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二 ...
-
周霆深蹲着收拾地上的衣服，有件外套蹭上土了，抖了几下没掉，就顺手放在竹篮里，等着晚上一块洗了。
凌均野随性惯了，从外边回来如果特别累，衣服都是一边往沙发走一边顺手脱了扔地上，赵妈在的时候都是她收拾，这几天家里有点急事请了个假，周霆深就不打招呼搬了过来。
这可把凌均野烦得不行，周霆深越来越有老头子的架势，连他喝口凉水都管。
这不刚回来，又絮絮叨叨的。
“你他妈烦不烦。”凌均野真无奈了，他够能忍的，多少次想着好聚好散，可周霆深真是给脸不要脸，不光派人掌握他行踪，现在还登堂入室的。
周霆深眼圈红了红，声音也哽住了，凌均野你就是仗着我拿你没办法。
“饮料对胃不好。”
“我乐意。”凌均野站起身，一脚把地毯上的竹篮踢飞了，脏衣服甩的满地都是，还有只袜子飞到周霆深大腿上了，怎么看怎么滑稽。
凌均野没笑，居高临下看着周霆深，面无表情的。
气氛滞涩到了顶点。
凌均野浑身烦躁，转了几个圈认命似的抚着前额，“你到底想怎么的姓周的，你给我个准话！别他妈折腾我了，行吗，啊？”
周霆深还在地上蹲着，右腿的膝盖抵着地毯，有点半跪着的意思。
“我想对你好。”
“对我好，哈！你又来跟我开国际玩笑？我用不着，你离我远点儿，还让我说几次？”
凌均野双手抱胸，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挑着眼盯着周霆深，每个字儿都像扎进了他灵魂深处，“你想对我好我就非得受着？想什么呢周霆深，如果你拿着老板的名头来命令我，没准我还给你点儿面子，否则，你凭什么站在我面前，想想你过去怎么对我的，觉着你还有资格吗？”
周霆深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责问，赤红着眼垂下头，呼吸也被狠狠压抑着。
他不敢想过去。凌均野生病后一声不响就走了，上辈子更没落着好，只要一想到那些个曾经，他就难受得成宿睡不着觉，心就跟被拧出来似的，一阵阵疼得受不了。
“我给你倒点热水。”
“我不用！你滚！”凌均野猛地站起身，暴怒中踢了茶几一把，实木家具在重击之下动都没动，还把他的脚给磕疼了。
凌均野嘶了一声，抬脚要看看是不是流血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周霆深，把凌均野的脚抱在怀里，搀着他坐在沙发上。
周霆深心疼得脸都白了，这一下磕得真不轻，指甲盖都翻起来了。
声音抖得不像样子，周霆深浑身都软了，他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是大腿根本撑不住身体，瘫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只会摩挲着凌均野的脚背，“疼吗宝宝，我叫大夫过来。”
凌均野被这一句宝宝给雷得一抖，可实在是太疼了，腾不出精力反驳。
＊
来的大夫是个年轻男人，手上擦着药眼睛也没闲着，一会儿瞄一眼凌均野，一会儿瞅瞅周霆深，脸上还隐隐透着兴奋。
凌均野咬着牙，消毒的时候疼得他直抽冷气，可周霆深还偏偏老缠腻着，他整个人被裹在怀里，鼻腔里全是周霆深的味道。
“你起开，挡着我眼睛了。”凌均野推搡着周霆深，挣了半天也没推开，搞得他越来越烦躁，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了点儿斥责的意味，“老腻歪什么，是不是个男人！”
周霆深见凌均野真生气了，只好放开手，站在大夫身后探着脑袋，嘴里还絮叨着，“别绑太紧，透不过气更容易感染。”
凌均野直翻白眼，“你懂还是大夫懂，去倒点水给我。”
找了个由头把人支走，周霆深没说什么，听话地进了厨房。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凌均野狐疑抬头，大夫嘴角的笑意还没收，“抱歉，没忍住。”
“你认识他？”
大夫脸上笑意更深了，“不光认识他，还经常听他提起你，久仰大名了，虽然电视上经常见，不过见真人还是头一次，自我介绍一下，陈景，周霆深高中同学。”
凌均野仔细打量陈景，上辈子这辈子都没印象，估摸着他跟周霆深并不太熟，否则早就该见过。
“给你包扎完我就要出发了，去R国，可能不会再回来，临走前多句嘴，凌先生如果介意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不会再见第二次。”
陈景手上没停，最后又检查一遍没什么纰漏，这才错开眼看着凌均野。
凌均野心里一动，上辈子没见过是因为陈景早早去了国外定居，这辈子之所以能见到，是因为这次意外受伤？
