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语如斯》夏维依

1、全文

　　前世今生系列之海堂熏篇——蛇语如斯

　　一
　　在青学，即使是暑假，网球队的众人也勤奋地练习着，每个人都毫不懈怠，积极地备战着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
　　一个上午的训练结束，才10点刚过，龙崎教练难得地给队员们放了半天假，得到大家异口同声的欢呼。
　　　队员们高兴地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正选们习惯性地走在最后，慢慢地向校门走去。
　　大脸猫菊丸提议中午去河村家聚餐，众人一致响应。老实人河村憨笑着摸摸头，也没有反对。
　　大猫转头，看向如往常一样不置一词的某绿头巾少年，微笑微笑微笑：“海堂，你呢？”
　　　“啊？”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海堂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少年的脸上飞上了两抹红霞，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不，不了，菊丸前辈，我，我还有事。”
　　　“啊？不是吧？”大猫惊叫一声，众人面面相觑，小王子拽了拽帽子，略带戏谑地开了口“海堂前辈是去约会吗？”然后，附上经典的一句“Mada Mada Dane”。
　　桃城仰面大笑：“喂，蝮蛇，原来也会有女生看上你这个家伙吗？哈哈哈哈……”
　　一反常态的，海堂没有立刻面红耳赤地同桃城吵起来，而是甩下了一句“大白痴”，在桃城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以诡异的速度向反方向跑去，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青学的众正选再次面面相觑。

　　二
　　站在动物园的门口，海堂踌躇了半天，终于掏出钱，买了一张门票。
　　随着人流入园，海堂走走停停，喂喂猴子，看看老虎，慢悠悠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知不觉来到了爬行动物区，海堂在一间宽阔明亮的展室前停下脚步，栏杆上挂着的白色木牌显示，这间展室里养着一条体长十二米的非洲巨蟒。海堂在这里等了好大一会儿，等那条非洲巨蟒的出现。他站在栏杆外许久，却一直没有看到那条巨蟒。周围的人早已耐不住走得干干净净，饶是海堂如此有耐心的人，也被等待磨去了耐性。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条巨蟒死了！五年前就死了！怎么现在还有人这么问啊？”听到海堂向他询问巨蟒的下落，饲养员颇没有耐心地吼到，“现在那个馆里几乎都没有蛇了，想看大蛇的话去马戏馆看吧，那儿有一条也是非洲来的大蛇，不过它可没有十二米长。”
　　饲养员絮絮叨叨地走开了，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海堂，已经石化在了原地。
　　那条巨蟒，死了吗？怎么可能？海堂惊呆了，耳膜轰轰作响，脑子里仿佛被放进了一颗炸弹，　　“轰”的一声，把他的所有理智都炸到了九天云外。
　　死了，那条从小就陪伴着他的巨蟒，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海堂茫然地攥紧拳头，回想着小的时候，自己只要不开心了受委屈了都会跑到动物园的这里，用大概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懂的语言对话。对它发泄，他可以不用担心被打断，尽情地诉说自己的心情。每当这时，那条盘在树干上的巨蟒就会尽力直起身子，玻璃球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三
　　五年前，海堂八岁，在奥玉川小学上三年级。五月五日男孩节那天，学校要举办联谊会，班上许多同学都被挑选出来参加跳集体舞。小小的海堂也被选中，成了演员中的一个。
　　“呜呜呜……为什么别人都是演男生，我就要演女生，还穿裙子。呜……”小小的海堂委屈地站在栏杆外哭泣，周围路过的人一个个惊讶地看着他，看着那个顾自哭泣的孩子。
　　巨蟒“沙沙”地自里屋游曳而出，在玻璃窗后挺直了墨绿色的身子，静静地看着他。玻璃珠一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空洞无神，因为蛇的眼睛，没有视觉。可让众人觉得恐惧纷纷避之不及的是，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感觉的到，那条蟒蛇，在看他。
　　巨蟒左右晃动着身体，像在跳舞，红色的信子一吐一吐。
　　海堂呆怔地看着那巨蟒，不知所措。直觉的，他想要逃跑。
　　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一步远离。眸中的巨蟒越来越小，快要，看不见了。
　　模糊的，他看见巨蟒摇晃了一下，滑倒在地，然后是围观的人失望惊诧的叫声。
　　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呢？海堂觉得，那条蛇似乎，很悲伤，悲伤地，让人心痛。

