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剧》泐琦

12、寂寞烟火

　　“脉脉，你怎么来了？”自制力素来强大的林承这时候早已恢复了温和淡然。
　　“林承姐。”脉脉笑得甜美：“有件很着急的事要得到你的首肯，电话也打不通，只好找来了。”
　　“哦？什么事？”林承微笑着给脉脉倒了杯水。
　　“你看！”脉脉从包里掏出了张照片，献宝似的递给林承。
　　林承接过来看，竟然有些难以置信，照片中沐浴着晨光，嘴边扬着若有若无笑容的，恬淡平稳得将手指举向天际的人真的事自己么？多年的素养使得林承完全知道这张几乎是未经过后期照片，能将光和人物如此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抓拍的。
　　“照片很好。脉脉很有才华呢。”
　　“亏了我脑子上挨了一下，没点有看头的还值吗？林承姐，我想拿这张照片参赛，可以么？”脉脉拿了她水灵灵的眼睛有些祈求又有些调皮地望着林承，以至于即使身为同性，林承依然觉得难以拒绝——纵使自己非常讨厌抛头露面。
　　“好吧，反正也只是侧影。而且比赛的话，曝光率应该不大。”林承忽然想到现在的自己，或许并不需要如以前一般思前想后的生活，毕竟终点已经在那里。
　　惊喜交加的脉脉跳起来，搂过林承的脖子：“林承姐，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准不答应来着。”毕竟上次的偷拍，让她知道林承重视隐私的程度，这次来，也只是纯粹抱着捧运气的心理。
　　林承有一刹那的恍神，脉脉纤细柔软的身体挨住了她的，女性特有的清新迎面扑来，林承经赶到莫名的悲凉——在前路将完之时的温暖总能放大此刻的悲凉。
　　“林承姐，你这么了？”异常敏锐的脉脉自然察觉到了林承刹那的僵硬。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热情的样子似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林承到底是林承，微笑间已将所有情绪一笔带过。
　　“恩，这倒是个问题。这样，晚上我请你吃饭，顺道签了肖像权转让协议。”杨脉脉有时候非常认真的得寸进尺：“当然，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可是对这次获奖抱有绝对的信心哦。”
　　“呵，脉脉居然信不过我呀？”林承有些失笑，这小妮子看上去也小心过头了。
　　“不是……唉，反正即使未了感谢你，也该请你吃饭的吧。”脉脉也觉得有些过分，只是此刻的她并不明白，自己其实只是将肖像权协议当了借口：“翠湖边今晚有烟花会，我刚好订到附近餐厅的位置。这时候可是一座难求呀，怎么样，一起去吧？”
　　林承环着手，眼微眯的看着脉脉：“看来你早有准备呀？”即便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脉脉也早已把谢礼准备好了，在职场浸淫多年的老练果然时不时的流露在脉脉看似直接明朗的行为模式中。
　　“林承姐……”正对这林承探寻的眼神，脉脉忽然对自己的世故有些惶恐。显然，林承待她，是丝毫没有世故可言的。其实抛开世故，脉脉内心深处同样愿意和林承共享烟花下的晚餐，只是当时的她，尚未敏锐到可以洞察自己内心的程度。
　　“如果要感谢我，就不必了，肖像权协议当然可以签。但是脉脉如果想去享受烟花晚餐却尚未找到良人作陪的话，我也愿意胡乱充当一次护花使者。”林承扬起帅气的笑容，虽然拥有无比清丽的容颜，可当她表现出爽朗的一面时，却有一种接近于中性的美感。
　　脉脉自然是知道进退的，连忙喜逐颜开的点头，林承如此回复，已将她的顾虑打消，她知道，自己多了一位难得的好友，不用忌讳什么，也不用世故什么。
　　“那……晚上七点，在DOUBLE LIFE餐厅见。记得，要盛装出席哦。”脉脉巧笑倩兮：“你们上班的时间要到了，我再不走等下助理小姐要进来逼我预约了，我还是先不打搅你啦。”
　　林承失笑，和脉脉道别，心情开始多云转晴，脉脉的明朗，脉脉孩子气的促狭，以及直爽中进退知度的那份从容，都使得她感觉轻松。林承不明白，江鸿铭怎么会错过了这样的妙人儿？或许江鸿铭总是善于错过吧。

