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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开业大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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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转淡,正是破晓来临前的一刻,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赶着四辆满载货物的骡车从后门驶入凤天楼,督队的人竟然是王徽之的亲随袁觉。
袁觉的人马一到,凤天楼立即全楼总动员,老板掌柜伙计各自到位,为今日午时的开张典礼忙活起来。陆易姚和许洋站在后院,亲自监督卸货,指挥伙计将骡车上的净水和各类食才妥善入仓,交由绝对可信之人看管。袁觉仍是一幅冷面判官的样子,半句废话都没有,只向两人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浩九进了凤天楼,将带来的手下散布到各个指定岗位,形成一个暗哨网,把整个凤天楼严密地监视起来。
“这回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许洋打着哈气说道,他几乎一夜未眠,设计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保安计划。
晨曦之光穿过天际的朝霞悄悄洒向大地,凤天楼似披上了一层光辉的外衣,以它最美的姿态去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陆易姚心情愉快的点头道:“偷偷摸摸或者投毒之类的下三滥伎俩对咱们再不管用。”
骡车上最后卸下来的是两罐酒,许洋笑着上前,拦住搬运的伙计道:“且慢,让我先尝个鲜儿。”
他抱过其中一罐,只微微揭开封口,一股香醇浓郁的酒香直入心肺,立刻大喜道:“不愧为王徽之的私藏好酒!”
陆易姚无奈地看着一脸馋相的许洋,心里突然怀念起星巴克香浓可口的咖啡,那曾经是他每天清晨办公前必饮之物,如今却彻底的成了奢想。
许洋第一口酒还没下肚,前院伙计的喝斥声先一步入耳。难道开张的时辰未到,便有人到酒楼捣乱闹事,这古人的效率怎么突然变高了。
纳闷归纳闷,两人以最快速度赶到前院,一看才知是两个伙计正在驱赶一个坐在门槛上的老道士。
这人也就勉强可称为道士,一副寒酸落魄的样子,身穿一件带有补丁的灰色道袍,腰间别个酒囊,满面风尘,躬着背,垂着眼皮,竟然是寻着酒香来讨酒喝的。
不知是基于对酒友的同情,还是他心情实在不错,许洋随手就将抱在怀中的佳酿递给道人,任其灌入随身的酒囊中。
道士取了酒,心满意足地呵呵一笑,连句感谢的话也没留,便飘然而去。
酒楼易主,重新开张,这等事情在竞争激烈的大都会建康如同谁家生了个小娃儿般微不足道。但凡事总有例外,凤天楼夹着强烈的宣传攻势,欲在这建康城打响轰动的第一炮。
午时一到,喜庆的爆竹声在楼前隆隆响起,预告着开张典礼的开始。现代的剪彩仪式被搬回了古代,秦淮八艳中的三美大驾光临,将明星效应发挥得淋漓尽致,引得路人争相观之,瞬间将凤天楼围得水泄不通。但有幸能进前院观礼的只有手拿请柬的贵宾,其他围观者只能在街上望洋兴叹。
陆易姚面带微笑,大方有礼地立在门前,迎接四方来客。此时许洋手执揭幕用的长竿从厅堂里走出来,飞快地扫了一眼院内或坐或站的宾客,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微一皱眉,来陆易姚身后,悄声道:“京苏帮的帮主谢公望,全聚财以及司马道子的走狗茹千秋全到齐了!三个男人一台戏,不知道今天他们要唱哪一出?”
