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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幽欢 ...

  •   马车驶过复道,绕过龙池停在花萼相辉楼前。
      花萼相辉楼隐在一片树林里,造型古雅别致。天行很喜欢这处风景,夏天酷热时便会带我来这里消暑,这两日天行便一直在楼里。
      李公公见是我的车辇,也不再阻拦,只是引我上楼。
      天行好静,而且他还有种奇怪的自私心理,反是他最钟爱的地方,旁人绝不许踏入半步,因而整个楼里空无一人。
      我上到楼顶,忽然起了阵风,挂在楼檐四角的铜铃叮当做响,一些纱幔随着铃声飘飞起来,漫漶了我的视线。
      在唐朝,我感触最深的声音就是铜铃声,总觉得它和爱情、寂寞、伤感有关,正如旧北京的鸽哨一般。
      我轻轻推开门,数丈外,着一身飘逸白衣的天行正在书案前挥毫书写什么,乌黑的长发只用明黄缎带系了随意披在肩头。
      许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仿佛江南烟雨中的男儿,飘逸俊秀。
      我喜欢这样的他,因此以手扶门,细细瞧他。
      他还没发现我,只是低头专心致志地写字。写得动情了,嘴角微微一扬,一个好看的笑便绽了开来。
      我放轻脚步,绕到后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算吓他一吓。不料刚走到他背后,他猛地转身,捏住我的手将我拽进怀中。
      冷不防被抓住,我心扑通直跳。
      “老早就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只是装做不知道,作弄你这个促狭的小家伙。”
      我微微一挣,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他胸口健康的淡棕皮肤裸露在昏黄的夕阳余晖里,细小的纹路里跳跃着金子般的光泽,如琥珀般通透诱人。视线落进他衣襟深处,看见他清奇突兀的漂亮锁骨,想到阿胜的话,不由来气,于是垂下眼帘,别过头不去看他。
      “怎么了?”他轻笑着用手抚过我的嘴唇,“谁惹你生气了?”
      “喏!”
      我别扭地掏出袖子里的短笛,递到他面前。
      他一征,旋明白了。他笑着接过那支短笛,将它轻轻放在书案上,冷不丁将我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你这个无赖!”瞧他笑得那么邪魅,我心里更是来气,指不定对那个女人也是这样一副死样子。
      “嗯?”他凑近我,“吃醋了?”
      “谁稀罕吃你的醋?”被他说中了心事,心里有些慌乱羞愧,但嘴上依然不肯服软。
      他眉轻轻一挑,俯下身来封住我正打算辩白地嘴唇。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偏生周围又很静,我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一双手没出息地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我想我多半脸红了,又庆幸他吻得专注,无暇发现。
      他的嘴唇滑过我的下颚,那感觉微痒。我心里虽明知道这家伙是在引诱我,而我还没和他算完帐,但脑袋一片混沦,那些质问和恼怒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击碎。
      “你脸红了。”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对我说,语气有些戏弄的味道。
      “哪有?”我狡辩。
      “从未见你吃醋的样子。”他语气一顿,“我很喜欢。”
      “我吃醋时可是会撒泼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我的思维又被他牵扯得胡乱起来。
      “哦?那朕倒要见识见识了。”话音未落,他抱紧我快步走至南窗下的梨木镂花软榻边。
      “喂,我还没和你算完帐呢,赶快放我下来。”我心虚地说。
      他轻轻将我放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我,一只手在我脸颊和脖子来回游走。
      “你干什么。”
      我羞恼地挣扎起身,不妨被复又被他按倒在榻上。
      “怎么?”他故做疑惑状,“你这时分来,不是来侍寝的么?”
      他一说我才想起,过了这个点,嫔妃们是要在宫中候旨的。
      “你无赖。”我嗔道。
      大约是力度不够,他无视我的恼怒,一边用身体按压着挣扎地我,一边专注而急切地解我腰间的丝绦。我推了推他,他却越发用力,须臾便褪掉我披在外面的白色罗衫,露出大红织花凤舞牡丹地肚兜。他一手按住我有些颤抖的肩,一手拔去我头上的簪子,一头流云般的青丝如水般泻开了。
      “我不依!”
      我一改往日的温顺,偏过头去:“如果说王皇后你是逼于无奈娶回来的,萧淑妃是你酒后纳的,那阿胜公主怎么解释!”
      “她是我的知己。”
      “你骗我,他连你做梦会喊我的名字都知道,知己成这个样子倒也新鲜。”
      “终于肯说了!”俯下头,长发与那明黄缎带悉数垂在我的胸前。
      他这样的笑我未见过呢,仿佛一个绝世的精灵正在用笑来蛊惑人的灵魂。
      “她为我挡过箭,我怕她所乘小辇太过颠簸让伤势加重,特命她在我的龙辇里养伤,不料她受了伤居然也能把我的梦话听了去。”
      “我会相信,那就怪了。”
      他不解释倒好,一解释我就更来火,虽然他的行为无可厚非,但妒火中烧的我就是不喜欢看他对别人好。我似乎能看到那些天晚上,阿胜是怎样如一个小猫般蜷在他身边,悄悄用手指滑过他的脖子、锁骨、胸膛。阿胜那样的女子,他又怎能不被媚惑。
      他大约是感觉出我内心的思潮澎湃,微微愣住了。
      我猛地起身,揽住他的腰,反将他按倒在榻上。
      “嗯?”他大约没想到我会恶羊扑虎,有些吃惊,片刻才笑了。
      我也不管他笑不笑,分开他的衣襟,附身在他锁骨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他吃痛,闷哼了一声,却不推开我。
      我虽有些不忍,但依然咬得决绝。
      过了少倾,我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松口。看着他锁骨上留下的深刻牙印,我这才喘了口气看定了他。
      我这口咬得很深,他面色些微白了。
      我有些做贼心虚,但还是一仰头把我的道理说了出来:“在古代,主人新买了奴隶是要烙上烙印的,那个印记的寓意就是忠诚。你是我的男人,我也要为你留下我的印记,防止别的女人觊觎你漂亮的锁骨。”
      我原以为他要发怒,结果听我说完,他半天没有动静。
      “嗯,要是痛的话,我现在给你上药。”
      我瞧了眼他的锁骨,被咬的地方已经透出了淤紫,我又有些愧疚,于是乖巧地依偎过去。打一棒头给颗糖的驯服道理我一直很懂得的。
      “臭丫头!”他冷不丁地起身,一把拉过我,“又拿这套蛊惑我。”
      说完,他的眼中泛起一层莫测的意味:“那么,你是我的女人,是不是也该留下我的印记呢?”
