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拔刀相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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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山野，星光黯淡，寒风劲吹。
两人坐在草地上歇息，陆易姚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递予许洋。许洋只啃了两口，就啐出来骂道：“这般窝囊地离开战场，真是不爽！”
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士兵们临死前的惨叫声还回荡在耳际，陆易姚心里也不好过：“我们留下来能做什么？是多杀几个人，还是等着被人杀掉？只怪你我一点指挥权都没有，否则北府兵断不会因轻进而惨败至此。”
许洋略一怔，他还是首次察觉好兄弟对手中无权的在意，沉默了片刻，他恨恨道：“最可恶的是那个内奸。东山开路泄密，攻击推迟一日遇上慕容垂，甚至刘牢之走五桥泽，可能都与他脱不了关系。若被我查出是谁，我必手刃此人。”
陆易姚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来，那几个山民的出现太过巧合，总之这次是陪着刘牢之栽了。”
两人垂头丧气地沿原路返回，刚入山，就见到五桥泽附近满山遍野的火光，他们不敢冒险，只好在山脚下寻了块有溪水的地方，准备过上一夜，等明早燕军离开后再赶路。
林中忽然传来蹄音，陆易姚连忙熄灭地上的篝火，一条火蛇若隐若现地穿过前方浸在夜色中的树林。
“至少上百人。”许洋压低声音道，“仗不是早打完了吗，燕军到底在搜什么，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
陆易姚的脸色一变：“不会是北府的什么重要人物吧！”他们立即从包袱中拿出特制的软皮革蹄靴，为法拉利和卡迪拉克套上。寻着火光，悄悄地吊在燕军人马的身后。
四里许外的密林中。
两人从一堆乱石草丛后探头外望，只见几十名燕兵不知正将何人团团围住。后方上来一名着华丽战胄的鲜卑男子，在一干亲卫的侍候下，跃下马来。
“慕容宝！”许洋用口型呼道。
燕兵纷纷为慕容宝让出道来，被围在中间的人立即落入陆易姚和许洋的视线之内。
两人大感意外，谁也没料到燕军满山搜捕的人竟然是齐伯侯和段秉。
段秉平躺在一棵大树下，双眼紧闭，右肩和左膝上大片血迹，也不知是死是活。齐伯侯手握鸣鸿惊雷刀立在他的身旁，战袍上染满鲜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冷厉的目光游戈在慕容宝以及其左右亲随库辱官伟和姜柯的身上。
慕容宝远远站定，白皙的脸上挂着得意而兴奋的神色，配着他那高而微勾的鼻，给人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伯候劝刘牢之走五桥泽，可是立了大功哩，父王很是高兴。你为何不回营讨赏，反而躲在山野里，让本殿一通好找。”
两个偷听的人闻言一震，北府中的内奸竟然是南方第一大帮会的龙头齐伯侯。他们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齐伯侯既为燕人出力，为何他与慕容宝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齐伯侯对慕容宝的话回以一声冷哼，鸣鸿惊雷刀迸出骇人的杀气，凝在刀背上的斑斑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下透着幽异的厉芒。
慕容宝身边的库辱官伟上前斥道：“慕容伯侯，你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赶快行礼。难道是离开太久，连自己姓慕容是燕臣都忘了吗？”
