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雨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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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尽数褪去的三月，下了几场朦胧缠绵的春雨，气温开始上升。
学生们脱去了外套里的加绒毛衣，整个人看着清爽不少，心情也渐渐晴朗起来。
......
时泠在座位上背晚自习要默写的文言文，一边背一边写易错字。
写着写着思绪就飞到那天晚上。
蒋骁没再来找她，秦江樾也恢复正常，第二天又帮她带了一个咸包子。
时泠仍旧几口吃完。
步入高三的前几个月，大家都开始有些心慌，午饭吃完了留在教室看书的人越来越多。
何小柚拉着时泠也留了下来。
窗外流连的班主任也开始时时光顾，出其不意地袭击。
......
“王冉，出来一下。”班主任陈飞飞在窗子外露出一个光滑的头，平地惊雷似的把靠窗的同学吓个正着。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那个趴着的女生身上。
王冉从桌上抬起头，湿透的额发贴着颊侧，半捂着脸从后门出去。
连关门声都是静悄悄的。
身侧传来响动，是何小柚传过来的数学草稿本。
坐标轴下有一行浅浅的铅笔字。
——听说是昨天晚饭时间在教室被老陈当场抓住了。
时泠换了铅笔，停顿一二开始回她。
——谁？
凑过来偷看的何小柚不屑地摇头，悄悄说道，“还有谁，余晖呗。”
余晖？
见时泠不说话，何小柚在草稿本上画了个简易的狗头，又拿本子去写。
——他上个星期才和隔壁班那个漂亮女孩子分手，这个星期就敢来和王冉抱在一起，真就是渣渣一个。
——重点是为什么老陈只叫王冉出去啊！真是气死了。
见时泠看完，何小柚狠狠地把那几排字涂掉，又气愤地连画了几个大狗头。
......
时泠微微偏头。
前面漫不经心转着笔的男生侧脸白皙，轮廓分明却不过分锋利，理着很好的碎发，像是漫画里修修改改才绘成的男主角。
余晖是时泠初中三年的同学，长相清秀且性格温柔，确实是很多人喜欢。
......但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甚至笑着和身旁的同桌说了什么笑话，过分开心地乱揉自己的脸。
似乎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时泠扭回了头。
......
“排好队！”
“体育委员先带着跑两圈，然后来做徒手操。”
时泠把发绳又扎了一圈，两鬓的头发还是跑着跑着就掉下来。
没办法，开学前刚剪了头发。
她又抬起手来捞了一把，一不小心手肘就碰着一旁并排的王冉。
——“对不起。”
“是我撞到你的，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时泠转头看她一张红透的脸，缓缓地问，
“你也不喜欢跑步吗？”
“嗯……”
运动会将近，有项目的自然是去练习项目，没有的就自己练习排球的技巧。
王冉、何小柚和时泠一组。
多数人都在摸鱼，他们三个连着垫了几圈的球后也开始摆烂。
知道王冉心情不好，何小柚秉承着伟大的关爱同学精神让她到小树下躲一躲休息一下。
“去吧去吧，老师不在。”
最后三个人都躲到树后。
鬓角微湿的漂亮女生看她们两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反倒自己大方说了出来。
“我和余晖没在一起。”
王冉把下巴搁在屈起的膝盖，掰着自己的手指。
“我要走了，所以想和他告别而已。”
“毕竟，我喜欢他还蛮久的。”
坐着的何小柚得知真相，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她的手，
“那，那你也还蛮倒霉。”
终于大胆一次就刚好被抓住。
王冉无奈地点点头。
“你要转学？”时泠问，“去哪里？”
同班不过一年，她和王冉也仅仅是同学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甚至不好开口问她为什么走。
这个年纪太多不确定，分分合合也是常事。
王冉的回答说不上伤心，似乎已经释然。
“要高三了，我妈觉得去更大的地方上学会更好。”
“我要转到市里去。”
“那你妈妈也不怕你不适应吗？毕竟高三时间不……”
时泠按住何小柚的手。
“那祝你成功。”她看着王冉，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何小柚后知后觉的也说了一句。
王冉点点头，抬眼再看看这熟悉的桂花树。
“谢谢，也祝你们成功。”
......
