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妳（GL）》言洺延

9、第九章

　　林诺是什么时候迫切地想再次听见声音的呢？

　　我真的不知道。

　　越来越繁忙的课业，捉襟见肘的生活让我忽略掉了一部分林诺。

　　一直到某天林诺告诉我她不舒服想呆在家。

　　一天的课上得我身心俱疲，林诺又不在，我翘掉了最后一节课提前回家的时候林诺正在洗澡。

　　我瘫在客厅沙发上，打开速写本准备写字，却发现中间好几页都被撕掉了。

　　而面前的垃圾桶里正好就躺着几个纸团。

　　鬼使神差的，我把她们捡起来展开，想要偷看里面的内容。

　　应该是林阿姨来过了。

　　开始几张纸上的对话都像是普通的问候，直到林诺写到“妈你可以帮帮我吗”。

　　她在速写本上写，她想做手术，无论如何都想再听到声音。

　　林阿姨写到“那你搬回家来”

　　纸上的对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视线突然变黑，洗完澡的林诺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的眼泪尽数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等我哭完，她也没问为什么，也没再提起这些事。

　　过了几天周凛之问我要不要做家教赚外快，她妹妹需要人辅导功课。

　　“你不是也可以辅导她吗？”

　　“嗨，我懒。”周凛之把她舅妈的微信发给我，让我直接加上就是。“工资不会少的。”

　　试试吧。

　　当晚周凛之就陪着我去了她舅妈家，要上课的妹妹很乖巧，整个课辅导下来也很顺利，当即就谈好了时间和工资，每个月都会提前把钱发给我。

　　可林诺大概是不想我去的，她在速写本上写“晚上回来会不会太危险”，一脸担忧的递给我看。

　　“不会，没事的，也不算太晚”

　　过了一两周，原先找我补课的这个妹妹的好朋友也找上了我。

　　拥挤的课程让我身心俱疲，但看着账户上结余的数字，想着又离林诺恢复听觉又近了一点，我或许又能缓解一点。

　　有一次周三下课稍微晚了一些，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我给林诺发消息说只能走回家，会晚点到家，叫她不用担心我。

　　那天晚上还飘着小雨，我加快步伐向前走，心里盘算着账户上现在有多少钱，想着明天学校上课要展示的幻灯片还差哪些东西。

　　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等等，我回头看，是个穿着打扮都很邋遢的男性，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恐惧感顺着被雨打湿的裤脚一瞬间就蔓延到我的后背，我急忙转过身朝前跑。

　　身后的男人发出了怪异的笑声，也跟在我身后跑起来。

　　该死该死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边跑边费力地辨认着下个十字路口是该左拐还是右拐，根本没有时间拿出手机求救，只有心里祈祷着快出现一个人能救救我。

　　双腿越来越麻木，腥甜的味道从喉咙里翻起来，肋骨上的旧伤又开始抽痛起来。

　　下个转角转过去人应该就会多起来了。

　　肺像要炸了一样，我却只能向前跑。

　　林诺还在家等着，我一定要安全到家。

　　我紧闭着双眼往前跑，没注意到地面上的坑坑洼洼，一脚踩了滑。

　　那个男人越走越近，我大叫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朝他丢过去，再站起来逃跑时却扑进了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里。

　　我惊慌地抬头向上一看，是周凛之。

　　她一下把我护在身后，走上前使了两招就把那个男人撂在了地上。

　　“你快报警。”周凛之两手钳制着那个男人，一只膝盖跪在了男人的腰上。

　　比警察要先到的是林诺。

　　她拿着伞，向这边走着，看到我后她脚步愈发的快，朝我跑来。

　　林诺看看地上的男人和周凛之，又看看我，应该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把抱住了我。

　　“我懂了...你是同性恋！”地上的男人看着我和林诺，又开始发出难听的声音。

　　“给老娘闭嘴！”周凛之抽出一只手给了那男人一耳光。

　　我轻抚着林诺的后背，想在速写本上给她写字，伸手却没摸到。

　　警察将我们一行人都带去了派出所，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了，好心的警察姐姐开车送我们回家时一再提醒我们要保护好自己，下车时还比划了两招给我和林诺看，我们同她道了谢，顺着微弱的路灯，林诺拉着我的手走得飞快。

　　回到家，我将手机递给了林诺，上面是我打好的文字，告诉她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她偏头没接，拉着我的手径直去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医药箱给我手腕上和腿上的擦伤消毒。

　　随后又把我拉到浴室里，把睡衣丢给我。

　　狂奔和惊吓之后的虚脱感让我觉得累极了，草草冲洗了一下就想直奔卧室在床上躺着。

　　卧室里还是只开了那盏微弱的台灯，林诺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也没盖上被子。

　　林诺生气了。

　　我走过去蹲在床边，想蹲在她的面前做些什么安抚一下她的心情。

　　林诺却一伸手就将我扯到了床上，开始胡乱地吻我。就算过程中碰到了我的伤口她也不管，只是用力地把我摁在床上。

　　我用仅剩不多的一点思绪来想明天上午到底有没有课时，一粒滚烫的液体砸到了我的肋骨那两道伤疤上。

　　是那年除夕做手术留下的。我又很不幸的是疤痕体质，以至于两条本就长的刀口变得更狰狞了。

　　林诺哭起来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只是把头埋进了我的腰侧，身体一抖一抖的。

　　我挣扎起来想拿速写本写字，林诺拉着我让我起不了身。

　　“没事的，林诺。”

　　“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我轻声说。

　　要是她能听见就好了。

　　好像只有亲口安慰她才能缓解我心里的不安，我轻轻顺着林诺的头发，碰到她哭得发烫的耳廓。

　　哭累的林诺抱着我睡着了，我才陷入了后知后觉的恐惧之中。

　　要是我在路上摔倒了，又或是周凛之没有出现的话。

　　但最后我又浑浑噩噩地想，没关系，我再往前跑一会一定能遇到林诺的。

　　之后的日子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无论是多不合适的时间，林诺都会和我一起去。她说她在附近散步随便打发时间，等我给别人补完课，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楼下等我。

　　她虽然不会再和开始一样和我一起在学校上课，但是她还是会来接我回家。

　　枯燥的几点一线里的资料和满是划痕的公交卡就是我的大学生活。

　　有时候实在太累，一回家我就随手把东西丢在茶几上，每天早上准备出门时发现林诺已经帮我收好放在了鞋柜上。

　　林诺会在速写本上写“什么时候能再出去玩”

　　我回她“有时间就一定出去”

　　但回想起来，大学这四年我好像只和林诺出去玩过一两次。那时候我只觉得放假的时候我又能联系一些补习机构多赚一点钱。

　　我只想让林诺能快些恢复听力。

　　我想让林诺暂停下来的时间重新回到正轨上。

　　在手术室外等待林诺时，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又梦回了那场演唱会，我凑到她耳边说了好多遍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