陆易姚和许洋再吃一惊，心忖齐伯侯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现在再瞧过去，觉得他确实有几分鲜卑人的遗传特征，和所有慕容家的人一样，皮肤白皙，容貌俊美。
这时，只听齐伯侯冷笑道：“我只对燕王效忠，他算什么狗屁东西！”
慕容宝心下大怒，却没有发作，泛起阴冷的笑意：“既然伯侯这么不念昔日的兄弟旧情，就别怪本殿今日不客气了。”
陆易姚凑到许洋耳边道：“要救人可得动手了。”
许洋神色茫然：“老齐这内鬼，可害死了不少弟兄。”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撤吧。”
谁知却被许洋一把拦住：“慢着，齐伯侯是我要手刃的人，在没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怎能让他死在小宝手上？何况他毕竟是若芊认的大哥，而且还救过小檀一命。再说，就算不理他，也得顾一顾段秉吧，……”
还未说完，便见陆易姚已转身离开，许洋硬拉回他道：“你还真见死不救呀？”
“你太罗嗦了。”陆易姚淡淡道，“我去放火，你负责救人。”
慕容宝的百余名燕兵已全部将兵器对准了齐伯侯，姜柯扫了一眼昏迷在地的段秉，劝道：“你今夜断无逃脱的可能，还是赶快束手就擒吧！”
“就凭你们！”齐伯侯大喝一声，鸣鸿惊雷刀直取慕容宝。库辱官伟和姜柯二人自左右闪出护住主子，其余燕兵如狼似虎地朝齐伯侯扑杀上去。
许洋一回头正见此景，只恨弓箭留在了马上，否则也许一支暗箭就能解决掉慕容宝。
齐伯侯虽有绝世刀法，但一边要抵挡成群扑上的燕兵，一边要应付慕容宝麾下的头号猛将库辱官伟的猛攻，同时还要保护伤重在地的段秉，心知独木难支，不由满腔悲怆，人刀同啸，决心今日战死在此。
却听得一声大喊：“老齐，我来助你！”许洋声落人起，从草丛中跃出，宝剑御风破开夜风化作白龙，直奔向最近的一名敌人。
齐伯侯雄躯一震，许洋的援手如同荒漠甘泉，他顿时生出希望来，鸣鸿惊雷刀突然改向横劈，一名燕兵还未出手即给他砍中胸口，立即抛跌倒毙。
外围的燕兵亦算反应迅快，就在许洋第一招得手之时，纷纷转身应战。
一时刀光剑影，为血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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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战场一里处的林中，装备齐全的陆易姚于草木茂盛处放了几把火后，即来到十丈外的树丛后埋伏。
不一会就闻得马蹄声，他借着火光望去，迅速判断出敌人的数目和路线，来的只有十二名燕兵，该是被慕容宝派来侦查情况的。
他冷静的取弓搭箭。
“嗖！”
行在中间的一名燕兵闻到破空声一惊，未来得及作任何反应便中箭落马。
其余的燕兵立即警觉，紧张地往火光冲天的密林中张望。
“嗖！”“嗖！”两人连续落马，原来陆易姚前一箭射出时，已选中下一个目标。他打的是偷袭战术，力争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于位置没有完全暴露前，尽量多地解决敌人。
燕兵已经大致锁定了他藏匿的方向，但一眨眼间损失三名伙伴的恐惧在他们的心中滋生，竟无人敢轻易上前，只将盾牌挡在身前。
“轰！”
火油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投入神经紧绷的燕兵之中，一时间战马乱窜，离爆炸点最近的三名燕兵当即受到冲击被抛下马来。
陆易姚的劲箭一支支接踵而至。最后，当仅余的三名燕兵冲过来时，等待他们的是有影无形的夺命刀。
“当！”
许洋转身格开斜刺来的一矛，心中叫苦不迭。来古代以后，他与陆易姚没少被人围攻，本以为已练成群战高手，但投入战斗之后，立即尝到厉害。因为这些燕兵乃慕容宝的亲卫队，人人武艺高强，在军中能以一抵十。
就说那主攻齐伯侯的中年男子库辱官伟，手中一支丈八长矛，出神入化，威力无比。使双锏的姜柯也不简单，大约三十许间，长相还算英俊，只是眉宇间隐含着阴狠之气。