“咱们以静制动。有袁觉带着手下暗中监视着,料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陆易姚确实派人给京苏帮和全聚财送上请帖,因为他不想没开张便先输了气度。
许洋点点头。吉时已到,陆易姚傲立在凤天楼的新牌匾之下,手握长杆奋然一挑,蒙在横匾上的锦布飘然落地。
一片哗然,宾客中立即有人惊呼出当代书法大家王子敬之名。原来还坐着的宾客纷纷站了起来,仰头观赏,赞叹不已。
横匾上现出的是“新凤天楼”四个金漆大字,字字衔接,如丹穴凤舞,清泉龙跃,浩荡奔放,驰骋恣肆。
有如神骏般的狂草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在众人面前展开,如见翩翩王门子弟的风流气质,高妙意兴,尽于这庸俗市井中挥洒出来,是那么地不协调,却又偏偏美妙无比,众人皆陶醉其中。
世人均知王子敬墨宝难求。别人向他求书,罕能得到;权贵逼他,亦不为所动。即使是在朝廷新建的太极殿上题榜这般美事,也被他一口拒绝。其书法是完全地发自内心,如他本人一样潇洒不羁,超然于世俗礼法之外。然而,就是这样的王子敬,竟然为一街市酒楼献出笔墨,光是这一点,凤天楼便足以笑傲整个健康城了。
观赏着众人如痴如醉的表情,许洋和陆易姚两人心中暗喜,可以预见,就凭着王献之这四个他们根本看不懂的大字,凤天楼的门槛今后都有被踏破的可能。
两人正在得意着,一辆马车霸道地冲散街道上的围观者,倏然停在新凤天楼的大门外。赶车的大汉跳下马车,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阳光下,他一身刺眼的孝服,与这欢乐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古人最忌讳红白喜事相冲,陆易姚和许洋对望了一眼,均担心是来找茬的。浩九也悄悄移到两人身后,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大汉相貌普通,目光中隐含愤恨之色,从马车上利落地跳落下来,手持请柬大步向两人走来。围观者纷纷让开道来,一是被大汉哀壮的气势所慑,二来是不想惹上一身秽气。
对方手中的请柬就仿若免死金牌一个,陆易姚既然不能轰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问道:“阁下究竟是赶着出丧,还是到这新开张的凤天楼喝酒凑热闹呢?”
那大汉冷冷的道:“在下高云飞,是来载我姐夫参加你这开张典礼的。” 说完奉上请柬。
陆易姚并没有伸手去接,神态依旧保持平静,问道:“贵姐夫何在?”
高云飞突然哀叹一声,拍了拍手,马车内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仆人,手中赫然抬着一口黑木棺材。
众人似乎觉得大为刺激,均好奇地盯着已经摆在凤天楼院内的棺材,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甚至比刚才还多。惟有陆易姚和许洋心里苦笑。
高云飞的仆人将棺材盖子掀开,两人睁大眼睛一看,均倒抽一口凉气。
躺在棺材里的自然是个死人,而这个死人他们竟然还认识,正是凤阳楼前老板单东明。
高云飞双眼噙着泪水,握拳向观众施礼一圈,悲痛的道:“请各位贵人和兄弟为在下做主!”
四周立刻像炸开了锅,不少人已经认出死者的身份,有好事者高声叫道:“高兄有什么冤情呢?”
高云飞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狠狠地盯着陆易姚和许洋,大声道:“在下今日并非是来讨喜庆,而是到凤天楼向两位老板讨债的!”
许洋心叫不妙,忙用臂肘捅了一下默不作声的陆易姚,着他发话。陆易姚已经逐渐恢复冷静,心知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还不如待对方将话全部抖出来后再作打算。
高云飞愤恨地指着二人,朗声向大家说道:“我姐夫单东明,也就是凤阳楼的前老板,被这两个奸人,以欺压诈骗之法夺走了凤天楼,即使是后来淮扬帮出面,也不能要回此楼。凤天楼是单老板一辈子的心血,却被他们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抢走,这还有无天理。单老板受辱之后,气愤交加,于昨晚自缢而去。”
对方话音刚落,许洋一个箭步走上前,将死者衣领翻开,只见其喉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浅紫色痕迹,应是自缢时布帛留下的勒痕。他不禁一怔,心忖单东明居然如此脆弱,一点小事就想不开,真的自杀了。如此一来,他们或多或少都要负上些责任!
