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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金船被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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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听过三月三上巳节踏青的,谁家从三月中踏到四月初啊。”乐羲和躺在竹编的席子上,表情放空地看着天空上飘动的白云。
旁边的沈怀惜横竖天天也是闲着,到哪玩都是玩,何况乐无弦除了第一天其他日子都没来,他也算轻松快活。他紧挨着乐羲和坐着,抬手挡下眼前刺眼的阳光。蒲城地理上少雨,一连十数天就昨飘了点雨。
“我那金船生意开业了,比我想象的还好,就是成本太大了,现在还没回本,我心里不踏实。”乐羲和闭上眼睛,“顾楼停现在怎么样?”
沈怀惜没有因她突然转折的话题奇怪,只是皱着眉不悦地说:“四月是什么晒太阳的好时候吗?”
“说真的,咱们那么费劲地阻拦她喜欢上沈湘远,其实就有个问题忽略了。”乐羲和不理他的问话,“沈湘远是因为天下大义篡位的,现在天下好着呢,他也不一定要谋反啊,而且我们还有你呢。实不相瞒,权臣里早就站队了,谁知道沈承恭什么时候死,大家也不想真等他死了辅佐下一代明君不是。”
也就楚乾和乐羲和的贴身侍卫年白森不在,这话要是被谁听到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说的跟我乐意陪你玩闹一样,”沈怀惜忍无可忍地往树荫下躲,“你有时候真是让人惊叹脑结构。”
“什么意思?”乐羲和没有发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沈怀惜垂下眼眸看她,眼神玩味,“你以为这个世界是什么?一本书?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就不再是你在三维世界里的一本书,它成为了一个世界。就像蝴蝶效应一样,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你能用那本《红梅》来看待的了。”
这是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可乐羲和觉得远不止这么简单,沈怀惜从来不知道自己撒谎的状态是怎样,他那双堪称妩媚的桃花眼总是下意识地下垂微眯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瞳,细密的眼睫犹如一扇屏障,将他的眼神遮住得彻底,不允许任何人在此时此刻窥见他的内里。
“当家的!”年白森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帽子因为太急垮下,一根棕黑的系绳堪堪地系在脖子上,在跑动中使劲地左右摇摆。
乐羲和抬手制止他继续疯跑,“怎么了这么急?你又把斛提锁在仓库里找不到钥匙了?”
“不是不是,比这更严重!”年白森喘着粗气,一张娃娃脸粉扑扑的,“兆玥着了!”
着了?什么着了?兆玥?
“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乐羲和两眼发黑,兆玥是主船,材质主要是柚木,非常易燃,何况如果是整艘船着火必然是有人刻意纵火,从着火到现在她得到消息这船还有船样吗?
“今天弓岁小姐上台弹琵琶的时候台上突然着火,船舱内骚动得厉害,不一会就四处起火,斛提和霜耳招呼不过来还差点被客人伤到。”年白森年纪小,总是免不了话多,“当家的不知道,是斛提亲自过来通告的,哈,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可好玩了,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没有哪个老板不需要员工,乐羲和也不例外,她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就开始物色好苗子,最优秀的是跟她最久的斛提,早年跟着她走南闯北的,因为年纪比她大甚至有点她的半个家长的感觉。其次就是霜耳和茶花,这个最小的年白森是斛提推荐上来的,是四大皇商年家的独子,很不省心,除了斛提谁也管不了他。
“查出什么了吗?”乐羲和忍不住扶额,“你把斛提撂外头啦?这个时候还不快把他带过来。”
他撅起粉嫩的小嘴,“哪有,是他自己说不干不净不想进来的,净会冤枉我。”
真是看不惯这个十五岁从小被娇养长大的混小子,乐羲和语气无奈,“所以你待在这干嘛,你有什么用?”
