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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准备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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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 。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五溪学院教师宿舍楼,小万正拿着本大部头□□地背着。
从外头回来的孔牧,拍拍手,打断了小万的背诵。
“别背了,今天休息,带你出去放放风。”
“出去玩?我不是在做梦吧?”
自从来了五溪学院,小万每天只做五件事。
吃饭、背书、打坐、睡觉、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连轴转了整整一个月,小万整个人都快坏掉了。今天居然可以休息,小万高兴得不得了,只想原地蹦跶。
“你去洗个澡,刮个胡子,换身精神点的衣服,我带你出去见个人。”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胡渣,头发蓬松如鸟巢的邋遢大王,爱干净的孔牧不满意地指挥道。
“好咧。”
小万爽快地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觉得有些奇怪。
【这话怎么跟老万带自己去相亲时一模一样?】
“孔先生,这是带我去见谁?长得漂亮么?”
“你小子想PEACH,不是带你去相看。”
孔牧没耐烦地将小万推进他房里。
“把你这身换了,自从学会了清洁术,就没见你没洗过衣服,没洗过澡。也不怕身上痒。”
“对了,别穿我给你买的那身,穿老宋买给你的那身,那身衣服好,又好看又耐脏。”
见面的地点约在市中心一间名叫“夷”的咖啡馆,这家咖啡馆生意十分惨淡,以至于小万一眼就知道,孔先生带自己来见谁。
那是名带金丝眼镜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长得白净斯文,就是面容过于严肃,有股子生人勿近的气质,他坐在角落的位置,手里执着本白皮书仔细地翻看。
平日里静如处子的孔牧,一进门就动如脱兔,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该名男子前面,热心热面地同他打着招呼:“师兄,久等了!”
那男子抬眸看了一眼孔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没看清他什么模样,摘下眼镜轻轻擦拭了一遍,再戴回去,瞪着眼睛盯孔牧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语气严厉地质问:“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么,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孔牧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我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小子的魂气。”
说罢就将小万扯了过来。
这些天在孔牧手底下修习玄术,小万扎扎实实体会到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孔先生的话,就等着被折腾死。”所以孔牧话毕,小万非常自觉地露出他招牌大白牙,一脸傻白甜地开始自我介绍。
“前辈您好,我叫万诚,是天衍宗第四十四代传人宋涩的徒弟,现在跟着孔先生学习。”
这男子乃是小天心宗晏白龙大徒弟盛文师,玄道会理事长,百灵阁阁主,擅药擅医,最擅观魂气推演命格。
“你转两个圈,我看看。”
小万很听话地原地转了两个圈。
盛文师立马就给了结论:“魂根健硕,气脉悠长。乃逢凶化吉,大命之相。”
孔牧摸了摸下巴,琢磨道:“这大命有多大?比你我如何?”
“比我差些,与你不相上下。”
“妥妥妥。这么大命,不干一番惊心动魄的事业倒是可惜。”
孔牧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男子看着行喜于色的孔牧,轻叹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只棕色的皮夹,从皮夹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小万。
“小万师侄,我腿脚不大方便,你帮我去楼上电影院买两张票。”
小万这才发现,这男子身旁放了一双拐棍。
“不知道前辈想看什么电影?”
盛文师看了看手表。
“买4点场的拔魁。”
小万走后,男子忽地正襟危坐。
“今年开完玄道大会,我就会辞去玄道会理事长的职务。”
孔牧伸向曲奇饼的手立刻停住了,惊道:“好好地,辞它干嘛?”
“师傅走之前,托我好好照顾你与容容。你的本事我清楚,用不着我照顾。只有容容,是个烂泥桃花命,有始无终,情不常存。我想去海疆看顾着她。正好得空,好生打理打理百灵阁的生意?”
盛文师说得简单,可海疆是绝玄禁地,修习玄术者入海疆,会受禁地阵法影响,修为遭到吞噬,直至修为尽丧。
明知海疆凶险,孔牧却不劝他,反而释然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坦白了,最迟年底,我就会归籍,等我归籍后,说不定能同你在海疆做个伴。”
所谓归籍,是指修玄者放弃修玄回归常人身份,因为害怕回归常人身份遭人报复,归籍通常会放弃原本的身份姓名,改头换面,以全新的常人身份出现。
这次轮到盛文师大吃一惊了。
“归籍?你可想好了?”
“本来我还是有些犹豫的。”
“但你也知道,我小时候不懂事,惹了不少人。他们和他们的师门看在师傅面子上,不同我计较。师傅走了的消息,他们迟早会发现,等他们发现后对我下黑手,倒不如归籍方便。反正身份是现成的,他们去查上千遍万遍,都没有破绽。”
孔牧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可他藏在桌底的拳头却捏瓷实了。
“你这孩子,打小就不相信人。”
盛文师伸手想去摸孔牧的头顶,可孔牧生得高了些,哪怕是坐着,手只能够到他的肩,便只是拍了拍他肩膀。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师兄便是,师兄帮你出头。别归籍,你要是走了,师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师傅说过,人生在世,万事不如意,只能靠自己。师兄你放心,不管怎么,以我的本事,不会丢师傅的脸。”
孔牧并没有因为文师的话而改变主意,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好吧,归籍前给我捎个信。”
盛文师见孔牧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盘算着等他归籍后,如何不动声色地关照。
“那是自然。”
忽然想起自己在宋涩面前夸下的海口,孔牧忙嘱咐道:“之前我答应了宋涩和轩辕,归籍后百灵阁会给他们更低的折扣,师兄你可千万记得。”
盛文师点了点头,然后说:“你放心,就算归籍了,师兄还是会保护你的。要知道……”
“要知道,大师兄天生就是劳碌命,化缘、探路、搬救兵,样样都要管,样样都要精。”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师傅的口头禅。
说完,相视而笑。
假期的电影院总是爆棚的,哪怕是下午,也有大把的人买票观影。等小万买票回来,才发现那位拐棍前辈已经离开了。
“孔先生,前辈他人呢?”