姜柯的双锏分上下两路一扫一戳的向许洋袭来。许洋倏地跃起，过人的弹跳力令他轻巧地避过攻向膝骨的一锏，身子在空中时，御风剑朝下压向戳向他小腹的铁锏，借着前倾之力，迫得姜柯往后连退两步。
姜柯胸前顿时露出破绽，许洋正要追袭，一把匕首抢先从他眼前划过，直飞向姜柯。姜柯不愧是高手，刹那间作出反应，迅即一闪，避开胸口要害。匕首深深没入他的肩胛，命虽没丢掉，却不得不暂退出前线，回到外围的安全处包扎伤口。
许洋循着匕首的轨迹回望，一眼便看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段秉。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利箭般的目光追着姜柯，眼中跳跃着仇恨的火花。
“小秉醒啦。”一直护在段秉身旁的齐伯侯喜道。
段秉仰头望向齐伯侯，双目微红的道：“老大，你还理我这个废人干什么？你快走吧！”
齐伯侯却是一声长笑，旋即柔声道：“小秉务要再说这种话，慕容宝岂能留得住我们两兄弟！”
段秉环视四周，地上约二十具燕兵的尸体，还有七八十人在喊打喊杀，齐伯侯和许洋均在负伤力战，而自己膝骨尽碎，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何谈逃命。
他断然道：“老大，你还不了解我段秉吗？我宁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个样子苟且偷生，你赶快和许兄弟一起突围，日后好为我报仇血恨。”
许洋感受到这名铁汉的一腔情义和苍凉的失意，也不由万分难过，心中燃起炽烈的怒火，他虽不知慕容宝为何要追杀齐伯侯和段秉，但他最看不惯这种以强凌弱的手段和非要致人于死地的狠毒心肠。
他转头道：“老段你不要气馁，只管在一旁安心休息，我们今晚就将慕容宝宰了给你报仇！”
许洋口气狂妄，他望着里许外冲天的火光，高声笑道：“你们别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陆易姚马上就会搬来救兵，是我们从并州回来的马队，几百个弟兄，我看最多再有一刻钟就能赶来。”
齐伯侯瞧了他一眼，也笑道：“原来你们随军来邺城是为了迎返这支马队！”
“好！”段秉终于振奋起精神，朝着包围圈外的慕容宝喝道：“慕容宝，你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这树林了！”
慕容宝将三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心里既怒又惊。实际上他已派出两队士兵去查看里许外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一个人回来复命，他已然生出惊疑。现在几可肯定林内还藏着一队人马，数量也许不像听来的那么多，但自己手中也只剩下几十名士兵，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心里这么盘算着，慕容宝嘴上却狠狠的道：“死到临头了还逞能，本殿倒要看看谁会来救你们？”
他话音刚落，一朵烟花在两里许处的高空处爆开，化成千缕耀眼的银丝照亮林梢上的夜空。
慕容宝面色一变。
不到片刻，又一朵烟花在另一个位置绽放。
“兄弟们，准是老陆带人来了。”许洋不失时机的大笑道。
慕容宝益发不安起来，他对许洋所说的那队人马根本摸不着头脑，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现在行到了哪里，点烟花讯号是要指示己方人的行动，或是通知被困的伙伴们他们会即刻来援。
“殿下，不如我们先撤回十里外的五桥泽，迅速点齐兵马再继续追击。段秉身负重伤，量他们也跑不远。”姜柯捂着肩上的伤口劝道。
夜空中再次开出一朵绚丽的烟花。
慕容宝浑身一颤，急声道：“我们走！”
六十余名燕兵护着慕容宝匆匆撤离，一队人马转瞬没入密林之中。
许洋舒了口气，别过头见齐伯侯走过来，连忙道：“不用道谢，救你是为了能亲手杀你。”
齐伯侯神色平静，满不在乎的道：“随便，不过想要我的命，需先问过我手中的这把刀。”