王冉在第二个星期转走。
班上也有些言论出现，但当事人余晖同学也没解释什么，一切照常。
小小的地方，事情却多得很。今天是隔壁班某人偷藏手机拿到实验楼充电被老师一锅端，明天是楼上某人和初中部小女生谈恋爱被人家哥哥揍了一顿。
几个星期过去，没谁再记起那位转学的王冉同学。
时泠终于把月考的卷子弄懂弄透没多久。周考又再一次来临。
临江三中作为小县城最有名的学校，当然要保持每年高考的辉煌。
准高三的考试越来越多。
不过这次考完之后还有次放肆的机会：运动会。
这会是他们这帮人最后参与的远动会——高三那场就只能在观众席。
连何小柚都破天荒地报了个跳高，时泠仍然摆烂。
“试试嘛试试嘛！”何小柚试图劝服她。
时泠摆手表示拒绝。
“我可不想表演傻兔撞树。”
......
周考顺利来临。
已经换上短袖的时泠在贴好座位号的桌上捏着笔等着发卷子，只是脑袋里还在想刚才临时抱拂脚，念叨了几遍的数学公式。
能考好！一定能考好！她想。
试卷和窗外大雨一起刷刷地落下。
她写上班级和姓名，觉得自己第一次像个勇士。
而或许只有三中能想出来这样丑陋的办法：为了节省时间，文综放到晚上考。
时泠早已习惯这种操作。
没关系，只是手会断而已。
......
地理如常地没天理，政治如常地题目长，得翻着页看题目，历史一样的又是古文翻译。
她在奋笔疾书的时候还留了心来安慰自己：明天早上考完英语就可以了！
真好！真好！
......
“考试时间到，请同学们将答题卡……”
终于考、考完了。
天色已黑，下午大雨过后留下一地黑黝黝的水宕，潮湿的不行。
原来还在下雨？
时泠掏了掏自己的书包，果然没翻到雨伞。
身后已经尽然是雨伞的打开声。
“时泠？”何小柚拍了拍她的肩膀，疑惑地问，“你没带伞吗？”
“没带。”她认命地摇头，退到旁边的消防栓边，
“没事你先走吧，我等秦江樾。”
“......好。”
也知道他们是邻居关系，何小柚了然地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伞和她告别。
时泠攥着书包带等秦江樾下楼。
然而却等到另一个人。
“我带了两把。”高个子的寸头少年圈着朋友的脖子，把手里的黑色雨伞递过来。
“借你一把。”
时泠看着很久没说话的蒋骁。
自从那天晚上她生了气，他就再也没来和她说过话。
“拿着呀。”
见时泠没有动作，被蒋骁圈着脖子的男生打笑似的拍拍一边的消防栓。
蒋骁啧了一声，圈紧他的脖子。
他索性把伞塞进时泠手里，支了手上另一把伞就扯着那朋友冲进雨里。
“我借你的！”
......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时泠看着手上的大黑伞，认出这是教室外面总挂着的最大那把。
叹了口气，她解开伞面的绳子。
“时泠！”
秦江樾从楼梯上冲下来，“回家回家！”
......
“你的新伞？”
他看着她打开大黑伞，甚至可以塞下三个时泠。
时泠捏了捏伞柄，“和同学借的。”
秦江樾扯着书包链子的手停下来，而后恍然大悟地拍拍她的肩膀。
“糟了！我的伞也没带。”
他从她手里拿过了那把大黑伞，扯着她的书包带走进雨里。
“这里有个大水坑啊，别一脚踩下去了。”
“唉唉唉，这边这边。”
......
由于二人身高确实差了蛮多，时泠担心书包被飘着的雨打湿，就背到前面去。
旁边的秦同学发觉无处可抓，只好把空着的手背到后面。
“好考吗这次？”他试图乱找话题。
“还好吧。”她晃晃头，看样子只一心注意脚下的水坑。
“时泠。”
沉默几秒，他忽然正正经经地喊一声，把时泠抬起的脚惊得一晃。
正好踩进水坑里。
......倒是没有湿进去，大概只是溅到了裤脚。
“嗯，怎么了？”她没事一样的抬起来。
“学习很重要。”秦江樾咳了一声，把头凑过去。
然而他说不出下一句。
“当然重要。”时泠不明就里地回答他。
......
“所以不要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住目光！”秦同学自以为苦口婆心地劝解，
“一切都是浮云，学习才是正道。”
时泠：......
“你怎么了？”她微微皱了眉头，隐隐约约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他们又跨过一个超大的水坑。
“我当然不会谈恋爱。”她抬头看他，然后一口否决，“你不要乱说。”
“......”秦江樾似乎没什么好说了，细声细气地哦一声，也不知道相不相信。
身边的女生忽然扯他的袖子，于是他低下头去，看见她微微发亮的眼睛。
“所以你们理科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是不是不存在？”
时泠极为艰难地念出题目。
“如果把那个椭圆放进……”
......
他笑了一声。
“题目一样，不过我选A。”
A是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雨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