两人立刻成为众矢之的。陆易姚对单东明之死也有几分歉意,暗叹事情怎么会搞成这般田地。但他并未因此失了分寸,神情肃穆地领着许洋和浩九来到棺材前,向死者郑重地拜了三拜。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这只能说明你们心中有鬼。” 高云飞恶狠狠地大骂道。
立刻有不少围观者随声附和,跟着他指指点点的谴责起来。
陆易姚锋利的目光扫过夹在中间看热闹的三名死对头:谢公望,全聚财和茹千秋。三人不仅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且人人挂着洋洋得意的奸笑。
他更加肯定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单东明确实是冤死,但真凶的却不是他和许洋。
如果这真是对方的诡计,那确实高明又恶毒。陆易姚可料定不出今日,他们两人的臭名就会传遍健康城的每一个角落,连王献之那绝世墨宝都会受牵连而蒙上污迹。此刻若不能扭转乾坤,凤阳楼只能关门,他们则要躲起来做人。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陆易姚心里益发镇定,他向众人抱拳朗声道:“我们两兄弟出来做生意,讲的是光明磊落,和气生财,信誉至上。向单老板买凤天楼,是付了合理价钱的明买,怎能说是卑鄙的抢或夺呢?所谓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
四周又是一番议论,陆易姚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和真诚的话语确实成功地感染了不少人。
许洋也回过神来,立刻对着高云飞道:“对单老板的过身,我们也十分难过,高兄既然是至孝之人,何不赶紧出殡,让你姐夫早日入土为安呢?”
高云飞哪肯就此罢休,刚要继续发难。
“不可!” 一人抢先替他答道,那声音不大且略显沙哑,然而却恰好压住四周的嘈杂,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
陆易姚和许洋紧张地向声音来源寻去,如果敌手还有厉害的后招,那他们今天恐怕再难翻盘。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一个驼着背的邋遢道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们,面色微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两人面面相觑,这不就是今早那上门讨酒喝的道士。
高云飞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勉强有礼的道:“道长有何见教?” 其表情道出这道人并非是这出戏里的预定角色,两人稍稍舒了口气,默默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让开,让开!”道士拨开高云飞,丝毫不给他面子,边走边道,“贫道才懒得跟你这满口胡言的小子废话。” 他竟是冲着那口棺材去的。
高云飞立刻皱眉道:“道长何出此言?”
道士不耐烦地挥挥手,似乎是着他闭嘴,目光来回扫视着单东明的尸体,又探手检查了尸身的几处部位,然后转过身,捋着胡子缓缓道:“单老板有话要说。”
院内哗然声一片,忽然有人嚷道:“哪儿来的疯道士!”
那道士闻言,突然大笑三声,洪亮震天,全无刚才的沙哑,四周蓦地安静下来。就在这一刻,他一直眯着的双目睁开了,眼眸竟出奇地清澈澄亮,目光明透如神,直视人心扉,似蕴含着一股庞大又神秘的力量。他慢慢地直起身,立刻如脱胎换骨一般,形体巍峨如山,神态飘逸出尘,散发着某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众人皆目瞪口呆,陆易姚和许洋心里连呼看走了眼,谁能想到浑身酒味,充满市井气息的落魄老道一眨眼竟化为道貌仙风的世外高人。
道士微一扬头,目光回到高云飞身上,淡淡道:“单老板告诉贫道他非是死于自缢,而是被人勒死。你还有何话可说”
高云飞早已面色苍白,不知是因为心中有鬼,还是被道士从凡入圣的神奇力量所慑,一时间竟呆在原地。
道士之言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两人心情转佳,重振精神,就像于黑暗中寻到一线光明,以这道士之高明,所言必有根据。围观的人群中,不少人被好奇心驱使,争相拥上来往棺材里探脖观看。
高云飞见仆人拦也拦不住,目射冷光,却不敢正视那道人,转身振振有词的抱拳向众人道:“在下之前所言句句属实,单府家人仆从均可为我作证。这位道长满身酒气,分明是在胡言乱语,大家怎可听信他的!”