许洋大为气恼，见他既不感恩戴德也没有交待错误，泰然地坐在一旁包扎起自己的伤口。心道这是什么态度，所以说做人不能心软。他也态度一转，笑嘻嘻道：“老齐，今后在大庭广众之下该如何称呼你，是齐当家还是慕容公子？”
齐伯侯没有抬头，似乎对身份被识破并不怎么在意：“我早已改随母姓了，不过你若一定要叫我慕容，本人也无所谓，我从不屑做什么杀人灭口之事。”
许洋又差点冒出火，口舌上占不了上风，竹杠也敲不了，一刀杀了又太便宜。他有种遇上克星的感觉，郁闷地靠在树上休息，心忖齐伯侯的母亲很可能是汉人，正因为他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才能在南方潜伏多年而没被人怀疑，他又试探道：“你应该是大燕的王族吧？”
一阵沉默，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听见齐伯侯低沉的声音：“我算不不上什么王族。十一岁时，父亲随下邳王慕容厉迎战桓温的北伐军，慕容厉无能以致兵败，我父亲饮恨沙场，从此我们这一脉就没落了。幸得燕王照顾，他去投奔符坚时，也带上了母亲和我。”
“你与慕容宝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我九年前就该杀了那个畜牲！”齐伯侯的声线似跳动在仇恨的火焰上，忽然变得凄厉、颤抖。苍白的脸色令他看上去十分阴郁可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许洋虽好奇得要命，却还懂得不要去揭人家的旧疤，只好放弃追问。很快心思又转到别处，暗叹慕容垂老谋深算，竟然八年前就指使齐伯侯来南方作眼线，还培植起不小的势力来。
“原来慕容垂对南方早有野心。”许洋自言自语的道。
未料齐伯侯说：“不管你信不信，燕王对晋土并没什么兴趣。”他的眼瞳更黯，苦笑道：“他不过是想支开我罢了，我在燕国已经没有前途。”
许洋愕然，直觉告诉他齐伯侯非说谎。稍一细想立即明白过来，齐伯侯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他与慕容宝有着化解不开的仇恨，慕容垂当然不可能把他留用在身边。
一阵暗哑的马蹄声，陆易姚自林中驶出。
“老陆，你真不够意思，一个人跑去放火放烟花玩，却将最危险的活扔给了我。”许洋上来就抱怨道。
陆易姚莞尔道：“你不是最爱打架吗？这等出风头的好机会是我特意让给你的。”
许洋笑道：“你这招可够险的，若小宝没被唬住怎么办？我、老齐、段秉岂不全要去作刀下鬼了。”
陆易姚淡淡笑道：“一个庸才太子，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才怪。”说完走到又陷入昏迷中的段秉身边，仔细察看了他的伤势，心中惋惜不已，在没有外科手术、医疗落后的古代，段秉能否不被细菌入骨保住性命都难说，更别提复原了。
许洋看见段秉这个样子也是悲从心来，问道：“是不是姜柯做的？”
齐伯侯眼中射出寒芒：“这卑鄙之徒原是我布置在北方的手下，唉，小秉是因为没有防备才中了他的暗算，否则以小秉的功夫怎会受此重伤。”
“早知道，我刚才拼了老命也应该把那贼子诛杀。”许洋最恨这种卖主求荣的叛徒。
齐伯侯将段秉托上了马，自己坐在了他的身后，许洋一直盯着他，见状道：“喂，你先别忙着溜，我们还有帐没和你算清呢！”
齐伯侯眼中闪过无奈，向他们一抱拳：“我必须带着小秉尽快离开，两位的相助，我齐伯侯已记在心里。只要在下还有命回到南方，必会登门拜访，你们要我报恩也好，尝债也罢，我都悉听尊便，绝不食言。”
两人看了看段秉，心中已有了决定，许洋叹道：“我们是不会放你走的。”齐伯侯眼神变冷，许洋却是一笑：“我们与小宝也已结了怨，当然要随你一起跑路，顺便将账一笔笔算清。”
齐伯侯眼中闪过异样的神情，旋即摇头道：“慕容宝会不惜一切地追杀我。”
陆易姚也骑上卡迪拉克，笑道：“那我倒要拭目以待，看他有什么本事能杀了我们。”
齐伯侯不再罗嗦，抽了记马鞭，淡淡道：“那就随二位的便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拔刀相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