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三愿》泠翾

58、第五十七章 当我是她

　　令暝铖从来没有和伊痕说过让她相信他，之前她就算再怀疑他，甚至直接问他可不可以相信他，他都没有这么正式地回答过。
　　而这句话，不知为何竟然真就有这么大的说服力，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伊痕将手放到他的手心里，令暝铖也瞬间拉住她向前，就在刚刚伊痕犹豫的一瞬其中一个僵尸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很深的抓伤。
　　而令暝铖手中拿出一把剑，在半空中一挥，僵尸群便倒下大片，“跟我走。”
　　伊痕愣住了，那把剑只见剑柄不见剑身，正是遗矢多年的承影剑。
　　她跟着他往前跑，不知跑了有多久，只知道后面的东西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近。令暝铖突然拉着她拐进前面出现的一个岔路，那是一间小墓室，里面只有平台上一口暗红色的棺材，周围摆放着一些陪葬品。
　　令暝铖的手向旁边一拨，那棺材盖便向一边滑开。可伊痕没有想到这棺材里面居然是空的，就连未腐烂的丝制垫子上都没有任何尸体存在过的痕迹。
　　两个人钻进棺材，令暝铖随手向相反的方向打出一枚暗器，再一挥手，棺盖就又瞬间恢复原状。
　　棺材里面很窄，勉强容得下两个人侧身躺着，想想也是，死人能占多少地方？
　　外面的声音逐渐逼近，不停拍打着棺木，伊痕连大气都不敢喘，仔细听着外面的情况，只听一阵骚乱声后终于又归为平静，应该是朝刚才令暝铖打出的那枚暗器的方向去了。
　　伊痕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衣摆，头埋得很低，已经是吓坏了。令暝铖将她环在怀中，动了下手臂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好避开两人的伤口。
　　空间过于狭小，令暝铖也只能将小臂弯曲回来环着她。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动作无比轻柔，是在安慰，却没有说话。
　　伊痕能感觉到令暝铖身上温暖的体温，听得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有节奏。如果这个人不是真实活着的话，会有这种心跳吗？可也正是因为令暝铖是真实活着的，伊痕才感觉他那么遥远。
　　他是四百年前的人，伊痕无数次地这样告诉自己，他作为正常人的人生发生在四百年前，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现在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不知在他这四百年的时光里曾经重复过多少次。
　　他的人生，属于子潇。
　　伊痕在子潇的记忆里看得很清楚，他曾经无数次地这样拥她在怀，每一次都比此时此刻不知道要亲密多少倍，那才是属于他的女子。
　　是不是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意外，她能在他身边最好，不在他身边也无所谓。还是说不管经历了多长时间，有的生死也还是放不下的？
　　伊痕犹豫了许久，指尖渐渐顺着他外衣的内侧拦上他的腰肢，将头深深埋在他怀里。是不是有的恩怨无论被时光怎样洗刷也冲散不了？
　　记得佛经中说，爱只是一瞬，而一个人的恨却能够长长久久地恨下去，那令暝铖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腰间酥痒的碰触使令暝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将环着伊痕的手移到她纤细的腰间，另一只手也搂住她，指缝中缓缓滑过她的发丝，扰乱了他的思绪。他轻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相信我……”
　　就算周围没有光线，但刚才令暝铖滑开棺材盖的动作伊痕看得很清楚，和她上次来这里找到的力量异曲同工，那是弥郢特有的功法，只有有特殊资质的人才运用得了，但也只局限于将兵器幻化成气流便于随身携带而已。
　　其它的部分都归为禁书的范畴，比如她能将功法形成气流攻击，要不是她之前偷偷看过禁书，也根本不会使用，更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种强大的力量隐藏在外。
　　伊痕闭上眼眸，半晌没有说话，却将他环紧，心中很复杂。她没有去看他，脸颊有些泛红，能感受得到他温暖的呼吸，闻得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木质香气，也同样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在经历了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摧残后，她需要这一份温暖。
　　令暝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很好看。他轻轻环着她，抚摸着她的头，想去除她的恐惧。他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环着她了，也不记得上次这样环着她的时候说了哪些话。
　　四百年前的那个时候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他们之间能说上两句真心话基本不可能。二十几年前她又太小，把她送回弥郢的时候都还没有他家桌子高，那个时候她还总喜欢在他烧菜的时候站在他旁边抱着他的腿，以她当时的身高也就只能把手搭在他膝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令暝铖仍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有些颤抖，他问:“要是有光亮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伊痕点了点头，虽说有光亮是好，但上哪里去找呢？
