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凤栖沂

363、解毒医伤救命忙

　　三日后
　　当孩子带着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踏着山头飘落下来时
　　整座鬼府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中
　　阿玉将一张长长的卷册交给烈影
　　人名对应解药
　　按册派发
　　轻症者解毒后便可离开
　　重症需继续用药者亦做出了标记
　　无名的轻功不如他，到的晚了些
　　年轻的鬼使身上背着一沓厚厚的文册，乃是重症者的药方
　　幻影直咂舌
　　此人乃轻羽的影守，平日里几乎从不露面
　　鬼君竟能将他也给揪了出来
　　虽说这家伙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
　　但做起事来，却是十分的麻利
　　将东西交给烈影
　　之后二话不说，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过去随手翻看了几本
　　乖乖
　　不仅有医案药方，还写了好几种后续可能出现的变症
　　以及一些日常叮嘱
　　少年笑嘻嘻道
　　“鬼君怕是来错地方了”
　　“你这仁心仁术，该当开医馆做大夫才是”
　　“没来错”
　　“你们这成日里打打杀杀，受伤害病的人多着呢”
　　“在这行医”
　　“必将财源不断，日进斗金”
　　“鬼君你还真是”
　　少年扎巴了下嘴
　　努力思索着脑中可用之词
　　“特立独行”
　　“与众不同”
　　“别耍嘴皮子了，替我传话下去”
　　“本君穷得很，府中养不起闲人”
　　“让他们能走的走”
　　“最好一个都不留”
　　遣散费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里是重阎殿
　　大哥尚自顾不暇，他更没把握护下所有的人
　　故而
　　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
　　接下来几日
　　鬼府清减人员
　　却是比阿玉想象的要麻烦
　　本以为那些家伙领了解药后，定会忙不迭的拿着钱财一哄而散
　　可事实上却是
　　一个个死赖着不走
　　这些鬼役们大多自小便被暗市组织吸收，培养成杀手
　　今日杀这个明日杀那个
　　一个主子倒了，便跟着另一个
　　周而复始
　　如同一件兵器，一个物件
　　甚至是
　　牲畜一般任人驱使
　　如今得遇阿玉
　　生平第一次，被当作是人来看
　　这感觉
　　竟让他们有些，眷恋
　　孩子劝了又劝
　　一轮下来，也就只走了几十个
　　而这几十人呢
　　有一大半乃是他府细作
　　其中
　　紫鹏鬼府十二人，轻羽鬼府八人
　　皆是自己主动站出来的
　　四个橙香鬼府和三个绿鬼的人
　　乃是被魅影与烈影揪出来的
　　还有几个是鬼影的手下，应是鬼王授意
　　他们只当作不知
　　也一并打发了
　　其实这些人的存在，他二人早已知晓
　　只不过
　　以前懒得管罢了
　　阿玉好说歹说又劝了会
　　并一再保证
　　他日若他们无处可去，仍可投奔自己
　　方才又劝走了十几个
　　最后剩下的二百三十六人，抱括四影使在内
　　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一会肚子疼，一会头疼
　　症状百出
　　将死皮赖脸发挥到了极致
　　孩子无耐，也只能暂且将人留下
　　不过，有一个条件
　　阿玉立于高台之上
　　对着下面一纵使役们道
　　“你们既然决意留下，日后一切便都得要听我的”
　　“属下愿誓死追随鬼君，万死不辞”
　　“用不着”
　　“本少爷无需你们万死”
　　“就只有一个要求”
　　“无论何时，皆须谨记活命自保四个字”
