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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荆州筹粮 ...
响午将至,一切都是静静的,天空蓝得明净,阳光懒懒地藏在云朵里,风也在江面徐徐滑行,没有乱石穿空,没有卷雪千堆,地形天险的楚江在这个春日里尽显温柔,即使逆流的船只,也能借着东风一路逍遥而上。
秦小熙心情不错,因奔劳而变差的胃口也好了起来,于是便命人在甲板上铺席摆几,将浩九、船长老张、以及鹰扬马会的臧爱亲请来一起进膳。
为了粮援长安,淮扬帮与鹰扬马会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短期内筹粮万斛已是难事,但最伤脑筋的还在漕运。他们七拼八凑,东买西拉,也不过有船四十余艘,且多为中型货帆。水手短缺是另一个头疼的问题,虽然刘裕找来了一直隐居于硖石镇的老张,但其他船员良莠不齐,也因此秦小熙亲临荆州筹措,全因别无他法。
欲借荆州自古难,来此借船是否亦然呢?秦小熙无声一叹,这一年里,她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东方珏,想去他住的荆州看看,她想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能令他就这样忘记她。如今终于来到,然而见他却是有求于他,心中的滋味自是复杂。
午饭之后,老张回去巡船,他们几人继续喝茶消磨。江陵两岸风光奇秀,众人各有各的兴致,只有浩九最为沉静,秦小熙瞧出他心中有话,便问:“小浩是不是担心我们会白走一趟? ”
实际上,齐伯侯从长安返回建康途中曾往荆州见过东方珏,结果却无功而返。秦小熙大约明白内中缘由,今日换作她亦无十足把握,但浩九操心的却不是这个。
“小姐别怪我多嘴,我觉得借船不成,反是件好事。陆爷远在长安,未必能把个中情况想得周全,如今南方形势瞬息万变,司马道子与桓玄皆有可能发难,若被这二人得逞,不仅有负安公所托,咱们之前的努力也付之流水,我们哪有闲功夫理睬关中的事?”
“就是啊,我也瞧不出这事对我帮有什么好处。齐老大准是昏了头,如此荒谬的事他都肯做。”
插话的是齐伯侯的得力手下臧爱亲。臧爱亲身材娇小,相貌秀致,声音非常清亮。虽是女子,但平日里总是一身江湖男儿打扮,腰别一对柳叶刀,走到哪都很引人注目。她说话行事直来直往,不拘小节,不出几日便与淮扬帮上下混了个熟,大家都称其臧姐。
臧爱亲数落完齐伯侯,又转向秦小熙:“小熙你也是,不但不阻止,还这么热心地帮他们跑腿。”
秦小熙听了并不在意,两帮之中对此不满者大有人在,即便是她,当初也不是没有犹豫过。粮援一事打乱了淮扬帮年内所有的计划,而且他们也不是钱多得没处使,为了买粮购船,她不得不变卖部分店铺以筹款。
目光飘往北方,秦小熙柔声道:“易姚并非只是一介商人,他所求之事,必有义在,这便是我不能推辞的。”
浩九闻言起敬,不再劝说,臧爱亲却支起下巴,唉声道:“陆易姚真有这么厉害吗?我家老大原本英明神武,我行我素,何尝理会过这等闲事,认识他后就变苯了。”
秦小熙端起茶杯一笑,浩九则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站在桅梢处的老张兴奋地喊道:“小姐快看!”三人立马依他所指望去,只见宽阔的江面上,五艘飞鹏船顺流而来,东方家的旗帜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秦小熙不觉站起身,这一动有些猛,杯中的热茶扑了出来,浩九呼了一声,快手接过茶盏,秦小熙忙道:“没事。”低头一看,手背已红了一块,倒是不觉得疼。身旁的臧爱亲笑道:“想必是他来接了。”说完拉起她的手登上顶层。
飞鹏船的速度一流,转眼即到眼前,五舰呈人字形在江面排开。浩九眯起眼看向打头的船,喃喃道:“来的是谁?”
对面望台上,站着十多人,却没有一个熟悉面孔,居中的是名年约五十的老者,身形并不魁梧,但一双剑眉入鬓,负手而立,气势凛人,显然为众人之首。
臧爱亲见秦小熙一直未说话,估计也捏不准对方来意,于是扬声道:“在下鹰扬马会臧爱亲,陪同善艺馆秦小姐来江陵拜会东方宗主,请问阁下是族中的那位长老?”