　　脉脉是东道，自然是提早到了餐厅的，略略整理了妆容，然后开始专心看菜单。
　　当脉脉正在犹豫待会儿是点干红还是点冰白做佐餐时，桌面上传来两声指击声，脉脉抬头，然后彻底惊艳。林承穿了银色鸡心小礼裙，长度正在膝上五公分，银色完美承托出了林承的瘦削颀长，而一双匀称修长的腿更是美不胜收。除却身材的曼妙，林承今晚甚至精心化了略浓的妆，用了暗银色的眼影，裸色的唇膏，未着胭脂的双颊略略的苍白，却和整个妆容搭出了一种中世纪的病态美感。头发被整齐的盘起，露出光洁而开阔的前额，发髻上别了一个同色系的帽子造型发饰，使人略略俏皮起来。亮银色小提包被她闲闲的夹在指间，斜斜靠着桌子歪头看脉脉的林承看起来高雅却带了些许的玩世不恭。
　　“怎么这么看我？”脉脉的视线明显承胶着状态之下，林承不得不开口提醒。
　　“林承姐，你这盛装也太盛装了吧？”脉脉显然还没调整好状态，看看自己只不过穿了孔雀蓝的连身裙，简简单单吹了个波浪发，怎及得上林承将各种深浅的银色搭得魅力纷呈。
　　“陪脉脉这等美女，当然得隆重盛装啦。”林承玩笑似的指尖轻触脉脉小小尖下巴，略略冰冷却一晃而过的触感让脉脉更加失神。
　　“唉，我这么就是个女的呢？”脉脉下意识的哀叹出声，心里就更纳闷江鸿铭的有眼无珠。
　　“傻丫头，点餐吧。”林承不再胡闹，施施然坐下，优雅打了个响指，召唤侍者。
　　“林承姐，你先来。”还没纠结完佐餐酒的脉脉聪明的将菜单递给林承。
　　“02年的蓝冰王，红鲑鱼，五成熟菲力，外加一客芒果布丁。”林承显然是点惯了的，毫不犹豫点完餐之后将餐牌转给脉脉，“你呢？要什么？”
　　脉脉的从善如流贯彻的非常到位，微笑着对侍者说：“红鲑鱼换成生蚝，其它一样。”

　　菜陆续上齐，脉脉庆幸今晚是林承主点的菜，冰酒里的极品蓝冰王有着冰爽甘洌的纯美口感，用以佐海鲜还是肉类都是绝配。而甜度比冰酒低的芒果布丁更是将冰酒的甘醇发挥到极致。
　　“林承姐，你那么美，又这么好，江鸿铭怎么会放弃你呢？”酒量稍差的脉脉又贪冰酒的口感，多喝了两杯，已经忘记了狗尾巴不能踩的事实。
　　“不知道，大概价值观相差太大了吧。或者是，我的道德洁癖比较严重。”今晚的林承似乎对于江鸿铭这个话题不再讳莫如深，或者那么美的夜色，那么甘醇的酒，让她也微醺了吧。
　　脉脉当前的大脑状况当然只能对这样的回答感到迷茫，正在努力消化中时忽听林承轻声叫道：
　　“看，脉脉，烟花开始了。”
　　随着林承的声音脉脉转向落地窗外，一朵盛大的蓝色烟花飞腾向天空，极致绽放后悄然黯淡，接着，是无数朵各色的烟花此起彼伏，就如一场奢侈的盛宴，又或者不知疲倦的彼岸花。
　　“林承姐，我们出去看。”脉脉站起来，不由分说的牵起林承的手，兴冲冲的跑出去。
　　餐厅位于翠湖畔，在翠湖岸上的草坪上，已有许多客人按捺不住，站这仰望天空中让群星失色的璀璨。
　　林承和脉脉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心去感受这个华丽的瞬间，每一次绽放后的落寞，每次黯淡后的光华，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的落幕。
　　当最后一朵烟花在头顶渐渐熄灭，脉脉不知为何望向林承，竟见她眸中有闪动的泪光，唇边却是淡然的微笑，仿佛最美丽的烟花。脉脉忽然莫名辛酸，在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林承平和表情之下的惨淡与浓重到无法忽视的悲凉。
　　“林承姐……”脉脉不知为何竟踮起脚尖，把高出自己近半个头的林承环抱住。或许是春末的夜还有些许的凉，或许是林承的表情有些许凉，或许是自己的心有些许凉，总之在拥住林承的那一刻，脉脉感到莫名的温暖和安心。当林承的温暖隔了薄薄的春装传来时，脉脉想起了一部老电影，名字叫《她比烟花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