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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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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西厢记》
我随柳姑娘回怡然楼已经有三两月的光景,却始终摸不透柳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她并不像寻常的风尘女子那般接客,只是会给过来的客人们弹曲、作舞;若说她是想脱离这样的苦海,寻个好人家嫁了,也并非如此:我跟在她身旁的这些时日,并不乏有俊朗倜傥的公子愿意求娶她,但她从未允下。
因着柳姑娘是怡然楼头牌的缘故罢,鸨母十分看重她。听旁人说,柳姑娘现在所居住的兰因阁正是鸨母斥重金请来最好的匠人修建的。
她从不与其他的姑娘一道打叶子牌,也不喜好装扮,只是偶尔翻几本书看,亦或是刺绣。兴致来了时,也会教我们这些下人写几笔字。
柳姑娘为人极好,从不苛待于我们这些丫鬟小厮。因她并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她更衣洗漱,故而我与她最得用的奴婢青纭一起,帮她侍弄些花草,或是添茶倒水。
按理来讲,柳姑娘有这般好的容貌,又不缺银子花用,应当过得不错。可我却感觉,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眉间永远蹙着一抹轻愁。
直至今日,我才知晓了其中缘由。
清晨,我同往常一样烧了热水,准备给柳姑娘送去,供她洗漱。却见青纭火急火燎的跑来,说柳姑娘发了高热。
我们连忙请了郎中来,诊治一番后,却判不出症结所在,只得开了几副寻常的退热方子,要我们小火煨上几个时辰,再送她服下。
“姑娘的身体一向康健,眼下又开了春,怎会突发高热呢?”我想不出她是从何处过了病气。
青纭似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抿起了嘴巴。
我放下手中用来扇火的蒲扇,认真地看着她:“青纭姐姐,我虽年纪小,却也是看得出的,姑娘心中藏着事。姑娘是我的恩人,奴婢此生早已无以为报,只盼着姑娘过的好。若能替姑娘减轻一分一厘的烦忧,也是奴婢的幸事了。”
青纭别过脸去,叹道:“这些烦忧,岂又是你能分担的呢?其实,姑娘救下你,倒也不为别的,不过是不忍你落在朱老爷手里受磋磨。更主要的,是你像她少时的旧友。”
我在脑海中想过很多次,却独独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
“姑娘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青纭说,柳姑娘的母家本是皇城颇有势力的勋贵,世代为皇帝征战沙场,到了柳姑娘父亲这一辈,虽无什么大的作为,但祖上昔日的荣光仍在,其门生也遍布朝廷。
柳姑娘是家中的独女,自当是小心呵护着,自幼娇养大的。柳姑娘不求有什么大的野心,只想安安稳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姑娘有个自幼结识的青梅竹马,名唤顾期。顾公子是个难得的英才,又是姑娘父亲的门生,于是他便在姑娘及笄那年与姑娘定下了婚约,旁人看来这便是一对珠联璧合的金童玉女。
顾公子原有个妹妹,与你有六七成相似,三人一起相伴长大。只惜后来顾公子的妹妹被选中当了秀女,她又是个生性刚烈的,不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在那深宫中了此残生,竟生生撞死在殿前,惹得陛下雷霆震怒。”
谈及此,青纭的神情变得有些灰败。
“自从有了这桩事,顾公子便日渐消沉。后来,他说是要保家卫国,从戎戍边,孤身一人去边疆参了军,平日只和姑娘靠书信交往。”
我正听得入神,柳姑娘的房里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