　　“一个个将小命给我管好了”
　　“我手下的人可以不会使剑，可以不会出刀”
　　“但”
　　“逃生保命的功夫一定得要好”
　　“不然，便是砸了本君的招牌”
　　听到这里，魅影终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头一次听人将打不过就跑，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理直气壮
　　“你小子笑什么”
　　“要不，咱俩比比”
　　据说这家伙是青木鬼府中武功最好的
　　若胜了他，想必自己的话会更具说服力一些
　　“属下不敢”
　　“别磨叽”
　　“只是比武切磋，又不是生死较量”
　　“有什么敢不敢的”
　　“一柱香的时间，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出手”
　　“本少爷只用轻功”
　　“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这逃生保命的功夫厉害”
　　“你确定”
　　少年皱了皱眉
　　身为鬼君若是败给了自己的下属，那面子里子可就都不太好看了
　　“确定”
　　但见白影一飘，轻若浮云
　　却快如闪电
　　下一刻，便已立于枝头
　　“出手”
　　阿玉道
　　“若今日你不尽全力，便是违命不从”
　　“待我医好你身上的毒，你小子便给我滚蛋”
　　“知道了”
　　魅影笑道
　　“属下定会竭尽全力”
　　说罢他便一掌拍了过去
　　不过却只出了三分力
　　多为试探
　　孩子笑笑
　　身影灵动，轻飘飘的便躲开了
　　满院鬼役皆是一惊
　　魅影使的身手他们是知道的，犹其是轻功迷踪步
　　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算得上各中翘楚
　　竟一掌击空
　　却是连鬼君的衣襟都没沾到
　　二人你追我躲
　　一转眼便是十几招
　　烈影连连叫好，魅影却是暗暗震惊
　　别的不论
　　这小子的轻功当真厉害
　　千绵掌，他已从三分力提升至八分
　　却依旧困不住对方
　　不愧是紫鹏的弟弟
　　据说那个人当年从三千鬼役中脱颖而出，坐上鬼君位置时，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半柱香过去
　　孩子未出一招一式，只凭着绝佳的轻功
　　忽高忽低
　　满院乱跑
　　便将危机一一化解
　　渐渐的，魅影有些挫败
　　掌风越发的急躁
　　与此同时，破绽百出
　　阿玉扬了扬唇
　　手腕一翻一吸，便将冰影的随身配剑取了过来
　　接着
　　电光火石间，七尺剑锋便压在了少年的颈项
　　“怎么样，认输吗”
　　笑嘻嘻的声音含着孩子气的软糯
　　却惊得四周雅雀无声
　　魅影大骇
　　刚刚那一瞬，他几乎都没看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原来
　　就算没有任何招式，单凭轻功快到一定程度
　　一样也可以至人于死地
　　年轻鬼使嘿嘿一笑
　　“属下认输”
　　而且
　　输的，心服口服
　　孩子笑得十分得意
　　随手一个翻腕，回甩
　　便又将剑掷回了鞘中
　　“你们都看到了吧”
　　“只要速度够快，非旦可以逃生保命”
　　“甚至还可以寻求战机”
　　“夺取胜利”
　　冰影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剑
　　满目震惊
　　刚刚对方取剑之时自己毫无察觉，如今这一招还剑入鞘更是精准的厉害
　　鬼役们兴高采烈的叫着
　　“鬼君神勇”
　　自家主子身手了得，他们与有荣焉
　　“夸我没用，你们若想要留下”
　　“从今日起就给我好好苦练轻功”
　　这便是
　　他的，条件
　　“烈影你盯着点，若是有人躲懒不勤”
　　“便赶出府出”
　　“是鬼君”
　　魅影道
