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2》阿麦哥

29、客人

　　家里又没矿，做不到高价留人，忧心忡忡他四处打听，毕竟哥哥还年轻，还是希望能出现奇迹使他恢复正常。

　　先前家中雇有医护人员，又有保姆，张母自然清闲许多，城市人喜欢在阳台或者自家院子种点花草之类的东西点缀环境陶演情操，农村人不稀罕这些，又舍不得院子里空地闲置，她便让保姆帮忙搭建起一个菜棚子，地上，竹架上全给种上了蔬菜。

　　现今医护人员不来，张母只好轮流与保姆照顾张童生，好在保姆人还蛮实诚，也受了张母私下里的好，倒也没有辞工的念头。

　　这天耗子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杨萍和闻喜居然来到力县，说是想看看张童生，耗子对杨萍的话半信半疑，却又不能置之不理，送完乘客直接上高速回到力县把二人接到家中。

　　母亲不识二位姑娘，以为是耗子的朋友，一个长的质朴大方，大眼睛红脸蛋，另一个长的亭亭玉立，明眉皓齿，不管是哪一位在张母眼里看的都是喜悦的。

　　没碰上二女之前耗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碰见时瞅二人手上都带有礼品面无恶意，遂心宽许多。

　　闻喜似乎对耗子印象不错，一直保持着亲切的笑容，打进入院子就被翠绿葱郁景象吸引，羡慕不已，耗子看着种满翠瓜绿菜的棚子，再普通不过，不知道这妮子羡慕个什么。

　　他没有将二人领入屋内，在院子的石桌圆凳前请人入座，让保姆沏壶茶招待。

　　杨萍性子直，开口问道:“你真的只是跑出租？”言外之意自然不相信耗子怎可能凭那点微弱收入住上这样房子。

　　“这房子是朋友的。”耗子不愿多解释，回来的路上他已告诫过自己，面对杨萍时要少说，少问，明哲保身，与这妞儿自打见面以来就没有和善过，多一句保不准就把她的火药芯给点上。

　　“张童生呢？我们这次过来专门是来看他的。”杨萍说话仍然很冲。

　　耗子不知杨萍真实想法，心存戒虑:“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这趟过来看我哥到底有何目的？你我之间并无多少交情可言。”

　　“不知道，就是有股冲动。”杨萍语气不善。

　　闻喜听闻连忙推了推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她，她一向最亲她大姐，自从那天看了大姐留下的信后她心里就特别难受，总想替大姐做点什么。”

　　耗子点了点头，他对闻喜印象不错，这个解释也算合理，便让二人喝点茶稍等一会，起身去屋里领哥哥出来，至于为何不让二女去屋里探望哥哥，主要还是认为哥哥房内有些东西不宜她们看见。来到屋里保姆指着自己手背上的淤青投诉道:“刚莫名其妙又来掐我的手，要不弄副手铐将他手也给困住吧，要不然我真的没法侍候。”张母则一旁哄着保姆。

　　“容我再想想。”耗子很为难，哥哥突发性的暴力行为让旁人心生忌惮，可是他又怎忍心把哥哥如同犯人一般禁锢。

　　进来前耗子本来还想将哥哥全部解开，有尊严的带到二女跟前，看着保姆手上的淤青他又打了退堂鼓，一时左右为难萌生悔意，后悔刚才不应该痛快的答应让杨萍看哥哥。

　　张杨二家因一场车祸而纠缠不休，其中定义迥变，谈不上谁是谁非，但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悲痛的巨变，耗子打心底与杨家的人亲近不起来，也不想杨家看到自己这边的笑话。

　　母亲不知二女身份，曲解儿子心中顾虑，说道:“这事终究是瞒不过的，既然迟早都得叫人家姑娘知道，你就坦诚一些，等会出去有些话妈替你兜着点说，我见那两个姑娘都是心善之人，会明白的。”

　　耗子知母亲误会，便解释道:“他俩不是我朋友。”迟疑片刻还是交代了杨萍的身份。

　　母亲一听杨萍是杨艳的妹妹，整个人立马变了颜色，一把推开耗子，怒形于色，“你带她们进来做啥？马上让她们走。”

　　“妈，妈，别这样。”耗子安抚激动不已的母亲，“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她们也没做什么，杨艳死了，杨艳的母亲伤心过度也死了，其实他杨家比我们俩失去的更多，迁怒她们不应该的。”

　　“我不是怨恨他们，不是怨恨，我明白，我又不是糊涂的老太婆。”张母听儿子这般说心里更是难受，两个好端端的家庭就因为一场普通的车祸演变到这种田地，凭谁都是接受不了。捶胸顿足哀吼着:“冤孽呀！天杀得冤孽！”