　　四
　　“沙沙”，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刚才不小心陷入回忆，如梦方醒的海堂几乎是狂喜着抬起头，屏住呼息，静静地向展室内张望。
　　一条细细小小的幼蟒从洞里钻出来，盘在树干上，双眼很小，却依旧明亮，湿漉漉地仿佛蒙了一层雾气。
　　海堂失望地垂下眼帘，不是，不是那条，他记忆中的巨蟒……
　　目光与幼蟒相交，又快速移开，海堂觉得自己似乎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幼蟒的身子迅疾地颤抖了一下，突然从断成半截的树干上跃起，直直地，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般，墨绿色的花纹闪现，它笔直地向这边蹿来。
　　海堂猛得后退了好几步，那条幼蟒重重地撞上了展馆厚重的玻璃墙，摔在地上。可似乎是仍不甘心一样，直直地立起身子，双眼茫然无焦距地转向这边。
　　海堂费了好大发劲才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声。他看着那幼蟒，幼蟒亦将小小的头转动过来，他的心脏狂跳地厉害，恐惧一瞬间将他淹没，然而没有人看到发生在这个展馆前的事情，所有人都仿佛彻底忽略了这个位于偏僻之地的展馆，只有海堂，在展馆前恐惧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嘶……嘶……”幼蟒吐着信子，立起的半边身子向这边倾斜，玻璃球一般的眼珠仍然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方向。
　　海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但双手却紧紧地攥成拳头，眼睛直直地看向幼蟒。
　　短时间的对望中，海堂的头却突然猛烈地疼了起来！
　　“啊啊啊啊！！————”纵使海堂平日似乎很冷静，但怕鬼的性格直接奠定了他的失败，极度的恐惧包围了他，使得他惶恐地跑了出去。
　　海堂坐在公园洁白的长椅上，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他的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头，好痛，痛得仿佛，快要裂开了。海堂紧闭着眼，想要减轻这疼痛，却终没有抵挡住一波波袭来的困意，倒在了长椅上。

　　五
　　外面，好吵，仿佛有一大群蚊子在哼哼。
　　她很不耐烦，却不得不游曳着细长的身子，蜿蜒至蛇洞之外。
　　透过明净的玻璃墙，外面响起一阵阵抽气的声音，换得她不耐烦地吐着信子。
　　墙外的人的议论她听到了，这是她和别的蟒蛇最大的不同之处，因为，她可以听懂那些叫做“人”的生物的语言。他们说，她是非洲来的巨蟒。
　　她看见了那些“人”或惊讶或害怕或惊奇的脸，林林总总，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她是一只拥有三千年修行的蛇妖，化为人形时有着世间最为纯净美好的笑容，只因在非洲那　　热带雨林内捕捉禽鸟时不小心被当地人捉住，竟会辗转来到这名为日本的弹丸之地，供众人观赏。