　　“那我呢”
　　“你嘛”
　　“先跟着我吧”
　　这家伙身上的毒尚未清除，不可急于练功
　　何况
　　凭他的身手，自保已是完全没有问题
　　用不着担心
　　孩子转身进了屋子
　　随口道
　　“将杜仲，牛膝给我叫进来”
　　什么东西
　　杜仲，牛膝
　　是药材吗
　　魅影一愣
　　青木鬼府使役三百，他虽不能一一叫出名子
　　但多少都听过
　　这两人却是陌生得很
　　阿玉见他还愣着
　　于是又道
　　“应是刚入府不久的新役”
　　原来是新役
　　难怪自己不识
　　“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寻”
　　还真是奇了
　　鬼君方才接手鬼府
　　除了影使怕也记不得几个名子
　　如何就点到了这二人
　　刚入府的新役
　　莫非，又是哪家混进来的奸细
　　回头须得再好好查上一查
　　不多时
　　他便将人带来
　　杜仲与牛膝一脸的诚惶诚恐
　　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知鬼君叫小的过来，有什么吩咐”
　　“可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好”
　　“求鬼君可千万不要赶小的走啊”
　　接着便是你一言我一语
　　说困难
　　道苦楚
　　简直是一穷二白，走投无路
　　魅影在旁看着
　　虽说这段时间府中精减人员，几乎日日有人跑来鬼君这边哭诉
　　但这两个小子
　　戏做得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些
　　阿玉看向他
　　“你去外面替我守着”
　　“我”
　　“出去”
　　少年皱了皱眉
　　这两个小子究竟有何特别，鬼君竟要单独与其相见
　　难道他们会比自己还要可信
　　“你确定”
　　此二人身份可疑
　　他其实是不想离开的
　　孩子点了点头
　　“放心，没事的”
　　“你在外守着，别让旁人进来”
　　魅影迟疑了下
　　“那你自己小心些”
　　他又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不论你们是谁的人，最好想想清楚”
　　“若敢伤了鬼君”
　　“本使定让尔等后悔自娘胎里生出来”
　　“属下不敢”
　　“影使莫要怀疑属下的忠心”
　　“我二人受鬼君救命重生大恩，无以为报，此生唯愿跟在鬼君身侧鞍前马后”
　　“赴汤蹈火”
　　“万死不辞”
　　魅影的眉却是皱得更紧了
　　究竟是谁的人
　　这么浮夸的演技，压根就不是块做细作的料
　　看鬼君那样子，应是心里有数
　　于是他道
　　“属下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知道了”
　　房门重新关合
　　屋内只剩下阿玉三人
　　杜仲与朱膝仍是颤颤巍巍的站着
　　孩子懒懒道
　　“别装了”
　　“再演下去，这戏可就有点过了”
　　自己虽为鬼君，但自接手鬼府以来
　　只救人，未伤人
　　就算是最下等的鬼仆，见了他也只是有恭敬与感恩
　　谈不上惧怕
　　瞧睢面前这两个家伙
　　一幅噤若寒蝉的夸张模样
　　还真是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手下
　　“鬼君说笑了”
　　“属下哪敢在你面前演戏啊”
　　“属下只是想要留下来”
　　“还装”
　　阿玉随手摆弄着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
　　突然，拿起其中的一个直接洒了出去
　　二人大惊
　　赶忙飞身后退
　　鬼君解毒，有些乃是以毒攻毒
　　这东西
　　虽非见血封喉，但沾上了
　　也是麻烦
　　“哟，功夫不错嘛”
　　“这身手”
　　“就算是在江湖上，也定能混出些名号”