那老者架头十足,一个眼神,身边的亲随朗声回道:“我主昊老,请秦馆主与臧姐立即离开荆州之地。”
话传过来,船上一片哗然,臧爱亲眉心微折的道:“东方昊,长老之首,地位仅次于东方珏,听说是个霸道不好惹的人物。”
浩九心叫不妙,对方显然知晓他们来意,阻于此地不仅意味着回绝,也道出没得商量。他转头欲询问秦小熙,却见主子微有怔然,未予指示。浩九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十分气愤,抱拳向对方问道:“我家小姐是你们宗主的朋友,昊老何以拦在此地?”
东方昊哈哈一笑,带着嘲笑意味的道:“老夫正是奉命行事。宗主早已与齐当家说过不做这趟生意,众位请回吧!”
奉命行事?秦小熙的心蓦地冷了几分。虽说之前也曾设想过各种可能,这却不是其中之一,东方珏是那样温和的人,就算有难处或不想见她,也不会用这么冷绝的方式。
想到这里,纷乱的心澄明下来,她看向东方昊道:“贵主也许不愿与我们做生意,却没理由不让我们下江,小熙想请教昊老,你此行真是东方宗主的原意吗?”
东方昊神色略变,嘴角仍是冷笑,眼中却见寒芒闪烁:“老夫礼数已到,如果诸位还不肯走,只好由我亲送各位一程了。”
他说罢一扬手臂,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了江面的宁静,五艘飞鹏船倏地动了起来,由人字形变成三船并进,二船压后的阵形。顶层战台上,大批弓箭手凭空出现,投石机与大弩弓也蓄势待发。
秦小熙这边虽然船只密集,气势却一下被比了下去。
臧爱亲叫道:“怎么办?我听说东方昊行事狠辣,他一旦动真格,我们稳死无生,但现在掉头逃跑,就是被对方削掉眉角,我回去一定会挨齐老大训的。”
浩九由衷地佩服臧爱亲,都这关口了,臧爱亲担心的却是面子问题,看来此人是指望不上了。这时老张急步走来,说道:“小姐,此仗打不得,我们这二十艘船,加起来也顶不了两艘飞鹏船。”
秦小熙亲身体会过飞鹏船的厉害,自知老张所言不虚,何况对方还占有顺流之利。
“不过……”老张话锋一转,眯眼笑道,“在宽阔的江面上,单船突围却是不难,只是顾不上其他船了。”
“张叔,你可有十足把握?”浩九问道。
老张点头,臧爱亲却在一旁摇头,其实她根本没听进老张的话,只将眼紧盯着东方昊,突然一笑道:“论架势,凶狠霸道确实名不虚传,但我就不信他敢下这道命令!”说着,瞅向秦小熙,“小熙一派镇定,看来是与我一个想法哩。”
秦小熙微一笑,臧爱亲多数时间都是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却一点也不含糊,齐伯侯的手下并无平庸之辈。
东方昊见他们丝毫没有退缩,眼光益发沉狠,出乎意料地举起了手臂。
“来了!”浩九惊道,当即吆喝众人保护秦小熙,老张一溜烟般跑去了舵位,臧爱亲冷哼一声,随手抓来一张弓,骂道:“老家伙一准疯了,他是想向我们两帮宣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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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时,数以百计的劲箭呼啸而来,秦小熙冷静地向老张下达命令,所有的船均向后速退,大部分箭矢落入了江中,“哧”的一声便无影无踪,少数插进船头或擦过两舷,并无太大威胁。
浩九舒了口气,道:“看来对方意在逼我们掉头离开。”
箭矢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船队纷纷转舵倒退。臧爱亲苦笑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得逞了。”
秦小熙目光扫过发动进攻的三艘飞鹏船,断然道:“张叔,备舟;臧姐,领船队撤回附近的小镇;浩九,你跟我来。”
众人均懵住了,老张听令后没敢放舟,跑来问是怎么回事,秦小熙冷然道:“筹粮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臧爱亲心忖原来秦小熙也有争强好胜的一面,她嘻嘻笑道:“没错,人都没见着怎能回去。哼,昊老有他的手段,我们有我们的神通。小熙你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秦小熙无奈一笑,臧爱亲确实说中了自己的另一半心事,她想见东方珏,想见他的感觉强烈到自己都无法解释。
浩九诺诺的道:“万……万一昊老今日所为,真是奉了东方公子之命呢?小姐,我们不如暂退,再作打算。”
“你个小护卫啰嗦什么,怕你就别去!”臧爱亲抢在秦小熙之前,毫不客气地数落浩九,浩九怒目回视,前方即便刀山火海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怕的是主子的心伤。
老张欠身道:“小姐,请。”
淮扬帮的二十艘船纷纷掉头,扯帆而退。这时,一叶轻舟不经意地从群舰中驶出,投往铺天盖河的箭矢之中。
撑着竹青纱伞的秦小熙,神态淡定地立在船头,一袭紫衫长裙飒然飘飞。浩九垂手侍在一旁,舟尾的老张摇着橹,满是风霜的脸上古井不波。小舟在万箭与层层叠叠的巨浪中穿梭,轻巧如飞燕,不受箭雨所扰,不为波澜所乱,总是平稳安逸,逦迤而迅捷地滑向两艘飞鹏船之间。
箭雨不知何时歇止了,东方昊也呆瞪着眼,一时没有反应。
“昊老,放它过吗?”亲随蔡侑请示道,东方昊额上青筋隐现,略一沉吟发出指示,压后的两艘飞鹏船一齐转向,成关门合围之势。
秦小熙见状微怒,仰首瞧向东方昊道:“我方船队已尊重昊老之意离开,现下我秦小熙只是一介游客,孤身一游大江,昊老再挡路是什么道理?”
