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恐却东难飞

29、312

　　张鹤伦带着七队庆功喝酒去了，屋子里琳琅满目地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瓶子，光是桌子上少说也有六七十瓶了，点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十来个大老爷们光喝酒。光是秦霄贤一人就喝了30瓶左右，已经神志有点模糊了，还有人直接喝吐了。
　　秦霄贤晃晃悠悠地站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歪，猫儿，你先睡吧，对对对，我有事儿…啥玩意儿？我没喝多，都喝着玩儿的呢！…真没多…”
　　“老秦喝了三十多瓶了！”二哥在旁边补充。
　　秦霄贤推了刘筱亭一把，继续解释“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儿，钥匙？钥匙我带了吧！别担心我能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
　　“嘟嘟——”秦霄贤接起视频，“咋挂了呢？”
　　“珠珠你喝了多少呀，脸都红了。”
　　“真不多，你没回来之前喝更多。”刘筱亭挤进屏幕里摆手解释。
　　“……”黎夜没有回答，就是一手叉着腰，看着秦霄贤晃啊晃。
　　“何九华你倒是喝呀！养鱼呢你！旋儿都喝了三十多了，你咋还停在这儿！”张鹤伦的声音出现在视频中。
　　黎夜还是一声不吭，看着秦霄贤，“你们那有多少人啊？你先把明天的节目单发给我一份，再把定位一发，喝完了我去接你们。”黎夜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阻止秦霄贤喝酒，只是单纯地安排了下计划。
　　“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和你保证，不喝那么多了。”秦霄贤举起三指想要发誓。
　　“行了行了，就图个开心罢了，用不着。”黎夜目光温和了许多。
　　“那行，我定位和节目单都发给你了，你一会儿路上注意安全。”秦霄贤嘱咐道。
　　“黎夜你要来吗？”尚九熙突然冒出来。
　　“我得接你们去呀！熙熙子喝了多少呀！”黎夜立马就换了笑脸打趣。
　　“我还行，我比我哥多了十几瓶。”可把尚九熙厉害坏了。
　　“那我一会儿给你们带点酸奶吗？”黎夜问。
　　“不用不用，一会儿连墙都扶不住了。”张九泰红着脸迷迷糊糊地靠在秦霄贤身上。
　　“那我扶不动可咋办呀！”黎夜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那我们少喝点吧，伦哥，少喝点，我们认输了。”孟鹤堂冲着还在给何九华劝酒的张鹤伦说到，“人姑娘一会儿来接我们呢！”
　　“这可以，看在妹妹的份上先饶了你们，下次继续！”张鹤伦把手从何九华肩上挪了下来，“哎！团灭七队！哎呀我滴天儿呀，破鞋露脚尖儿，老师……”
　　“哎呀，伦哥你那不行！换一首时髦儿的！”眯着眼吃着小菜的周九良皱着眉嫌弃到。
　　“要不咱再来一轮‘逛三园’吧！”孙九芳提议。
　　“这个可以有！”大家一致赞同，嬉笑打闹着。
　　“那行，我一会儿去接你们，你们先玩儿吧！”黎夜也是陪笑到最后，挂了视频。
　　“行，”秦霄贤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咋又给我挂了呢！”说罢就把手机放边上又开始了。