　　“窝在我这小小的鬼府中，道是屈才了”
　　“玉少”
　　二人见装不下去
　　于是只好换了称呼
　　“你们是毒王谷的人”
　　虽是问话，却已是笃定
　　之前问诊时他便已瞧出这二人的不同
　　身上虽也有毒，却是新毒
　　且内力异常充沛
　　虽说当时他们已自封了经脉，做出虚弱的样子
　　欲盖弥彰
　　却越发的露了痕迹
　　“是阿尘派你们来的”
　　“是萧统领”
　　“但也是王爷的意思”
　　萧腾
　　那便是阿尘还没有回京都
　　看来花如月的毒，真的很重
　　“毒王谷行事一向华丽”
　　“他应是不只派了你们两个进来吧”
　　“回玉少”
　　身份暴露，于是二人也不再伪装
　　知无不言
　　“八府之中除了紫鹏鬼府与轻羽那边，皆有我们的人”
　　“十二馆七十二房，也安插了些”
　　这小少爷当真聪慧机敏，接手鬼府没两日便就察觉到他们的身份
　　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
　　不应该啊
　　“现下，我若让你们全都撤出去”
　　“可会听我的”
　　“萧统领说了，这是王爷的意思”
　　“若玉少在这里有任何差池，我等提头去见”
　　“那便是赶不走了”
　　阿玉道
　　“既要留下”
　　“那么，日后你们行事必得要全听我的”
　　“这是自然”
　　“属下等但凭玉少吩咐”
　　“很好”
　　“通知你们的人，将自己藏好了，不论何时皆以保住小命为先”
　　“别出来掺和本少爷的闲事”
　　杜仲笑了
　　小公子的性情，这几日他皆看在眼中
　　聪慧的人世间常有
　　但像他这般至善在意人命的，乱世之中
　　还真是罕见
　　“怎么，你们这是”
　　“不相信本少爷的实力”
　　牛膝忙道
　　“岂敢岂敢”
　　“属下自是相信少公子的实力”
　　他最大的实力
　　便就是让自家王爷神魂颠倒，整日围着他转
　　甚至不惜为了他与副座闹僵
　　当然，他二人乃是王爷的亲随
　　与川乌不同
　　凡事皆以王爷的命令为先
　　故而
　　这小少爷，可是得要看护好了
　　“你二人与萧腾一直都有联系吗”
　　“是”
　　“那好，以后我与他的通信便也交给你们了”
　　这道是省了玄卫跑腿的麻烦
　　少动用大哥那边的人，也可让鬼王少些察觉
　　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
　　一连忙了几日，总算是将府中鬼役的毒解得差不多了
　　剩下需再行医治的
　　也做了处方与用药安排
　　左不过他们都不肯走，慢慢医便好
　　至于华云山那边
　　有了杜仲牛膝道是省事多了
　　他已让他二人先行过去查明情况，大体上与这边差不多
　　故而，他准备先配解药再露面
　　到时候
　　轻症者便可直接就地遣散
　　重症视情况再定
　　孩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今日就这样吧，我先回大哥那里了”
　　“若这边有急事便去紫鹏府寻我”
　　说着，他拉开房门
　　便要一个飘身离开
　　“那个”
　　魅影笑道
　　“鬼君下次过来，可以走正门的”
　　“属下们也好列队恭迎”
　　这小子仗着自己轻功好，每次都是踩着山头飘过来
　　像是忘了
　　自己才是这座鬼府的主人
　　“你先让人将那些个鬼气森森的东西全都拆了”
　　“或许，本少爷会考虑从正门进来”
　　说罢
　　白影一闪，已然飘了出去
　　……
　　紫鹏鬼府
　　孩子刚一进院，便见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
　　一白，一紫
　　打得不可开交
　　苏晚站在一旁干着急
　　“师父，快停下来”
　　“切不可伤了主上”
　　“主上”
　　“家师唐突，还请停手”
　　“我们坐下来说话，可好”
　　阿玉走过去，看了会
　　发现他二虽打得起劲，但皆无伤人之心
　　白衣者试探的意味多一些
　　大哥嘛
　　算是，切磋
