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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chapter23
      王千花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脸上笑开了花,“诶!小曾啊,你回来啦。”

      灶台前的人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面上还有点小委屈,“你到啦。正好还有几个菜没炒呢。”

      曾照笑着对她招招手,“我买了东西回来给家里人,你带外婆去外面看看吧。我来炒菜,很快就好了。”

      “好的!那我们先出去了!”江逾白赶紧解下围裙,把这个摊子给他留下,刻意忽视王千花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婆你别这样看着我,曾照又不是外人。而且他炒菜很好吃的。”

      说完推着王千花就去了客厅。

      曾照给王千花准备的是一件羽绒服。江逾白和他聊天的时候说起过,王千花生病后就更怕冷了,常常要在羽绒服里还穿一件羽绒服背心。王千花还嫌自己之前的衣服不好看了,叫江逾白帮她上网买一件新的。没想到曾照放在了心上。

      给虞艳准备的是一个金镯子。
      给江路准备的是一套茶叶礼盒。
      给江逾明准备的是一双球鞋。

      家里的每一个成员,他都考虑到了。王千花看到那件羽绒服后更是赞不绝口,“曾照是个细心的孩子。你看他准备的这些礼物,连你弟弟那份都有。”

      “切。那怎么没有我的。”江逾白看了一轮,才发现没有什么是准备给自己的。虽然这种回家礼物本来就只要准备家里人的就好了,但亲眼看到这一大堆礼物里面没有自己的,她还是稍微有点不爽。

      果不其然,王千花又开始念她了,“你们这一对夫妻,又不是亲戚。要送什么礼物啦?你以后去他们家,难道也要给他准备吗?”

      她和曾照爸妈到现在都只在手机上见过,王千花也知道。

      “菜炒好了。来吃饭吧。”曾照身上还围着小熊围巾,因为太小了,没有套脖子,只在腰间围了一圈。

      看到他出来,江逾白偷偷冲他皱了下眉,王千花马上应和,“诶诶,好嘞。吃饭了。”

      王千花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小曾啊,难怪一一说你炒菜好吃,真的很好吃。但是阿婆早上吃多了,现在只能吃下这么点了。我先去房间里休息了,你和一一慢慢吃哦。一一,你推我过去,今晚你就和小曾睡一间房。”

      江逾白把她扶到床上,看她闭上了眼睛才关上灯,轻手轻脚闭门出去。

      “外婆现在每餐都只能吃这么点吗?”曾照帮她打了一碗汤,示意她多吃点,“你瘦了。”

      “嗯。她吃不了多少。”江逾白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作为说她瘦了的回应。

      “你刚刚干嘛冲我那样?”曾照模仿她的表情,这种搞怪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做出来有点违和,又有点好笑。

      但江逾白还是故作正经,“你怎么没给我准备礼物?他们每个人都有。”

      听到是这样的回答,曾照松了口气,“准备了的。你要现在看吗?我把圣诞树下的礼物拿回来了,但还没拆开。”

      江逾白在圣诞树下给他准备了礼物,叫他跨年才能打开。他特意把那份礼物带回来了,本想和她一起打开。

      “哦。那就等下再一起看吧。”江逾白确实很期待看到曾照打开礼物时候的表情。她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买下这个礼物的。

      晚上进房间之前,江逾白还偷偷去看了下王千花,见她睡得熟,便放心住到隔壁房间去了。

      “我先送你吧,你闭上眼睛。”曾照手背在身后,挡着不让她看见后面的东西。

      她听话地合上双眼。耳垂处有一阵凉,又多了点重量。感受到曾照的双手收回的时候,她自顾自睁开了眼,向镜子里看去,惊喜的表情不作假。一对翡翠配钻石耳环。没有意料之中的显老气,反而衬得她温柔大方。

      “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

      江逾白晃晃脑袋,耳坠贴上她的脸,“好了。现在拆你的吧。”

      曾照拆开外面的包装纸,心里有一个猜测,却不敢确认。直到打开盒子,江逾白拿起里面的戒指,套进了他的左手中指。

      “为什么送这个?”他想听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本来买都买了,江逾白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可她就是说不出口,“看到适合你就买了。”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曾照却懂了,他也不是非要逼江逾白亲口说,“谢谢。我很喜欢。”

      “睡吧。”曾照把包装收拾到一边,等江逾白躺好了才熄灯。她不仅瘦了,眼下还一片青黑。每次他发信息问她怎么样,她都说没事,视频里也总是笑着听他和王千花聊天。但真的看到她,他一眼就知道她最近一定很累很辛苦。

      这也是江逾白回家以来第一个睡好的夜晚,她蜷缩在曾照的怀里。

      即便如此,次日清晨,她还是醒得很早。照例打算去王千花房间扶她起床洗漱,再一起去吃早餐、看电视。

      但在打开她房门的一瞬间,江逾白突然有一阵巨大的心慌。

      床上的王千花还是闭着眼睛,不似往常一听到开门声就睁开眼睛和江逾白道早安。仿佛她昨夜也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熟睡到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发现。

      江逾白走进些,伸手去探王千花的呼吸。没有任何感觉。她固执地把手伸在那里,好像只要再等等,就能感受到了。

      在她起来后,曾照也跟着起来了,见她这么久还没把外婆带出来,就从厨房绕出来看。

      床边的江逾白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和门口的他对视,眼泪无意识地流。她开口的声音颤抖,“曾照...”