东方昊哑然以对,他确没有阻拦的立场,秦小熙的身份亦令他大为顾忌。可若是任其入荆,不仅自己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事情捅到东方珏那里,更是麻烦。
蔡侑察觉到东方昊的迟疑,暗自搭箭,瞄准舟上的秦小熙,箭离弦之际,左肋忽地一痛,“啪”地一声连人带弓地被东方昊踹倒在地。
“混账!这是你能杀的人吗!””东方昊怒斥道。
蔡侑吓得跪在地上,垂着头嗫嚅道:“可是主母那里……”
东方昊哪里有空理他,只顾看向小舟,那支箭险险地掠过秦小熙的肩头,浩九拔出刀护在她身前,愤怒的目光直射向望台。东方昊暗舒了口气,蔡侑是个百发百中的箭手,幸好他出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轻重的蠢才!”他又骂了一句,命人将蔡侑拖下去,心忖女人就是意气用事,蔡侑既然私下听毛君沂吩咐,此人再不可用。
老张摇橹将小舟操的飞快,欲一口气穿过两船之间,不料拦在面前的飞鹏船先一步分开,驶向一旁让出道来。
众人视野豁然开阔,一艘楼船这便跳入眼帘,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浩九身子一震,欣喜地叫道:“小姐,是东方公子的帅舰!”
握着竹青纱伞的纤手轻轻一颤,再一颤,那一刹的惊喜过后,余下的滋味却是淡淡的,许是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期盼,心头竟有几分倦,只觉得他终于来了。
江面重归平静,‘乘胜万里’降帆收浆,东方珏吩咐刑烈备艇,东方徽忙问:“昊叔那儿怎么办?”
东方珏道:“我现在不想见他,烦堂兄告诉他今晚到祠堂议事,到时他最好有个合理的说法。”他口气上没什么,但东方徽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日常议事是不用去祠堂的,除非是审问或惩办违犯族规之人。
东方徽想象着东方昊得知后的表情,捂头叹道:“怎么每次苦差都找我。”他抱怨时,东方珏已乘艇而去,五艘飞鹏船接到命令后全部撤光,“乘胜万里”也开走了。
浩浩水天之间只余两叶轻舟,缓缓靠近,东方珏从舟沿接处跨来,竹青纱伞却在眼前一斜,遮住了他渴想一见的容颜。东方珏不由笑起来,他是个眉眼总带笑的人,这一年里却从未像此刻般开怀过。
深深一揖,当身子弯到能与她眼眼相望时,才微笑道:“小人救驾来迟,气恼了小姐,任小姐处罚。”
秦小熙瞪着眼,第一次见到儒雅的他这副怪腔,当下又好笑又好气,脸还怎么绷得住,伞被他拿开,手也被他捉住。
江风夹着潮湿的气息,他的衣服头发眉毛都湿漉漉的,阳光下看着非常舒服,俊朗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是他似他。心怦然乱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过去一年那样,远远地活在看不见这张面孔的地方。
舟身轻摇,秦小熙收回手,视线落在被刑烈托在手中的紫砂茶具上:“你仍是何时都离不开碧螺春吗?”
东方珏微微一笑,与她坐下。
浩九等人识趣地退到另一艘船,舟上只余他们二人,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茶已泡了一会儿,入口刚好,东方珏细细品了一口,柔声道:“往日饮来,总觉得味道差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今日才知是什么。”
他的目光温和地停在她的脸庞上,秦小熙却低下头:“如果有栖霞山的泉水,会不会更好?一年了,那种沁心的茶香,我已经快忘记了。”
东方珏现出怅歉之色,眼底不知何时聚了几丝沉重,秦小熙瞧他望来,他舍下帅舰,孤身驾舟来会,用意当是与她相同。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一对偶然相遇的故友,不能只这样潇洒地泛舟游江。
她体谅的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宗长有宗长的责任与难处,昊老虽动了干戈,倒没真的把我们怎么样,他说是按你的意思,我并未相信。”
东方珏默然不语,脸上神情复杂,秦小熙的心陡然一沉:“难道他真是奉了你的命?”