“最近我瞧着那小子不太正常，有段日子突然消失，再回来的时候经常心事重重的，喝多了还说什么上辈子把媳妇儿丢了，这辈子又犯错，没希望了……反正就神叨叨的，今天这么一看，都是因为你吧。我跟他高中到现在，十多年的哥们，从来没见过他能被谁治住的，就他爸妈也不行。”
陈景见凌均野脸上一阵恍惚，顿了顿又道：“他突然消失前就很不正常，订婚宴上跟他爸妈大闹了一场，没多久就把婚退了。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现在，真挺惨的。”陈景歪歪头，回忆着，“周霆深去看了精神科，晚上吃药才睡得着，有几次是打了镇定剂强迫休息的。”
眯了眯眼，陈景脸上透着点儿狡黠，“怎么样，有没有解气点，还有更惨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陈景忍住嘴边儿的话，还做了个嘘的姿势，眼里分明透着看好戏的意味。
“你喝口热水。”周霆深水倒多了，步子迈的小心翼翼，大高个子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周霆深将水放到凌均野手里，他烧完水还用杯子折了几次，温度刚刚好，拿着不烫手。
然后站在旁边就想看着凌均野喝，结果半天没见他动。
周霆深想问问怎么了，一抬眼却见凌均野盯着他，眼睛深深的看不出在想什么，心里顿时就紧张了。
“是不是疼得厉害？陈景你怎么回事儿，不是外科第一刀吗！”周霆深埋怨起来。
陈景扯了扯嘴角，一副又来了真受不了的样子，“脚指甲盖儿掉了，跟刀不刀有什么关系，家属还是好好照顾吧，不要感染，每两天换一次药，我先撤了，这边离机场好远。”
周霆深夹着眉，“你医术根本就不行。”
陈景给了他个大白眼儿。
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俩了。
凌均野垂着眼，终于想明白周霆深的反常怎么回事，原来他也是“上辈子来的”，怪不得突然神神叨叨。
上辈子他先走，不知道周霆深最后怎么样了，照着临死前他那要死要活的架势，好像多深情似的。
周霆深坐在地毯上，捧着凌均野的脚，轻轻吹了吹，“这样管用吗，肯定还很疼，你要不要去厕所，我抱着你去。”
凌均野的头特别疼，虽然依然没给周霆深好脸色，可是语气已经没了刻薄冷厉，只有深深的无力，“不用，我想自己待着，你能不能回自己家？”
周霆深就跟没听见一样，轻放下凌均野的脚，语气就像唠家常，“我给你跪着，能让你消气吗，我可以一天给你跪仨小时，只要你别赶我走。”
又怕凌均野不信，音还没落就跪直了，那叫一痛快、利索。
凌均野的眼睛微微长大，嘴唇抖了半天才出声，“你干什么！”
周霆深摇摇头，他认命，“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要不你给我指条路。”
试探着伸出手，跪趴在凌均野的小腿上，周霆深抽泣着，“我真的不行了凌均野，我想不到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活下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是这几年是很多年很多年，我错得离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就是错了，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但你不能赶我走，不能不要我，不然就是要我的命。”
凌均野感觉到小腿处有一阵湿意，周霆深的泪水就像开了闸，突然就波涛汹涌起来。
凌均野就觉得特悲伤，不就是个搞对象儿吗，他俩为什么会这么惨烈？
抖了抖腿，凌均野示意周霆深起来。
周霆深只摇头，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剩下心痛，还有深深的绝望。
＊
凌均野受不了窒息的气氛，拖着身体艰难地回了卧室，把周霆深一个人扔在一楼中厅。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惊了，周霆深直挺挺跪着，看样子是这么过了一夜。
“你……你，周霆深你没事吧？”
周霆深白着脸，摇摇头还对着凌均野笑了笑，下一秒就往前一栽，没知觉了。
凌均野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急救车来的时候，别墅周边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来一堆拿着摄像机的媒体，对着周霆深和凌均野一顿狂拍。
