间订的，只因看了一个拉萨的宣传视频。
高文月想起很久以前她们全家一起看纪录片，播放到拉萨篇的时候，她看到那些朝拜者的动作，疑惑不解地问爸妈这些人在干什么，妈妈温柔地对她说：“他们在为这世间的生灵祈福。”
高中的时候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老师给她们播放类似的视频，她觉得那些人无非就是求些心灵安慰，许轻言却给她说：“人总要有信仰的。”
当30岁的高文月再次看到拉萨的宣传视频，她仿佛已经是朝拜者中的一份子。
这些年来她埋头工作，除工作关系外，从未去过任何地方旅游，如今她忽然就想给自己放个假，拉萨是她为自己选的第一站。
落地拉萨的一瞬间，高文月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自己，她有一种自己早该来此的强烈感觉。
她先去的一个地方是大昭寺，听说那里是朝拜者最多的地方。
高文月到达大昭寺广场，沿路而来看到了很多朝拜者，现在这个地方更是挤满了朝拜的人，甚至比游客还多。
高文月眼眶湿润，没多会儿，几滴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一个年老的藏族女人注意到了她，对着她念着些听不懂的词，然后趴在地上做了一个朝拜的动作。
高文月学着她的样子，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白色衣服，虔诚地做了一个朝拜的动作。
等她再起身，眼前忽然站了一个僧人，高文月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她刚刚并没有看到她周围有任何一个僧人打扮的人，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对方直直地盯着她，手里捻着佛珠，缓缓开口道：“施主，贫僧早已在此地恭候多时。”
高文月十分不解，还没问什么，对方继续说道：“冤魂未散，执念未消，轮回难入。”
说完之后对方往高文月手里放了张纸条，那张纸很奇怪，高文月觉得那不像是现代人用的纸。
“施主，还请返程之后于上面所写时间地点与贫僧汇合。”
高文月看了看上面的字，瞳孔骤然放大，她猛地抬头，却早已不见僧人的身影。
她忽然就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许久，她慢慢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稍微冷静了下来，她想起僧人的那句话，执念未消的冤魂难入轮回吗？
高文月记起车祸之后的事情，妈妈听闻车祸的消息伤心过度去世了，甚至都不知道她还活着，这之后爸爸也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大三那年，爸爸也因为过度劳累去世了。
那段时间她自顾不暇，等她想起其他几个人挂念的人或事，想帮她们代为照顾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宇洋的小狗死在了他的房子里，收拾房子的阿姨告诉她，她们来清理房间的时候，一开门就闻到了尸体腐烂的味道，吓了一跳，结果一看，还好只是条狗，只是那狗就死在了门边，门都抠出很多划痕了。
高文月当时胃里一阵反胃，不是因为小狗腐烂的尸体，而是因为她的那句“还好只是条狗”，它对张宇洋来说，不止是条狗。
她忍着恶心问对方小狗尸体埋哪了，对方说不知道，反正被收垃圾的拖走了。
高文月又去找了赵小雨的爸爸，却发现人已经许久没回家了，她问对方的邻居，他们说：“可怜人啊，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出车祸死了，人疯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高文月后面花费了好大的力气却始终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秦灿灿的父母据说是去了国外养病，反正从此再无音讯。
那一刻，高文月第一次庆幸许轻言没有亲人。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僧人的意思，难道她们所有人的魂魄都还在这世上，一直没有入轮回吗？
因为执念……吗？
高文月觉得自己仿佛没有眼泪了，她现在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其实灵魂已经快要枯萎。
如果让她们知道所爱之人的结局，她们如何能安心入轮回？
高文月感到一阵绝望，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手中的纸条，那个僧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来找她，为什么他会知道他们车祸的地点，连时间都对得上，那个时间新闻里并没有明确，而对方甚至精确到了秒。
她莫名觉得对方一定有办法解决她的困境，实现她的愿望。
高文月再也无法等待，当即买了返程票，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疑虑和担忧了，反正她孑然一身，无所畏惧。
刚返程的第二天，高文月就独自驾车到了约定的地点，那个地方空空荡荡，除了她，再无任何人影。
高文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对方没到也不能说不正常。
这里仍然是通往湿地公园的必经之路，也是一条交通要道，车祸并没有阻挡人们通行的步伐，只是再无人敢在这里停车，毕竟有五十条年轻的生命终结于此。
大多数人都很害怕吧，高文月想。
“没关系，其他人害怕，我不害怕。”高文月说。
如果真像那个僧人所说的那样，她们的魂魄还未散去的话，应该就在这里吧。
高文月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开口喊道：“星星、小雨、灿灿、张宇洋、许轻言，还有徐老师，你们在吗？”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山风和悬崖下的流水声。
高文月自嘲一笑，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了，却仍然不见任何人影。
但她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
时间跳转到9：24：43，正是约定好的时间，高文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施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车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