　　经母亲这么一打岔耗子不再纠结，事实如此，两家人都到这种局面了还有什么好隐藏，先叫来保姆带母亲回房休息，自己则推着哥哥朝外走，轮椅上的铁链很是显眼，还有那呆滞的目光骗不了人，二女看到张童生这副模样全都惊呆，杨萍的大眼睛挣得很大，居然还有眼泪从眼眶往下流淌，是的，耗子没看错，杨萍真的在掉眼泪，这几滴眼泪是那么的令人出乎意料。

　　杨萍不由自主的向张童生走来，她感觉自己应当带着姐姐赋予的使命替她好好看几眼跟前这个男人，说好的心灵封闭呢？像吗？

　　“别太靠近，”耗子善意提醒。

　　“你不是说他只是封闭了自己，怎么会这样？”杨萍嘴唇颤抖。

　　“封闭有很多种方式。”耗子回答。

　　杨萍仍在继续靠近，耗子见她想伸手触摸铁链，拉着轮椅退了几步，摇了摇头:“真的别太靠近，他可能会伤害到你。”

　　“叔叔。”突然传来小豆子欢快的呼喊声，不知何时沈秋居然来了，看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以为是耗子朋友，又想到当初耗子在他跟前承认过自己是有女朋友的，冲耗子挤眼打趣道:“我猜猜呢，还是你自己交代？”

　　耗子喊了一声嫂子，她可不敢跟沈秋说明杨萍的身份，尴尬一下，岔开话题:“嫂子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上次问小豆子多久没见他爸爸，小豆子回来就跟我说想奶奶了，这不就带她过来看看奶奶。”沈秋故装轻松，眼睛去始终不看张童生一眼。

　　小豆子毕竟是孩子，远远的望了一阵自己的父亲，纵然是他亲生亦是心存怯意，然后冲屋里大喊:“奶奶，奶奶，我跟妈妈来看你了。”

　　“那我先跟小家伙进去陪妈妈说会话，等会再出来找你。”沈秋经过张童生旁边时见杨萍正蹲在张童生前面，好心提醒她，“别靠的太近。”

　　然而杨萍却像入了魔障，对沈秋的提醒听而不闻，只是怔怔看着这位可以让自己大姐甘愿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一时心绪澎湃，如江涛海浪。

　　耗子见杨萍表现异常，脸上微露痉挛，与张童生反而靠的越来越近，也不知这妮怎么情况，赶紧走到哥哥前面以防不测。

　　“艳。”张童生扭曲的脸突然发出一个音字，始料未及，虽然口齿不清，声音却是不低，在场的人已然听见。

　　耗子吃惊不小，这是他首次听到哥哥说话。

　　“艳。”张童生再次喊出这个字，这次要比上次咬字清晰许多，他的脸依旧在抽动，眼睛却死死的瞪着杨萍，不可否认杨萍长相的确跟杨艳有些神似，虽然气质容貌都不如杨艳，但神韵还是蛮接近。

　　张童生表情在变化，时而悲痛，时而狰狞，甚至还想伸手去触碰杨萍，耗子担心出意外，便将自己手递过去握住哥哥的手，此时哥哥手劲特别大，耗子感觉手骨头都快叫他捏碎。

　　“艳。”张童生发出第三声时人已不受控制的咆哮起来，铁链被挣扎的哗啦作响，杨萍离他近，面对他突然起来的暴躁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却没有因此躲远，她略做调整又慢慢的靠过去，杨萍的行为都是下意识间进行，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忍心大姐深爱的男人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想我姐姐了？”杨萍细声细语，再次蹲在张童生前面，还将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张童生的膝盖上。

　　说来也奇怪，当杨萍手伸过来时张童生瞬间平静下来。耗子被这一幕看的愣神，慢慢的抽出自己疼的不行的一双手，尝试着跟兄长沟通，“哥，哥，你能喊我的名字吗？”

　　显然张童生的表现是让耗子失望的，同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的还有沈秋，那喊出来的三声彻底断了她的念想，眼眶泛红，看了看杨萍，此时她已弄清楚这个能够引发张童生大脑意识的人是谁，强忍着眼泪喊住儿子，弯下腰说道:“你先别进去，去陪陪你爸爸，他……他好像有反应了，你过去喊他两声，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要站在叔叔身后。”

　　小豆子幼小心灵埋藏着对父亲的恐惧和耻辱，他不是很情愿，却还是选择听从母亲的话，小心翼翼走到耗子身后，拽着叔叔衣角，小眼睛既陌生又惶然的望着父亲，他渴望这一刻能有奇迹出现，父亲马上就能变化回他心目中的父亲，可此时的父亲看着有点可怕，他硬是鼓起勇气喊了二声爸爸，第一声因为胆怯喊的畏缩，第二声却喊的很大声。

　　张童生面对儿子的呼喊未做出一丝反应，小豆子紧张的眼睛逐渐变得失望。

　　“他根本就认不出我是谁，他还是疯的。”小豆子破声大哭，伤心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