#爆！绝对资本掌门人，跪哭挽回心上人！#
#秘闻！惊天大瓜，顶流“颜王”多年神秘男友竟是他！#
……
一条接一条的热搜，直接干翻了渣浪的服务器，不知道是出于谁的授意，热搜挂在那里怎么也压不下去，将热度推到顶点的，是一张双膝青紫的照片，爆料人指名道姓说是周霆深跪凌均野跪的。
吃瓜群众全疯了！
爆料人敢爆周霆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周氏自导自演，否则谁敢找死？
“你赶紧让他们把热搜撤了。”凌均野无语了，最近他的手机都开不了机，没多久就会被一个个电话打没电，消息就跟爆炸似的一条接一条。
“如果你还不解气，我可以直播。”周霆深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给他添了一丝柔弱的意味，让这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可怜。
凌均野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手里橙子上，云淡风轻的，“假如我们有上辈子，你觉得会是怎么样？”
周霆深像是受了刺激，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深了，艰难道：“我的上辈子……应该是个罪无可恕的罪人，没有挽回的机会，最后自我了结了吧。”
剥着橙子皮的手一僵，凌均野像是深深叹了口气，“……傻子。”
周霆深陷在过往的痛苦回忆里，没听见凌均野的话，顾自说着，“但我去求了菩萨，九万九千个头管用了，是真的……有重来的机会，可我却来晚了……”
凌均野胸口闷痛，嘴里尝到一丝腥甜，将剥好的橙子放到周霆深手里，“你尝尝，甜吗？”
周霆深眼里终于有了一抹亮光，激动的脸连着脖子都红了，难以置信，“给我的？”
凌均野掰了一瓣儿，“嗯。”
周霆深抓着凌均野的手，摩挲着，确定凌均野没有甩开他的意思，才终于敢卸下提着的一口气儿。
＊
凌均野累得不行，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不耐烦得挣开抓在后颈的手。
这个动作让身后的男人一愣，越发激烈起来，可是语气却完全相反，卑微又讨好，还有深深的祈求，“就不能给我个名分吗？”
凌均野直接翻身下床，强忍着腿软穿衣服。
周霆深急忙从身后抱住凌均野，求着说，“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别走，我不提这茬了不行吗，没名分就没名分，你高兴就好。或者……我们去国外注册行吗，这样我的股份——”
“闪开。”凌均野冷冷打断周霆深的话，浑不在意的，“说好了只是炮友，如果你想找人结婚，随时可以走，我绝不纠缠你。”
周霆深忍住心脏一阵阵抽痛，脸都僵了嘴里还哄着，“别生气，我就是说说，你放心我不提了，是真的。”
凌均野深深喘了口气，疲惫地抹了把脸，觉得特没意思，心隐隐有点退缩，“要不我们还是算了。”
周霆深的脸刷一下没了血色，粗重的呼吸让刚刚还旖旎的气氛变得沉重压抑，声音颤抖却强装镇定，“就是说说而已，怎么还当真了。别当真嘛，我就是瞎说的，咱们这样挺好了，我特别知足，这样就挺好，真的……”声音一哽，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周霆深哭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流下来，他觉得遇到凌均野以后他突然就变成水做的，好像一辈子的泪水都要为他流干了。
＊
“爸爸，我为什么没妈妈？”
“可是你有两个爸爸。”
“但是我们不在一个户口本，小飞的爸爸妈妈还有他，是在一个户口本，我在他家看到了。”
“……爹地的拍摄明天结束，等他回来以后，儿子你去跟爹地说，你想我们一家三口用一个户口本，好吗？”
“还是算了，我想起来爹地说过，上了一个本，以后想离开会很麻烦。”
“……乖宝，如果你说服了爹地，让他同意我们一个本，爸爸就同意你长大了娶小飞好吗？爸爸说话算话。”
“真的吗？那我想想……可是小飞是男孩子，我也是男孩子，他说他将来只能跟女孩子在一起。”
“我跟你爹地就是两个男孩子啊！”
“好像是喔……那好吧！等我十八我就要娶小飞。”
“那你要抓紧说服爹地户口本的事，爸爸好能提前给你准备婚礼，给你们安排一个最盛大、最隆重的！但是儿子你得保密，这是咱们爷俩的秘密约定，知道吗？”
“知道啦！爸爸！”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