　　“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是磷火。”说着，令暝铖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很快空气中便悬起了一个火苗，火焰刚开始是蓝绿色的，慢慢的变成淡黄色，才开始稳定的燃烧。
　　黑暗狭小的空间内燃起的光亮使人逐渐放松下来，伊痕看了看那团火焰，开口问道:“这个是怎么做到的？”
　　“功法我也会一点，只不过是稍微加工了一下。”令暝铖漫不经心的说着，目光扫过从她腰间的配饰。他用手指将它钩起来，项链搭在他修长纤细的手指上，映得他本就十分好看的手更加完美。
　　只听他说:“传说中这个晶石是凤凰真气所成，后作为圣物被保存在弥郢内部，之后弥郢内乱，它也不知所踪，直到二十几年前我才在一个英国商人那里发现了它，作为你父母成婚时的贺礼送给了你母后。”
　　“这么珍贵，那个商人居然会让给你，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吗？”伊痕的目光扫过那颗水滴状的小巧晶石，她也没有想过它居然有这么金贵，只是张书颖当年给了她，她就一直带着。
　　“他自然不肯，”令暝铖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是我用秦朝的青铜器和阿房宫的建筑设计图和他换的。”
　　“阿房宫的建筑设计图？”伊痕不可相信的看着他。
　　“很久以前的事了。”令暝铖漫不经心的说着，将钩着晶石手收回来，再次搂着她。
　　伊痕的指尖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衫，片刻后说:“你手中那把承影剑，四百年前在弥郢遗失。那么我比较好奇，这把剑当年是不是就是你的佩剑？”
　　“是，”令暝铖环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力道，半晌后才说:“但是它四百年前的时候确实被我遗失了，还是靖瑞在三年前才把它找回来的。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你真相，我只能说它牵连出来的事情太多。而且我答应过你母后不会影响你现在的人生，我自己本身也希望你可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弥郢。”
　　原来他还曾经答应过她母后这样的事，伊痕在心中想道，他们的想法确实是对的，她必须把精力全都放在弥郢上。不管她多喜欢他都没有用，作为弥郢的君主，她的婚姻只能是政治婚姻。
　　历史上所有政治婚姻中有真感情的太少太少，她也根本就不奢望。片刻后，她开口说道：“可从你在飞机上遇到我的那一刻，你就肯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从二十四年前那场大战，你母后将你托付给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可我已经在尽力避免了，而且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令暝铖能感觉到她拦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冰凉，甚至还有些颤抖，他用指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可她依旧低垂着眼眸，“但是有的时候，我总是很难控制住我自己不去接近你。”
　　“不是我，”伊痕摇了摇头，“而是子潇。而之前海岛上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也只是她曾经力量的一部分。”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之前居然会当真，笑自己就这样败给了他，彻彻底底。
　　“伊痕……”令暝铖轻声唤了句她的名字，本来想说些什么，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伊痕的手紧紧攥起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没有控制好那股力量，令暝铖若是对子潇十分了解，那他必定能帮到伊痕。反噬对伊痕的影响太大，这对弥郢迟早都是危害，而且造成的后果将不可估量。
　　伊痕曾经想过如果令暝铖答应帮她控制体内的功法会是因为什么理由才答应，但每次的结果都只有同样一个，那就是她这副令她厌恶至极的和他心爱之人相似的容貌。
　　只要是为了颛顼一族的荣辱，为了整个弥郢的安宁，她个人的这点损失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片刻后，伊痕松开紧紧攥起的拳，开口说道:“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学会控制怎样这份力量。我知道你现在和弥郢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能把这个当作理由来拜托你。”说着伊痕顿了顿，她避开他的目光，眼中再也忍不住地闪着些许泪花。
　　她环在他腰间的手缓缓向上搭在他肩上，向他靠近几分，另一只手与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指尖十指相扣，就和那次在摩天轮下一样，她说:“所以，把我当成她，你想怎样都可以。你们之间未了的情缘，我来代她继续，当作我对你帮助我的回报……”
　　话音未落令暝铖就突然单手抬起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他一改往日的神态，就连声音都变得严肃认真甚至有些冰冷，伊痕几乎吓了一跳，只听他说:“类似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