　　那人是谁
　　阿晚的师父
　　天枢公子
　　他怎突然来了
　　不错不错
　　大哥竟可与其缠斗这么久，而不落下风
　　看来，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只是
　　拔剑乾坤只出了三式，便已彻底压制住了对方的剑气
　　不应该啊
　　毕竟是剑客榜排名前十的人物
　　实力理应不弱才是
　　于是他又看了会
　　原来
　　是这样
　　“大哥，快停下”
　　“谢前辈身上有伤”
　　白衣一愣
　　紫衣趁机撤剑
　　少年抱拳执礼
　　“前辈，承让”
　　谢天枢回礼
　　“北辰公子客气了”
　　一直以来，他对苏晚入暗市都颇为介怀
　　明珠蒙尘
　　自损心性
　　吴郡苏家，一世只认一主
　　这孩子是个死心眼的
　　对方曾出手救过他，帮他复了仇
　　他便决意生死相随
　　故而
　　今日自己专程过来看看
　　传说中的紫鹏鬼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适才试其武功，果然不凡
　　气度嘛
　　道也与想象的有所不同
　　看来晚儿当年也不算是冲动行事
　　此子绝非池中物
　　他日，必将有所作为
　　“公子未尽全力”
　　“是我输了”
　　他不以鬼君相称，乃是未将对方视为暗市之人
　　阿玉上前
　　笑嘻嘻道
　　“前辈身上有伤，何谈输赢”
　　“这位小公子是”
　　苏晚道
　　“此乃主上的义弟，府中的少公子”
　　“单名一个玉字”
　　孩子揖手
　　“晚辈阿玉，见过天枢前辈”
　　他的礼作得十分正式
　　颇有世家风范
　　谢天枢心道
　　此子尚幼
　　却是一身的灵慧之气
　　从前，道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不想暗市之中亦是藏龙卧虎
　　“少公子怎知我身上有伤”
　　他受伤的事情，甚至连晚儿都不知
　　这孩子竟能一眼看破
　　“在下不才，略识医术”
　　说着，便要上前诊脉
　　对方却猛的后退一步
　　笑道
　　“区区小伤”
　　“不劳少公子费心”
　　“师父，你受伤了”
　　苏晚急道
　　“何时的事，为何我一无所知”
　　“他有心瞒你，你又如何知晓”
　　“为何要瞒我”
　　“自是心疼你，不希望你因他的伤而忧心”
　　“何况那几年，你心中只有家仇大恨”
　　“又岂能注意到这些”
　　至始至终天枢公子都未开口
　　但事实，却皆如阿玉所言
　　中年男子心下暗惊
　　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窥一面，而知始末
　　苏晚面色大变
　　阿玉的医术乃毒王亲传
　　这段时日，更是在青木鬼府救人无数
　　他的话他自然相信
　　于是忙道
　　“师父”
　　“少公子乃毒王好友，他的医术很好”
　　“定能医好你的伤病”
　　谢天枢一愣
　　这孩子，竟是毒王之友
　　道是令他大为意外
　　当年受伤之后，他也曾四处寻医
　　拜访过蜀中毒王谷
　　当时老谷主已是闭关不出，据闻少谷主外游未归
　　时也
　　命也
　　于是，自己便回了青峰山
　　适逢苏家蒙难，他收下了晚儿为徒
　　只可惜这孩子心念家仇，课业未半便匆匆下山
　　此番前来，除了想要看一看传说中的紫鹏鬼君
　　更重要的
　　是要带走晚儿
　　凭生他只收了这一个徒弟，不希望半途而废
　　阿玉道
　　“前辈想要授业，不必急于一时”
　　“待医好了身上的伤，何愁没有时间”
　　中年男子又是一惊
　　“你知我来意”
　　“猜到了几分”
　　天枢公子沉稳自持
　　若非情急，怎会突然跑来重阎殿这种地方
　　刚刚观其出剑
　　明显行功不畅，气海虚乏
　　想来已是久伤成疾
　　自觉时日无多，方才急于寻回阿晚
　　谢天枢再次看向阿玉
　　面前之人，明明还是个孩子
　　却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不得了啊