许洋闻言,心底冒起一股怒气,刚要出言反击,陆易姚一个眼神过来,让他稍安勿躁,留给道长自己应付。
道士一副悠然自若的神情,抚须呵呵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我腾升从未有看错之人,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富是贫,是善是恶,是完是损,或者是生是死。”
腾升道长态度虽然狂妄,但配合着他那褴褛衣衫也掩不住的道貌仙风,反让人认定他是个得道高人,故对其所言深信不疑。
腾升继续说道:“自缢、被人勒杀假作自缢,这两者很容易分辨。真自缢者,伤痕为深紫色,两眼合、唇开、手握、舌抵齿或者伸出。若被人勒杀,则口、眼开,手散,喉下因血脉不行,故痕迹浅淡,舌不出,亦不抵齿。 ”
因好奇而留在棺材旁探查的几个人频频点头称是,等若证实了道长所言。
“乐天知命,何忧何虑?安时处顺,何怨何尤?” 腾升道长清透的目光落在面色铁青的高云飞身上,柔声道:“怎么来就怎么去吧。”
高云飞原本来势汹汹,现在却无言以对。奸计败露,讨伐声四起,此时不走,还待何时,他低头避开众人灼灼的目光,慌忙指示仆人抬起棺材撤走。
许洋双手攥成了拳头,忍不住问道:“就这么放走这小子吗?是否应移交官府处理,这可是条人命。”
陆易姚瞧向腾升道长,似在寻求他的指示。道长俨然成为在场最权威的人士,也是他们的大恩人。
腾升面色祥和,微微一笑道:“生死气化,顺应自然。万物皆有法,何不慈心于物,恕己及人。”
他们连忙虚心受教,既然事情已清楚明了,也无谓再追究下去,便命人为高云飞让路,现在好该轮到他来享受众人鄙夷的目光和唾骂声。
“贫道虽从未有看错之人,但却有看不透之人。” 腾升道长仔细瞄着二人,突然目射奇光,继续道:“两位似不属于这里。”
两人闻言心头一惊,这道士果然非凡人也,许洋紧张的追问道:“道长请再指点一二,若我二人不属于这里,那究竟属于哪里,我们又如何回到原来的地方?”
腾升似乎也遇到了难题,摇了摇头,抚须叹道:“贫道走的是修炼金丹的成仙之路,虽身入世实则心出世,追求的是天人合一,至今也有小成,故能看透很多世俗之事。贫道隐隐感应到两位的阳神似与这宇宙天地格格不入,故有此言,但对你们所求的其他问题却无能为力。”
陆易姚和许洋你眼望我眼,均难掩失望之色,腾升虽有超越凡人的感应力,却还不具有超越时空的力量,除非他真能练到道家传说中的白日飞升。此时浩九悄然的来到二人身边,低声道:“闹事的走了,我们是不是清场,即刻招待宾客入楼开宴。”
一句话道醒梦中人,两人连忙收拾情绪,重新投入这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古代生活中。
陆易姚向楼内一扬手,悦耳动听的乐曲声悠悠飘出,被中断的开业典礼继续进行。宾客依序进到厅堂入席,唯独少了谢公望,全聚财和茹千秋三人,想必是因无戏可唱,脸上无光,便溜之大吉。
不告而别的还有腾升道长。当许洋招呼完最后一批客人入席后,一转身,只见道长又恢复了第一次露面时的落魄模样,躬着背,垂着肩,挤出门口,消失在大街之上。
许洋手中抱着原本准备赠给道长的美酒,心中不由生出惆怅之情。他因为没能亲口道谢而感到遗憾;因为没能与之进一步交谈而感到失落。腾升道长是个睿智博学的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这个时代唯一分享了两人部分秘密之人,这让许洋自然而然地对他生出亲近感。
如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有走的自然也有来的。
午宴过半,宾客正欢饮酣畅之际,淮扬帮帮主翁岳铭带着七八个手下昂然跨入凤天楼。陆易姚和许洋还未正式拜会过这一帮之主、纵横了健康城二十年的□□大佬,头一次见面自然要给足他老人家面子,遂撇开其他宾客,领着浩九起身迎接。
翁岳铭两鬓已经花白,气色却丝毫不输给年轻人,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确实不负盛名,其形象和两人心中的猜想基本吻合。对比之下,紧跟在翁岳铭身边的中年人却反而引起他们的兴趣。这人身形相貌都非常普通,一身文士的打扮,若说稍有特色的,也只有他那过于苍白的脸色,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物竟能与翁岳铭并肩而行,这足以引发二人的好奇之心。
“此人名叫高卓,别看其貌不扬,却是淮扬帮的二当家,翁岳铭的首席军师。淮扬帮能雄霸健康这么多年,他居功至伟。” 浩九低沉的声音轻轻传入两人耳中。陆易姚和许洋心赞他消息传的及时,看来这高卓并不简单,必有过人之处。
两方会面,一阵寒暄客气之后,翁岳铭一行人纷纷入席,陆易姚和许洋亲自陪坐斟酒。
“老夫今早被急事耽搁,以致高云飞那臭小子过来捣乱,还差点得逞,幸好两位老板真金不怕火炼,又有高人相助。” 翁岳铭面带亲切的笑容,仿若老朋友一般,拉家常似的谈起上午的开张典礼。
凤天楼可算是淮扬帮的地头,翁岳铭自然消息灵通,人虽不在现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易姚此刻想起无辜冤死的单东明,依旧心有戚戚焉。本来他还担心翁岳铭因此怪罪到二人头上,没想到这老帮主不仅明理,且颇有大度宽容之风。即使翁岳铭是出于利益等方面的考虑而对他们持友善态度,也已经十分了不起。
“单老板之死,我们淮扬帮自会替他讨回公道,两位老板可安心的打开门做生意。” 说话的是二当家高卓,语调不冷不热。
翁岳铭冷哼一声,目光中杀机一闪而过,沉声道:“这高云飞真是吃了豹子胆,以为有人在背后撑腰,便干出这种杀千刀的恶行,真以为老夫不敢出手吗!”