“早走了,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孔牧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要不…”
小万被关在房间里足足背了一个月书,脑子都快生锈了。
他刚想说,要不咱俩一起看场电影。电影票就给孔牧抢了去,顺手塞给一对刚刚进门的小男孩。
“叔叔这有两张票,请你们看电影。”
“VIP厅四点场的拔魁!谢谢帅叔叔,帅叔叔再见!”
稍微瘦些的小男孩高兴地接过票,向孔牧致了谢,立马就拉着同伴往电影院跑。
站在一旁的小万,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孩子飞驰的背影欲哭无泪。
“傻站着干嘛,事办完了,我们回去。晚上有你玩的时候。”
华灯初上,繁华的五溪一片灯火辉煌。
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如幽灵般从五溪学院驶出,沿着360国道,飞一般向着安河方向前进。
“呕!”一下车,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的小万,就扶着路旁的写有“红莲村”字样的界碑吐个不停。
刚刚停好车的孔牧,颇为嫌弃地朝着呕出黄胆水的小万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地冲一旁的宋涩打了个眼色。然后说:“我先上去探探路,老宋你陪着他后面来。”说完就一溜烟不见了。
宋涩倒是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来毛巾、保温杯、晕车药以及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给小万。
“吃吧,吃饱了,有场硬仗要打。”
小万接过东西,囫囵着吃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孔先生的场景,嘟嘟嚷嚷地问:“师父,孔先生开车技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上次见他连车都不敢停。”
宋涩没曾想小万会问这个,也是一愣,仔细想了想,笑着回答道:“上次那辆是别人的车,今天开的是他自己的车。”
等小万吃完馒头,宋涩就引着小万向山上去,说是山路,早就铺上了柏油,这和刚才那一路早已露出鹅卵石的水泥路形成鲜明的对比。小万心里不由嘀咕这红莲村的人可真怪!大路不修修小路。
“师傅,大半夜的,我们上山干嘛?不会是来抓妖吧?”经过上次的事,小万对这种树影重重的小土丘都有了阴影,加上不知道今晚来这到底是干什么,心里没底极了。
“放心,山上没妖怪。”
“哦。”小万稍稍松了口气,仔细想想觉得不大对头。“那我们上山干嘛?”
“抓诡。”
深山里的小别墅,恐怖片绝佳选址。先来探路的孔牧已经等在别墅外头。
秋风徐徐,露重寒深,孔牧一身白衣道袍,如谪仙在世,飘飘欲飞。
“你们可真慢!”
他一转头,两管晶莹剔透的大鼻涕挂在人中上,那清逸高雅的谪仙的形象就此灰飞烟灭了。还不自知地嘲笑两人:“你们是属乌龟的吧,乌龟都比你们爬得快。”
小万看着那两管大鼻涕,又是担心鼻涕掉得太快落到他嘴里,又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来,被恼羞成怒的孔先生拧耳朵,想笑又不敢笑,忍得非常辛苦。
宋涩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直接拍到孔牧鼻子上。“你先擦擦鼻涕吧!”
孔牧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向小万介绍说:“这栋房子是五年前建的,房主叫刘逍,是个烂赌诡,不知怎么地,在云南发了财。回来后以承包荒山的名目换了这块地做自己的宅基地。可房子刚建好,他人就失踪了。村民都说这房子晦气,他家人也没人愿意住,便一直空着。一年前,公安局在破获一起非法走私文物案时,顺着线索找到一个红莲村的混混,他坚称自己手上那些不明来历的陪葬品是在刘逍开的赌档里赢来的,而且刘逍没有失踪,而是在这栋房子里开启了赌档。公安局的人经过调查,确定这些只是那个混混为了掩盖他挖坟盗墓的事实而编造的谎言。但是,刘逍的儿子却相信了这个混混的话,自己一个人搬到这所房子里守着,大概过了半个月,上山放羊的村民发现他儿子疯了。至此以后,再也没人敢靠近这里。”
“这么晦气?”小万他爸老万是做房地产的,他曾经多次告诫小万,遇到这种晦气的房子千万别买、别住、别靠近。有多远躲多远。
“没错,的确很晦气,但正因为如此,最适合拿来练手。”说罢,孔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个小喷瓶对着小万眼睛就是一喷。
“哎呀!”小喷瓶里装的不是什么水,滋得小万的眼睛火辣辣的痛,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睁开眼睛。孔牧丝毫不怜惜红了双眼的小万,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玉葫芦,塞到小万手里。
“刚刚帮你开了灵眼,现在拿好你的赌资。你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混进去,确定这房子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什么话?”小万看看孔先生塞到自己手里的葫芦,再看看站在一旁,一副打算袖手旁观看热闹模样的师父,心中的十万草泥马呼啸而过。
“师父,孔先生,我爹可只有我一个儿子。”
“放宽心,若是你搞不定,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孔先生拍了拍小万的肩膀,他的目光温润清亮,像一股清水涤去小万心中的阴暗猥琐,他心下惭愧顿生,只觉得自己误会了先生,懵懵懂懂地带着葫芦进去了。
小万刚进房子,孔牧就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毫不顾及形象。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可算是哄进去了。这惑心术耗费太大,我得休息会儿。”
“区区一个惑心术就能耗尽灵力,还想和袁弘道抢神位。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宋涩最讨厌那种不自量力的家伙,而眼前这厮正是自己见过最不自量力的人,偏偏对自己有活命之恩,再造之情。无以为报,只好陪着他作死。
唉,但愿这次也有惊无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