东方珏苦笑道:“我确实说过不与贵帮往来,而且依照惯例,任何帮会的船队出入荆州都要事先与我们打招呼。昊叔也不算完全违背族令。”
秦小熙心下不是滋味,笑容淡去,荆州果然蠢蠢欲动,否则东方珏何须与同谢家与北府兵交好的淮扬帮划清界限。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珏,桓玄真的值得你效命吗?”
入口的碧螺春化作丝丝苦涩,东方珏仰望着开阔的楚天,好一会儿声音低沉的道:“我的先祖逃到荆州时,家当不足一只小舟,受桓氏恩惠,始有今日之繁盛。背井离乡的族人,遂在荆州开枝散叶,繁衍生息,而今族中子弟,那些为我们卖命的人,以及他们的亲人朋友,怕是没有五万也有三万。”
他说到这里一顿,低头看向她,“小熙,若只我一人,去留何难!”
秦小熙垂下视线,他眉宇间的无奈,刺得她眼有些痛。也许,就算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桓玄只是争霸的过客,也改变不了他的立场。暗叹口气,转念又想,他为家族羁绊,她却是自由的,她绝不会让彼此变成对立的敌人。
她默默想着,他也没再说话,两人静静吹着江风,听水波的声音,享受着彼此的存在。直至茶壶空了,才恍觉时间匆匆,老张驾的小艇从后靠近了些,似是提醒她此行的要务。
秦小熙不得不收起心绪,回归正题道:“这几年荆州风调雨顺,粮储丰足。我们愿以高价来购粮,倘若南郡公明白粮草只是贩往关中,他或许不会放过这个筹措军饷的机会。我们不求东方家出船出人,只想托你与本地其他船会汉水帮、荆门会或川帮说说,我们付出的运费一定令他们满意。”
谁知东方珏难色不减,缓缓道:“小熙处处为我设想,照理说我不该说不。但谁人不知这几家船会皆听我号令,他们出面无异于宣告东方家与淮扬帮合作,如此我仍很难向南郡公与族人交待。”
秦小熙怔怔看着他,事关家族他便如此谨慎畏缩么,而自己为见他一面,差点命丧箭下。她心中涩痛,再难与他相对,敛袖起身道:“既如此,这便告辞了。”
看着她负气的样子,东方珏嘴角反溢出一丝笑:“不筹粮草了?”
秦小熙冷然道:“我说过要放弃吗,大江并非东方家后院的水沟,我就不信找不到愿接这桩生意的船会!”
东方珏一笑,伸手拉住她:“小熙说得不错,确有一家帮会不受我族之命,敢与你们往来生意。”
秦小熙见他笑意温煦,神色洒然,仿佛从前在建康时那般,不由呆住,良久才回神道:“你能帮忙就说,我可没空听你卖关子。”
东方珏忙道:“小熙听过赤麟帮吗?”
秦小熙点头,却又一脸疑惑:“他们不是与东方家的死敌吗?争势落败后躲在鄱阳湖一带,你绕了一圈便是推荐赤麟帮!”
东方珏眼中含笑:“仇敌的关系不是正好拿来利用吗?我会命下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江上再没人敢拦阻你们。”
秦小熙仍是担心:“我如何找到销声匿迹的赤麟帮,又如何说服他们荆州水道安全?”
东方珏浅笑道:“小熙不用发愁,他们会主动来找你的。”
“哦……”秦小熙仔细看着他,忽地了悟,“原来你早有安排,你与赤麟帮的关系大不简单了?”
东方珏却不答,只是柔声道:“我何时令小熙失望过。”
秦小熙美目扫了他一眼:“有如此高招,齐公子造访时你却不提,粮草可是赶着救命的。”
东方珏凝视着她,她的眉眼,总是看不够啊。放下茶杯,轻声道:“因为我想见小熙。”
“你……”秦小熙瞪着他,咬牙道:“狡猾!”心里不觉间开朗起来,整整一年的思与怨只一瞬便消解了。
恶鱼出来道歉,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实在难有心情写下去,然而看到仍有许多朋友支持,关注混在乱世,心里很感动,所以决定再续起来。只是进度不会太快,请各位多包涵,以及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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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荆州筹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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