　　是上天的惩罚吗？她不知道。
　　玻璃珠般的眼睛因她的与众不同而有了视觉，她看着玻璃墙外的众人，艳红色的信子一吐一吐。
　　正想盘起来睡觉，她忽然猛地全身一震，眼珠灵活地转动，目光像是穿透了一层层人墙，在一个约莫七岁的孩子身上，长久地停留。
　　那个孩子，好瘦好瘦，头上包着墨绿色的头巾，双手不安的交错在一起。只有那双眼睛，纯净如水晶，明亮如月光，失神间却将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部夺走。
　　那孩子缓步地走近，双眼愣怔地看着她，单薄的影子长长地覆盖了她的尾尖，她才恍然发现，围观的人不知何时，都散了。
　　那孩子缓缓地走近，双手小心地放在玻璃墙上，却只是长久地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看她，怔怔地。
　　“嘶……”她吐吐信子，颀长的身子左右摇摆，像在跳一曲不知名的舞蹈。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却穿透了厚重的玻璃墙，传至她的耳内。
　　“你，你就是，非洲……巨蟒？”询问的声音细细的，跟他因紧皱眉头而有些慑人的面部表情很是不搭，然而她却猛得一震，仿佛记忆中已然断掉的藤蔓在开春时又冒出了嫩绿幼小的芽，既而让温馨的笑意弥漫了眼角，心情开始雀跃。

　　六
　　和那个孩子的初次见面让她很是怀念，记忆中自那七尺来长的雄蟒所化的英俊男子于眼前消失后她就再未让嘴角上扬过。那个孩子的出现让她找到了一丝安慰，至少，她可以看着那个孩子自欺欺人，她爱的人，从未离开过。
　　她跟那个孩子熟了起来，也在一次别人唤他后得知了他的名字，海堂薰。
　　海堂，薰。曾经她所爱的妖的名字，就叫做小薰。
　　小薰，是你转生了吗？我只看过你化为成年男子的样子，原来孩童时的你，这么可爱……
　　隔着玻璃窗，她看着一脸纯真的他，泪水滂沱，在心底肆意漫延，却无法化为真实的温热液体，自眼角流出。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的，她想。纠缠在一起的命运，总归是前世孽缘，她修来的福气。
　　所以，这一切才会发生吧？她因任性吞下了河神的女儿，一只青蛙，他为她顶罪而被逐出水族，她跑到非洲热带雨林中忏悔，却不幸被捉住卖到日本，然后，见到转世后的他。尽管这时的　　他已变得瘦瘦小小，失却了前世的记忆，也忘记了她。
　　那个叫海堂的孩子此后常来，每次都怯怯地躲在远处，等游人散尽了方才上前，五六点时分惨淡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长长的影子覆盖了她的尾尖。
　　她见证了他的欢笑，他的泪水，他害羞时通红的双颊，他寂寞时微垂的睫毛，一点一滴镌刻在她的心底，恍忽中，他瘦瘦小小的影子，和他高大英俊的身影，慢慢重合。

　　独为他明净的眸。

　　独为他而舞的蹈。

　　独为他期盼的心。

　　曾经独独为他做的一切，现在全部给了他，那个小薰的转世。
　　她还记得，他教她舞蹈时温柔的眉眼，她帮她捕食时敏捷的身手，他吻她时柔软的双唇，以及他唤她时，略带沙哑却异常好听的声音。
　　“斯，小斯……”
　　是的，她的名字，是小斯，这是他为她取的名字。她曾用过无数的名字来隐藏身份，每换一个，都会把前一个淡出记忆。唯独这个，她固执地不愿遗忘。午夜梦回，每每梦到他为她取名时的情景都会突然被惊醒，用手抹一把脸，会发现泪水已浸湿了头发。这个名字，是他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七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抢女生的东西？！”初次见面时，她叉腰怒气冲冲地站在野味餐馆的门口。彼时的他手中拎着一个巨大的竹笼，里面装了不少青蛙，呱呱呱连成一片。

　　不屑地望她一眼，挑眉，反问：“上面有你的名字？”
　　“……”似乎，真的没有……虽然明知理亏，她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像要瞪下他一块肉。

　　他一耸肩，完全把她当做外星人无视，绕过她，把笼子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跨了上去。
　　“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她生气，对他大喊。
　　他回首，笑得如初夏温暖的阳光：“笨蛋。”
　　她呆住，突然觉得脸发红。