      看着他狐狸般的笑容,我已经混乱的脑中飘过四个大字:在、劫、难、逃~

      入夜,我披了件纯白曳地睡衣下楼,坐在龙池边发愣。
      龙池碧水粼粼,湖广楼色尽会于此,让人心怡。我探出一只脚,试那池中水,刚一接触,一股清凉便脚底窜上脑中。我微微一笑,继续戏脚底的水。
      玩了会,觉得腻了才拿出那支红色短笛把玩,见它小巧纤细,如她主人般惹人怜爱,心里很是喜欢。念到阿胜与天行,心里有些惆怅,将笛子送到嘴边,轻轻吐气,一时间悠扬的笛声便在这寂静的池边迂回荡漾。
      “这是什么曲子?”
      一曲将要收尾,一只温暖的手将我拦入怀中,“半夜听来怪凄清的。”
      “韦小宝也嫌它听起来像鬼夜哭呢。这叫《故乡原风景》,是小山故乡的乐师作的,是凄清了些,但我偏偏喜欢。”
      说着,又淡颦了眉,将笛子放在唇边。
      而他则一言不发地静听。
      这一刻,我感觉很悠远,那曲子中原有的幽怨的味道淡了很多。
      “那是什么?”
      我放下笛子,指着水边一大丛紫色的草问,“真好看,不比薰衣草逊色。”
      “那是醒醉草,叶紫而有香,醉者嗅之即醒。”
      “真有那么神奇吗?”
      “嗯,你稍微等一下。”天行脸上显出难得的顽皮。
      说完,他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池边,在花草中寻找,好一会才折了一朵白中透粉,娇俏异常的花回来。
      “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御医说这也是芙蓉的一种,它的香气极其馥郁,嗅久了就会醉人,和醒醉草相生相克,是这里的一的妙趣。”
      说着,他坐下,将这枝灵芙簪进我的发髻中。
      “我们这样像对江湖儿女,这江湖不是骆飞的江湖,而是杨过的江湖。曾经总觉得上天薄待我,戏耍我,此刻我却觉得上天是真正的厚爱我呢。”这一幕,总让我想起断肠崖上的杨过与小龙女,我何时也这么幸福,能得良人如他。
      “傻丫头!”他轻笑,接过我手上的短笛,细细看着,看得很深。
      “在想她?”我问。
      “嗯。”天行沉吟了片刻,“其实我是个薄情的人。”
      “我们是同类。”我没来由地笑了笑,我们都是薄情的人,匀不出半分给别人。
      “她很爱笑,第一次见她,她被一队杀手追杀,落入绝境的她却依然言笑晏晏,调侃那些追杀她的人。后来的两年里,她依然谈笑自若,但那笑里隐着的清苦情思,我只能装做不懂得。”
      “为什么?”
      “她曾问我你永远都不再回来了,我会不会纳她,我的答案是不会。或许我会纳旁人为妃,但也绝对不会纳他。”他顿了顿,“因为我的心在你那里,不能全心待她了。那样的女子,应当有更好的男人全心全意地爱她,就像我爱你这样。”
      “我懂得。”我将头依在他的肩膀,笑了笑:他对她是动过心的,但我不介怀。
      “希望她日后回到高丽,能遇到和她一起纵马高歌的男子。”天行语气悠远。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让她死。”
      “那酒中下的是紫茉莉,能让她假死七日。我已命心腹在北邙山接应,将她送回高丽妥善安置。”
      “她未必领情。”
      “我也不愿欠她的情。”
      天行说着,起身拉我往池之南走去。
      “也好,从今往后我这一身情孽全都勾销,你也终于可以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你说?”我心骤然一紧。
      “等边关事了,我就下旨封你做皇后。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
      历史一步步都在我身上落实了,那么,我们未来的命运和爱情真会像史书上写的那样走向穷途末路吗?
      “我不要做皇后!”我摇了摇头,“我只要这样安静地做你的妻子,你的女人。”
      他揽我入怀:“我知道你的意思,然而男人一生筹谋倥偬,无非是想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女人。我的皇后不是你,那做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傻瓜!”我佯嗔,心里却微微感动。
      “你做了我的皇后,日后史册记载时,你的名字就会在我的旁边,那样我们就能永世相伴了。”
      “呵呵,净想这些东西,不做言情小说男主角真浪费人材了。”
      我笑了笑,挣开他,心里却暖和得很。
      他从背后轻轻环住我:“东都皇宫竣工,边关战事一稳,我们就去东都。”
      乍听他说起东都,我一时没能明白,片刻才想起,早在太宗时期,因漕粮运输不便,朝廷就有意迁都洛阳了。迄今十数载,那座秉承长安旖旎的都城应该已经建成了吧?只是我好舍不得长安,因为我喜欢长安这个名字,让人感觉仿佛是置身在一个美好的希冀中,长安幸福。而洛阳,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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