      只这一秒,曾照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快走两步揽住她的肩,低声又缓慢地安抚她,“我现在带你去餐桌,上面有早餐,你去吃一点。我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联系专业的人来帮忙。好吗?”

      江逾白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只知道机械地按照他说的话行动。

      曾照站在客厅打电话给虞艳,“妈...外婆她去了...”
      电话那头换成了江路接,背景音里失去母亲的虞艳嚎啕大哭。

      曾照的声音断断续续。
      “嗯...嗯...好的...我会照顾逾白的...您联系一下殡仪馆那边,我在这里等他们。”

      他打完电话走到餐厅,看到双眼放空的江逾白,像一个和家人走丢的小孩,找不到来路和归途。

      下一秒,她就那样直楞楞地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经又是一个夜晚了。

      照看她的曾照看到她睁开眼睛,马上去外面端了一碗一直热着的粥。江逾白已经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

      “吃点吧。好吗?”曾照舀了一勺,吹散上面的热气,递到她的嘴边。

      看到她愿意吃,不等她问,就主动说了她晕倒后发生的事情。

      虞艳和江路很快就赶回来了,打证明,联系殡仪馆。他们两个一起跟着去了殡仪馆,自己则留下来照顾她。殡仪馆那边说最快只能明天才能举行仪式。王千花生前留下了嘱托,就在殡仪馆里把事情都办了,家里不要再搞什么仪式。
      “死都死了,还麻烦子孙干什么。没意思。”

      江逾白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喝着粥,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眼睛红红。曾照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语速尽可能慢,声音平缓。

      “嗯。”她吃下最后一口,“我感觉还是有点晕。先休息了。明天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没有流泪,没有嘶吼,没有崩溃。
      她像是一下子接受了这个事实。

      曾照知道她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帮她把房门关上,到客厅去打电话给赵可久他们,告诉他们明天下午来参加告别仪式。

      “你们俩别来了。沈清怀孕了,逾白也不会希望她舟车劳顿的。”电话终于打到了最熟悉的一圈朋友,“她不太好。估计还得缓一阵。”

      江逾白越是沉默,曾照就越是担心。他知道她无尽的伤悲,可她自己却好像不知道。

      虞艳给他发了微信,“逾白睡到她外婆房间里去了,我去陪她。不用担心。”

      江逾白躺在床的外侧,睁眼看着头顶,眼睛早就酸涩到流不出一滴泪。虞艳躺在她旁边,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客厅里挂着一个大吊钟,江逾白第一次发现,一楼房间里可以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阿婆是这样清醒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的吗?”她说了这一句话。没有等到虞艳的回答,她也没有期待得到回应。她和虞艳从来没有袒露真心地聊过天,没有心平气和地讲述彼此内心的感受。她们各自在心里对对方下了判定,虞艳觉得她是叛逆的女儿,她觉得虞艳是失败的母亲。

      但今天,她突然很想和虞艳说说话。

      -“妈妈,你爱我吗?”
      -“爱啊。没有一个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像爱江逾明一样爱我吗?”
      -“当然。你们都是妈妈的孩子。都是我辛苦生下来,辛苦养大的。”虞艳几乎没有思索,答案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你不送我去幼儿园?为什么我生病的时候你懒得送我去医院?为什么下晚自习要我自己回来,有时间也不去接我?为什么我提的每一个要求你都会下意识反驳?为什么我做成功了那么多事情你从来没有表扬过我?为什么要我来给江逾明出学费?”江逾白一口气问了许多,在这个房间里,死亡的气息还未散去,她很想得到一个回答,很想突然发现自己以前都误解他们了。

      可是没有等到虞艳的回答。虞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平等地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认为自己爱江逾白。时间久了,这个谎言她自己都相信了。于是她也不再摸着自己的心,去看那个真实的答案。她不想看,也不敢看。

      “算了。好在我早就知道你不爱我。”江逾白侧身,面朝外面,“你的包里有一张卡,是我晚上偷偷放进去的。里面有五十万,你和爸爸一人一半。你的那一半自己保管。密码是我的生日,如果你还记得我的生日的话。”

      王千花带走了她对这个家最后的一点留恋。但直到这一刻,她对虞艳还有作为女性的同情,叮嘱她看好自己的财产。如果虞艳能够守好这点钱,就不至于过得太惨,但如果她非要把这个钱拿去给江路,那她也管不着了。

      至于江路,一个在家庭中缺席的父亲,她对他本就一点期待都没有。给他钱,只是因为他出钱抚养她长大了。

      江逾白掀开被子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曾照的房间。

      黑暗里,一滴泪无声滑落。虞艳清晰地明白,她永远失去这个女儿了,她也没有任何资格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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