“呜呜呜~”年白森佯装难过,见乐羲和抱着手臂一脸风雨欲来,立马收敛了神色,“咳,事发不久当时登台的弓岁就不见了,斛提把所有登记在册的雇人清点了下,发现少了几个,现在还在查,最近来了一波春寒有好几个告假的,现在弓岁下落不明都不清楚她的安危,她跟咱们签了五年的卖身契呢。”
“弓岁身世清白,家里是做酒店营生的,早年欠了债,父母死后我帮她还的债,她的卖身契是用来还债的。”乐羲和有些恼火,“她长的就是副楚楚可怜的小莲花样,肯定是被哪个男人看上,又碍于我的淫威,在这跟我耍把戏呢。”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沈怀惜,“我才想起来,你从一开始就不肯花大钱投资这个生意,茶花那个小妮子还说是你不想和我一块做这种不好的生意,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吃这个亏,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她瞪大双眼,怒火似乎要冲出眼眶,显然是气极了。
可沈怀惜却仿若不见,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一摊手,“相信我,你会感谢我不告诉你的。”
“你……”
“羲和!”
乐二快步走过来,两手提着长衫,气喘吁吁的,看着就是跑过来的,沈怀惜眉头一挑,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风度翩翩的乐二公子这么着急。
“你那什么船烧了你知道吧?”乐二提起一壶清酒猛灌几口,全然把它当水喝了。
“兄长大人休息一下吧,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才刚得到消息,那个带着艺女逃走放火烧船的是今年的状元郎。”
“裴颂?”沈怀惜皱眉,“他怎么跟艺女认识的?”
“别提了。”乐二大马横刀地坐下,将濡湿的衣领子扯开,“那遭瘟的状元郎的亲哥哥还跟我是同袍,上朝的时候还站我旁边。他今早下朝突然来找我说什么有点财务上的事要求我帮忙,我心里想能是什么大事,顺口就应下了,然后那厮就坦然地把他弟弟烧船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什么我们家家大业大不至于在乎这点钱。”
“我c……”乐羲和及时收住脱口而出的脏话,“所以你怎么跟他说的?裴雾那个傻……杀千刀的不会说什么分期还债吧?”
“那倒没有,他说反正是亲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横竖钱都是两家的,要你不要那么计较还钱。”
“噢~”她眉眼突然锋利,连带嘴角的笑也变得骇人起来,“他这是不打算还钱啊,我三姐姐那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答应呢,她最心疼我了,肯定不忍心看我辛苦那么久的东西付之东流。”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可以,你晚一点还钱,不帮忙制备兆玥的恢复过程,你就等着你老婆被我按死在江东吧。
要知道,那该死的工部尚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不回家,说起来乐三小姐乐江情也是个奇人,天生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一天到晚都想着到别的地方野。
乐家统共五个孩子,乐二乐松鸣是户部的中坚力量,每天一边风度翩翩一边焦头烂额,他和乐四是同一个娘生的,是嫡长子,他和他妹妹都长的特别秀气。乐三乐江情钟情于舞刀弄枪,和乐五一起经营武器制造和转卖,可以说是江东最大的军火头子。而他们的大哥反倒是最正常的,在刑部做大理寺卿,兢兢业业,几乎不着家。
“她这么说,你怎么说?”乐松鸣招呼着远处走过来的黑衣男人。
那人肩宽腿长,看得出来是和沈怀惜完全不是一挂的帅哥,长相肃穆,冷着脸的时候特别能唬人,可惜每每开口就一股流氓气,而且非常怕老婆。
“乐五妹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钱就是情儿的钱,情儿的钱就是乐家的钱,换言之,横竖我赚钱都是给你们花,也就别那么在乎钱不钱的呗。”裴雾笑着眯起眼睛,看着谄媚又下流。
乐羲和依旧是那副含笑的表情,“你的钱给我花?金船生意的投资里有你们家一头吧,按你的说法,我还多亏了笔家产呢。”
眼瞧着乐羲和要发疯动手了,乐松鸣赶紧插进去,“妹妹啊,咱们当务之急是填补损失,算账的事等会再说。”
“哼。”乐羲和狠狠地睨了一眼裴雾,咬着嘴唇,眼底蒙上一层荧光,“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流动资产修补兆玥,拖得久这波生意的火热期就会被直接度过,到时候生意的盈利连本都难回。”
这小公主转世前就是个富二代,一辈子赚钱顺风顺水,偶尔遇到什么挫折也有老爹帮她摆平,现在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叱诧风云,背后却再也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有资格帮她摆平她的麻烦。也就是说,这个骄傲的小公主要四处求人,把那漂亮的小脑袋垂下来。
“唉~”沈怀惜无奈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你找另一个冤大头帮忙不就行了,他多的是钱。”
“沈湘远?”
“是啊。”
这不就是他坐岸观火的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