　　“请前辈听我一言”
　　“是病，总有医治之法”
　　“纵然顽症，不到最后一刻，亦可抱有三分希望”
　　“容在下试上一试”
　　“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苏晚难掩自责
　　猛的跪了下去
　　“师父，徒儿不孝”
　　“你身困顽疾，我却未能尽弟子之责”
　　“服侍榻前”
　　“喂喂”
　　“你小子跪错地方了”
　　“这种时候，要跪也得跪本少爷我啊”
　　“求我去救你师父”
　　“阿玉，你”
　　少年泪眼婆娑
　　“真的可以医治师父的病吗”
　　孩子俯身，将人扶起
　　“前辈就算不信我，也当为了阿晚着想”
　　“莫让他留下一生的悔恨与遗憾”
　　“让在下试试可好”
　　久病心颓，讳疾忌医
　　实乃常情
　　何况对方还是天枢公子
　　那般清雅脱俗之人
　　必是不希望世人知晓他的隐疾
　　受人悲怜
　　中年男子迟疑了下
　　终是不忍拂了徒弟的心意
　　于是勉强伸出手
　　苏晚急道
　　“怎样，如何”
　　“可能医治”
　　“你若不行，可否代请毒王相帮”
　　“哎哎，怎么说话呢”
　　“你便是对我这般没有信心吗”
　　阿玉收回手，又问了一些起居细节
　　孩子左右看了眼
　　虽无外人
　　但他们几个，就这么在院中站着
　　多有不妥
　　也不是待客之道
　　于是道
　　“还请前辈厅中叙话”
　　“阿玉，师父的病你究竟能不能医”
　　“能医能医”
　　“所以才要寻个适合的地方，坐下来说话啊”
　　孩子看向天枢公子
　　笑嘻嘻道
　　“你这徒弟，性子不稳”
　　“的确还得要再教教”
　　中年男子淡笑不语
　　关心则乱
　　晚儿这样子，与两年前急着下山时简直如出一辙
　　一行人进了屋子
　　屏退左右
　　阿玉道
　　“前辈的病，源于多年前的旧伤”
　　“乃是被一股阴柔之气重创了经脉”
　　“当时应也用了一些药，却不完全对症”
　　“至使伤虽愈合，却留下了隐疾”
　　“这些年，你在练功之时应已有所察觉”
　　“那股阴柔之力仍在，耗损正气”
　　“此病症寻常大夫看不出”
　　“厉害一点的，纵看出此端倪，却也无从下手”
　　“以至药力无灵”
　　他每说一句话，对方的脸色便变了一分
　　最后，却是大骇
　　“不愧是毒王高足”
　　仅凭问脉，便已将自己的病情诊得如此清楚
　　“那个，不是徒弟”
　　“南宫离无心收徒，这位置，还是空着的好”
　　孩子笑嘻嘻道
　　“我与他乃是朋友”
　　“而他对我一向毫不藏私”
　　原来，是这样
　　师徒传承尚有余地，而那一句毫不藏私
　　便是表明
　　他的医术，已完全承袭了对方
　　直至这会
　　中年男子的目光中，方才真的升起了一丝希望
　　他非贪生怕死
　　只是自己尚有未了心愿
　　想陪着晚儿，再久一些
　　“前辈的病，因伤而起”
　　“若想治愈”
　　“须得将那股阴柔之气逼出体内，重塑经脉”
　　“此伤经年累月之后，已损及脏腑”
　　“不过，这是小事”
　　“只待经脉恢复后，稍加用药便可”
　　“现下最麻烦的，是该当如何将那股阴柔之气逼出体内”
　　“药石无灵”
　　“便需针刺之法”
　　“前辈可听过追魂针”
　　“自是听过”
　　此乃为毒王谷十二绝技之一
　　追魂锁魄
　　可救人于生死，可杀人于无形
　　在江湖上大有名气
　　阿玉道
　　“追魂针之法可行”
　　“只是那股力量在你体内盘桓时久，已与经脉融为了一体”
　　“气散之时，必将损及内力”
　　“届时”
　　“虽性命可保，却将武功尽失”
　　“故而晚辈还需再斟酌一下”
　　“力求两全之法”
　　“前辈勿忧”
　　“你这伤，就算我医不了”
　　“还有阿尘呢”
　　“有他在，定能助你恢复如初”
　　“只不过”
　　“医治的过程，或许”
　　“会有一点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