许洋连忙敬酒,不失时机的拍马屁道:“翁帮主果然是英雄盖世,二当家英明神武,而我们两个后辈也不是好欺负的,咱们联手,还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呢?” 许洋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到双方都关心的结盟问题。
高卓淡淡一笑,说道:“淮扬帮向来好结交四方朋友,只不过还需两位老板先拿出些实力来。”
原来对方是嫌他们还未够资格,陆易姚大约也知道症结所在。淮扬帮和司马道子的势力进行对抗,只是迫不得已,一直以来不过是暗地里和京苏帮争争地盘。而他们和司马道子之间的矛盾反而要复杂得多,二人有故意树敌之嫌。如果他们实力薄弱,淮扬帮和两人结盟只会是弊大于利,一个不好惹怒司马道子,只会加速灭亡,高卓这算盘打得还真精。
陆易姚也不愿勉强对方,他们本就没打算依靠任何其他势力,自己单干反而更得心应手,于是洒然道:“我们只想与贵帮缔结一个和平共处,互不侵犯的约定。至于资本,我们自己会挣会攒,就算抢也只会找其他帮派,等到我二人的实力拿得出手以后,自会提着大礼到淮扬帮拜会翁帮主,到那时咱们再煮酒论大事,如何?”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翁岳铭举起酒杯笑道:“老夫与二位颇为投缘,现在就算是交了两个新朋友。陆老板所提约定自不再话下。”
他们当然欣然的举杯回礼。翁岳铭比那老谋深算的高卓更有江湖味道,为人直爽豪迈,虽然他偷地契的手段是卑劣了点,但总体而言,仍不失为一个豪杰。
“两位为何一眼看中凤天楼,在建康城第一次出手便买下此楼?” 翁岳铭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家伙果然出招试探起地道一事,陆易姚好整以暇道:“翁帮主有所不知,我们看中的其实是那福满楼。您老可拭目以待,少则六个月,多则一年,我们必定能如愿以偿当上福满楼的老板,到那时,就将凤天楼送给翁帮主作贺礼如何。”
陆易姚说得豪气自信,翁岳铭不禁重新审视了他一番,最后笑道:“老夫相信陆老板能说到做到,这里先谢过了,所谓礼尚往来,到时我定不好会亏待两位。”
许洋灵机一动,突然赔笑道:“小六姑娘于昨晚离开了建康,临行前特让我们两兄弟代她向帮主赔罪。”
陆易姚暗赞许洋机敏过人,翁岳铭肯定一直在纳闷自己窃取地契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会被他们和秦小熙知晓。现在许洋等若告诉他是小六昨晚动的手脚,这样一来翁岳铭必会顺藤摸瓜地认为是小六先告密,后又帮他们偷回地契,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他绝不会再怀疑设计隐秘巧妙的地道已经暴露。
翁岳铭听后先是一怔,垂首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面容已恢复平静,笑道:“想不到两位竟然认识我这干女儿,六儿一向乖巧,偶尔调皮一回,老夫自不会怪她。”
陆易姚也学着许洋自罚一杯,愁酒下肚穿人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