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俟音》陌离勿谢

6、对叠好的小星星说声，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
　　虽说是没到正统的农历新年，但这年味儿啊，也越发的显现出来了。且不提这街上已有的张红挂绿，古街上的舞狮佳会，亦不说那家家户户明灯换盏，爆竹除祟，单只是大街上热热闹闹甚至是有些吵嚷的烟火气息，便是叫人想得到的热闹劲儿。
　　攸嗣音也是见着谁都笑着说：“新年好呀！”
　　可却唯独不会去对一个人说，又像是不敢。
　　似乎，没了当时的勇气；又似乎，她又一直是这样。
　　还记得高一那年的新年吧？
　　她叠了好多好多的小星星，送给每个新年第一眼见到她的人。直到只剩下了那一颗。
　　果然，是天选留下来的一颗。
　　不是没见过他，只是没送出去罢了。
　　曾听有人问大师，大师，到底怎样才算是喜欢呢？
　　大师笑了笑，说，在你问这句话的时候。
　　也许，在她考虑要不要送他小星星，而不是像对其他人那样无所顾虑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他什么呢？也许起初是那份少年英气吧？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想要去向世界证明什么；也不全是那种鲜衣怒马的意气，做个横枪直啸的倜傥样儿；她一直喜欢的，是那种氤氲在骨子里的温润如玉，不需要show time，更不必去证明，因为他只要站在那里，你就觉得，中国便有了脊梁。
　　她呀，便慢慢地藏着掖着这份喜欢，留了那不会闪的小星星，等着故事说给来人听。
　　星星不眨眼，只做耳旁风。
　　讲故事的人啊，也不过是故事里的人罢了。
　　可这份心动，虽慢慢藏住，但总会被轻风撩拨，发了酵，蓬蓬的，吹散了，甚至还会轻起涟漪。
　　但是，还有但是，不是吗？
　　所谓说是，高三的压力，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是啊，高三压力固然是大，但是偏偏是在这里，成就了多少人当初最美好的回忆。谁又能想到，逼疯自己的，反倒是会是在大学的每个瞬间呢？现在想想，高三连班主任老师都是美好的。
　　还有，高三的回忆里，还有着他呀。
　　那次，她也终于是向前迈了一步。
　　“新年快乐！”伴着她甜甜的祝福，一捧自己的小零食便到了他的手里，而她呢，故意明摆着一副“你拒绝我会生气的好吧”的样子，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笑起来真的是明艳的小太阳，婉拒也会觉得不妥吧？就这么看着他收下才肯罢休。
　　“谢谢，你也是，新年快乐呀。”
　　“今年的元旦晚会是老师们的专场诶，我们估摸着是写卷子，唉，听说你们放央视的元旦晚会，真的嘛真的嘛？”吃不到葡萄的孩子总是透着稚气的好奇，此刻的攸嗣音就是这样。
　　“是啊，但中间播的最多的，不过是某音平台的广告罢了。”他笑了笑，卧蚕躲在眼下眠。
　　第二天晚上，她就知道他会去东餐厅一楼，坐在左边第二列桌子靠近食堂阿姨那边窗口的第三排或者第四排，然后就在他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故意走在他前面，留着他在后面，再独自慢慢地走，似在赏着暮晚，不时再蹲下去系下未开的鞋带。这样慢吞吞的高三人，实难多见啊。
　　他也像是知道她的小心思似的，也不赶，只在快到她身旁的时候，往她周围一凑，便说了句，伸手。这倒是和以前的他不太一样呢。看来这次确实是有目的性啊。以前他可是快步追风但又不失风度的少年，总能给她留背影衬余晖，她总会不禁恍惚起来，到最后，竟不知究竟是谁在衬着谁，仿佛，天地行色，但映少年郎。
　　她乖乖巧巧地把手伸出来，接下来便是他的一大捧小零食。果然，男生的一大捧确实是大了些。不过还好，学校冬校服用来夹带私货，可不是吹的。以前，从奶茶酱饼，到面包吐司，从来没有它放不下的。于是，她带着他的祝福，满载而归地兴冲冲回到了教室，也是那次，一道导数题，看着笑了好久，好久。
　　新年了，希望你走过的路要繁花盛开，要人声鼎沸。
　　这几个字撤了又打，打了又撤。
　　我发出去又能收到什么呢？
　　同乐？出于礼貌而已，然后又是一阵沉寂。
　　或者，只是不回。
　　终究是，她发了出去，沉入大海。
　　这句话说出去，除了新年祝愿，但更多的，其实是在讲，我喜欢你。其实是出自那本书——
　　我喜欢你，
　　所以希望你被簇拥包围，
　　所以你走的路要繁花盛开，要人声鼎沸。
　　——木苏里《某某》
　　她此前，间间断断地想和他认真聊一聊，可每次发出消息，等啊等啊，等到不想问的时候，他总能恰到其分地发一个“？”，很短，短的刚好能刺痛她，这时候的她，除了倦怠，便就是有着一种说不上的反感。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毕竟，她一直是众人捧起来的人儿啊，横冲直撞，可以在学校里像是走街串巷一般，来回招呼，应声不绝。当时无论是谁和她在校园里走上一道，都会惊讶地说：“你认识这么多人呢？”
　　是了，谁还能拒绝一个古灵精怪的鬼马少女呢？当时在南楼流传一句话，女生天花板，程娴攸嗣音。
　　可如今，直到她最后放下了身段，她已经主动到不像她自己了，她已经往前迈到不能再迈了，也未曾等到他的一个回答。
　　你说，已读不回和未读哪个更让人难受呢？
　　我执念了很久，直到后来听到了一个答案——“其实都是回复了不是吗？”
　　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对生命来说，接纳才是最好的温柔，无论是接纳一个人的出现，还是，接纳一个人的从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