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师叔无情道》西风怀槿

6、严涓

　　牧鹤临离开后，谢灼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床沿瘫倒在地上，腹中阵阵绞痛，仿佛无数根针在扎一样，他难受的捂住小腹。
　　谢灼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目光有些涣散，喃喃道：“我怎么能出手呢？我怎么能出手呢？”
　　恍惚间，谢灼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作为一只幼鸟，还在严涓身边的那几百年。

　　谢灼生于天地，是世上最后一只青鸟。传说中，青鸟作为凤凰的追随者，原本在上古大战中应该与凤凰一同堕入天道永世不得超生，可是他才刚出生，青鸟不忍心也不甘灭族，便将这只刚刚诞生的青鸟蛋放置于无妄海底，若是有幸千百年后还能遇见凤凰灵脉，便能用凤凰火唤醒。
　　千百年来，这枚青鸟蛋养在无妄海域，这里就是他的家。
　　又是几百年，一只过路的凤凰将他唤醒，那人赋予他新生，赐予他名字。
　　那人便是严涓。
　　青鸟被封印之时还是一只幼鸟，但是经过纯粹的无妄海照拂，破壳而出的时候便长出了翅膀。他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扑朔着翅膀飞到化为人形的凤凰肩上。
　　“既然是我将你唤醒的，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吗？”
　　那人告诉他，凤凰火是世上最纯粹之火，能烧掉一切罪恶，也能带来新生。
　　“你就叫谢灼吧。”
　　青鸟懵懂地点头，紧接着凤凰把他的壳又抛向了海域深处，眼看着自己的房子被扔掉了，青鸟疑惑地原地转圈，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传来，青鸟变成了一个俊美小少年。严涓伸出手，耐心解释：“那蛋壳上有你们族人庇佑的法术，千百年不散不消，若是有朝一日我陨落了，你要是觉得孤单，就回到无妄海吧。这里能赋予你新生。”
　　少年谢灼不知道什么叫做族人的庇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新生，眼前之人温润如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心想，凤凰真好看，羽毛一定很美。
　　突然间，无数白鸟飞来，似乎是在对严涓行礼，他们纵情歌唱，为小青鸟祈愿祝福。在白鸟环绕中，严涓朝着小少年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后来谢灼才知晓，上古大战之后，凤凰一族几乎尽数陨落，而青鸟一族只剩下了他。凤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凤凰一族的气息。凤凰在人间享有神谕，无数凡人修仙者都会朝拜他，不过凤凰很低调，他化为普通修仙者的模样，他在人间的师父早已陨落，随后凤凰成为无妄宗的掌门。
　　严涓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剑法，他们之间宛若普通的师兄弟一样闯荡人间。
　　直到有一天严涓一身是伤的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小孩。在谢灼看来，一切都变了，师兄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师兄了，那个小孩很烦人，缠着严涓，还追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小师叔。谢灼自私的伤心着。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在无妄宗远致峰顶，严涓牵着小牧鹤临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这是你的小师叔，快叫师叔。”
　　这时一阵风吹拂而过，竹林涌动，发出沙沙声，宛若谢灼喧嚣煎熬的心一样。这个小孩是谁？他从何而来？他盯着牧鹤临，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他的身上有凤凰一族的气息，这对身为青鸟的谢灼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而小牧鹤临望着眼前一身白衣的谢灼，眼睛都看呆了，就连师父的话都没听清楚。
　　“师叔好，我叫阿临。”
　　小牧鹤临什么都不懂，只觉得眼前人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比白鹤还要美，他讨好似的上前牵住谢灼身侧的右手。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谢灼僵直的站在原地，一脸无助的望着严涓。
　　谢灼从回忆中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林奕。他撑着手臂，微愣了一会儿，便听到林奕惊喜道：“醒了？”
　　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梦里，他和严涓之间种种都再一次浮现。可是一想到梦的尽头是严涓的陨落，谢灼怎样也要强迫自己醒过来。谢灼醒过来，守在一旁的林奕松了一口气，“总算醒过来了。整整三日！”他伸出手指头比了个三，你知道这几天我怎么熬过来的吗？魔尊大人已经暴走了，要是你还不醒过来，第十城城门挂得就不是牌匾而是我的脑袋了。还未等谢灼反应过来，一碗又苦又涩的药汁尽数倒入口中。
　　刚清醒过来还没恢复意识的谢灼皱眉道了一声“苦”，随后将脑袋埋进棉被里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他很累，想要休息，林奕还未离开，谢灼再次沉沉睡去。
　　林奕重新为谢灼把好脉，“不错，脉象平稳，刚才那药……”
　　他正想问是什么药能够稳住如此混乱的身体，牧鹤临冷眼撇来，他立刻闭嘴，“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说完飞也似的溜了，正想埋怨辛辛苦苦守了三天还被时时刻刻提防着，他撇撇嘴吐槽：“魔尊大情种啊。”
　　林奕一走，屋内只剩下熟睡的谢灼和一直站在屏风后的牧鹤临，等到谢灼的呼吸逐渐均匀，他才走了出来，拧眉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谢灼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放在手中捂着。谢灼昏迷了三日，他便在身旁不眠不休守了三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般在乎谢灼了。
　　那天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寝宫找林奕，冷静下来后脑海中尽是谢灼单薄的身影，再折回寝宫时，便见谢灼昏倒在地，昏迷之中还痛苦拧着眉，一手捂着小腹。
　　“谢灼！”
　　他呼吸一滞。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牧鹤临双眼，他一把将谢灼从地上捞了起来揽进怀里，才发觉谢灼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了。
　　他似乎又瘦了。不知何时，他的手腕又愈发纤细，不堪一握。
　　牧鹤临脑海中浮现林奕曾说过的话：“我早就说过凤凰灵脉不是他如今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的，但靠灵丹妙药也难以维持，还有，你让我日日盯着他喝药是吧……”
　　说到这，林奕的语气染上了愠怒，顺手拿来了一个花盆，里面还有一些药汁残留，他道：“我虽然午时盯着他喝药，但每日晚间的药怕是都喂给这花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