　　他们在一起了。

　　当他和她知道，对方竟是和自己一样的蛇妖时，她张大嘴，他依然微笑。
　　她觉得很快乐，因为他爱她。
　　她不懂什么爱情，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一个人陪着的感觉，让她想永远都不失去。
　　不管是去哪里，他的身边，总是跟着她。

　　他带她吃烧烤，带她游览世界各地，在她笨手笨脚帮倒忙的时候，温润的笑着，帮她收拾烂摊子。
　　美国自由女神像下，他说：“小斯，这是我最奢望的自由。”
　　法国埃菲尔铁塔下，他说：“小斯，跟你在一起，高度就不再是高度。”
　　澳大利亚歌剧院里，他说：“小斯，其实我更喜欢看你表演。”
　　伦敦的摩天轮上，他轻轻地吻了她：“小斯，我爱你。”
　　偎在他的身边，她笑得甜蜜：“薰，我也是。”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里我都愿意去。

　　八
　　上天注定要你失去的，再挽留也没有用。
　　当一众天兵天将团团围住她和他时，她终于明白，什么和自己一样的蛇妖，什么温暖的爱情，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东海龙宫的二太子，这才是他的真实身份。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在四肢百骸中，口中漫延着说不尽的苦涩。

　　“你好大胆！竟敢吞下河神的女儿！”东海龙王站在她的面前，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河神的女儿？是……那只青蛙？
　　她茫然，他突然拽住她向后拉，视线微微上扬，触到他俊美的侧脸，心突然跳得狂野。

　　“对不起，父王。”他跪在东海龙王跟前，低低的垂着头，“清梨，是我吃的。”
　　“薰儿？”龙王震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父王，孩儿甘愿受罚。”
　　她被他护在身后，五味杂陈。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小薰。听天上的飞鸟说，他因触犯了天条，被逐出了仙界。
　　而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下凡，六道轮回，不畏生老病死。

　　她大哭了三天三夜，跑到热带雨林，他和她定下终身的地方，祈祷，却不幸被捉，几经辗转，在日本东京最大的动物园里，她再次遇到了他。
　　小薰，知道吗？我爱你。
　　很爱很爱。

　　九
　　她决定行动了。她爱他，爱那个为她而死的他。她要让爱人和自己在一起，永不分离。
　　五年前的那天，海堂又一次来到了她的蛇馆前。看着他，她的眼泪在眼底肆意地奔流——小薰，我爱你，请跟我在一起。

　　暗暗凝聚法力，她冲出了蛇馆，对于一只蛇妖来说，在玻璃根本算不了什么。当然，只是灵魂。
　　没有人能看到她，除了海堂熏。
　　她的灵魂将她缠绕，最后，进入了他的体内。
　　薰，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一起，永不分离。

　　从那以后，一只来自热带雨林的巨蟒死去了，动物园专门举办了像模像样的葬礼，引起极大轰动。
　　从那以后，一个名叫海堂熏的孩子无声无息地变了，变得喜欢上了一个口头禅：“斯～～斯～～”

　　那时的海堂进入了初中，一所私立学校——青春学园。
　　他进入了网球部，他的表情很吓人，他也吸引了很多清纯的女孩子。

　　比不上的，是他的笑容。

　　这种生活其实，也很不错，不是吗？
　　只是，有那么点，苦涩而已。

　　十、
　　“啊——”海堂紧紧地箍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喊出了声。

　　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他全部想起来了，一丝不漏。
　　薰。
　　谁是薰？
　　是他？
　　还是我？

　　也许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
　　“喂，蝮蛇！”桃城的大嗓门传来，带着雀跃。海堂严肃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清咳。为了爱人，什么事都愿意做的不是吗？

　　“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Ｅ－Ｎ－Ｄ＞

　　我知道我ＥＧ了，就是结局！但是，我真的很萌很萌海桃啊！！
　　大家原谅我的恶趣味吧……
　　顶锅盖爬走……

　　顺便广告：
　　之所以提到桃城，因为……
　　系列第二就素他哦！还素诡异的……那啥……

　　大家请多多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