　　三巡过后，张鹤伦、师爷和李鹤东被哥哥李云杰接走了，芳芳和老汉被芳芳朋友接走了。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同来接人的黎夜，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个忙个的去了。
　　黎夜按着门牌号走到转角那间，推门进去，东倒西歪地躺着一大片。
　　刚想找秦霄贤，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珠珠你怎么躺这儿呢！”说着使劲儿就把秦霄贤扶到沙发上。
　　接着又把叫来服务生，一起把剩下的人都驼到车上。
　　“还好我开来的是大G，要是开卡宴一个都走不了。哎，珠珠你怎么在副驾呢！”刚刚坐上车准备检查的黎夜才发现秦霄贤和自己坐在同一排，又看看后头倒成一片的人，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坐副驾驶！”秦霄贤突然说话。
　　“就不让你坐，ruai, ruai,ruai！”何九华一边吐舌头一边接话。
　　“你俩消停点儿，吵着我周宝宝了。”孟鹤堂蹙眉训斥，抱抱周宝宝，摸摸头。
　　“旋儿你听没听见！你吵着我家熙熙了！”何九华和尚九熙（中间隔着孟鹤堂和周九良）对视，何九华眼睛就没离开过尚九熙，冲着自家小媳妇儿傻乐。
　　黎夜不想理他们，趴过去给秦霄贤系好安全带后就踩离合走了。
　　路上，黎夜问了句“你们饿吗？”
　　“我要喝奶奶！”周九良突然叫了声，把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给你奶粉扬喽，奶瓶都给踹喽！”秦霄贤抬起头说。
　　“呜呜呜呜——”周九良真像个孩子似的，哭得稀里哗啦的。
　　“啊，不哭不哭，周宝宝乖啊！孟哥回家给你泡大瓶儿的！不哭不哭，可心疼坏了。”孟鹤堂抱着周九良，像个哄孩子的老父亲。
　　“九熙啊，咱会一直在一起吧！”何九华突然表白，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尚九熙只是回头看着何九华傻乐，或许他并不清楚何九华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车上突然一片死寂，大家都被迫醒酒，车上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他俩都是艺术生，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每一次都完美地避开所有可能呢！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一路上没人敢说话，与其说是寂静得可怕，倒不如说是那种无可奈何的苦涩。
　　再过了那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往右拐再行个十分钟，就到了。
　　黎夜打开后车门扶住尚九熙，先把他送到电梯口，然后是周九良，再是何九华和孟鹤堂，最后才是秦霄贤。等电梯一到就立马拽着他们上电梯回家。
　　一开门，玄关上就立马躺上人。
　　“哎，等一下等一下，这哪儿啊就睡！起来起来！”好不容易拽起来一个另一个又往门外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人都安顿好，秦霄贤挺自觉的，趁着黎夜把四人扶进房间的功夫，自个儿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开了小闸门跑进客厅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倒是把已经睡着的八宝和奶球吓一大跳。
　　黎夜把周九良和孟哥安置在秦霄贤的房间里，脱了他们的外套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又给他们手机充上电，提着鞋走到玄关处放下。黎夜把何九华和尚九熙扶到自己房间，给他们脱了鞋，送了些水就关灯关门了。
　　夜里静悄悄的，房间里昏暗的只有一盏小夜灯在努力冒着光。
　　尚九熙转了过去，背对着何九华，良久才开口，“哥，对不起，我真的好想和从前一样离你近一点，可……他们好吵…我再也找不到你
　　的声音了…下辈子咱俩早点遇见吧。我想陪你走更远的路。”眼睛一下子就发烫了，尚九熙闭紧双眼，生怕眼泪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何九华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凑过去抱紧尚九熙，豆大的眼泪一下子就嗒吧嗒吧落下来，打湿了枕头，“好，哥等你，哥等你，哥等你！”喘了口粗气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但尚九熙却不敢回头，他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就心软。
　　“今生我也是无以为报，如果有来生的话，我想让你当我媳妇。”尚九熙突然打趣，想要缓解气氛，却没想到何九华会认真回答。
　　“好，好，我记着了。尚九熙，这辈子我没法子娶你，是我何九华对不住你，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娶我啊！”说着说着就笑着无奈了起来，“其实，我没有那么贪心的，我不是想要一辈子做你丈夫的，十来天都行，哪怕就只有短短一天也行！”听得尚九熙簌簌落泪，何九华自己讲的也是泪眼婆娑的。
　　“九熙啊，你是不知道，刚搭伙儿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以前等你回消息，太困了就把声音调到最大死撑，后来睡着了梦到你回消息，下意识就惊醒了，那个时候真的好爱你。”
　　“那哥你现在还爱我吗？”
　　“睡觉吧！哥好久都没有这么抱着你睡觉过了，哥怕再不抱你以后就没机会啦！睡吧，哥抱着你。”其实有些时候答非所问就是最好的回答，何九华紧了紧胳膊，让尚九熙贴着自己。
　　尚九熙撇撇嘴，嘴唇微微颤抖，但他不敢哭，把头靠在何九华的怀里，鼻子发酸。

　　而秦霄贤的房里，孟鹤堂突然开玩笑“周航你知道我吗？”
　　周九良愣了一下，酒醒了，看着孟鹤堂。
　　孟鹤堂闭着眼但还是有眼泪不听话的冒在睫毛上，划过脸，落了下来，“我知道嘛！你是周九良嘛不是！”紧了紧被周宝宝拽住的手，压低嗓音自问自答。
　　突然紧紧地拉地拉着他孟哥的手，“娘娘，我是航航啊，娘娘！我是航航！”带着哭腔叫了出来。
　　“九良别闹，周宝宝乖啊，孟哥哄你睡觉觉！”一手拉着周宝宝，一手撤出来轻轻拍着周九良的背安抚他的小橘猫。
　　“我知道你是我的航航，你十八岁就跟了我，我怎么会忘呢！”孟鹤堂也是答非所问故意避开。可越是这样避开，越是让人感到难过。

　　同样没有地方睡的黎夜从衣柜里给秦霄贤拿了个枕头和被子，给秦霄贤外套脱了，手机充上，枕好枕头盖上被子。就自己找了旁边的单人沙发靠着休息。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黎夜本来是要进去查看的，刚起身走到沙发处，却被秦霄贤一把拉住，秦霄贤把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吃力地睁开了眼，对着黎夜摇摇头。黎夜明白了，没再去打扰他们。
　　秦霄贤把黎夜拉到沙发上，往里面挤了挤，伸手给黎夜盖好了被子，搂着黎夜，“玥儿，我好难受啊，你今天陪陪我吧！别走了，求求你。”黎夜也没有再反抗，安静地躺在秦霄贤怀里。
　　“你说说你俩多像啊！面貌像，性格像，就连不爱我也是如此相同。”秦霄贤再次自嘲，苦笑了声，“哎，怎么办才好啊！”
　　“霄贤你听过风水轮流转吗？总有人会把这些都报复到我身上的，别担心。”
　　“那可不成！拜托了！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千万别转到她，她还小，她还年轻，她的小脑袋什么也想不明白。是我的问题，剩下的让我自己慢慢熬吧！”像是在祷告一样，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老人说:你出生前看过剧本了，之所以选择再来一次，是有让你再痛也要赴的约，这次你又后悔来了，但下次又毫不犹豫来了。尽管我知道结局，可我依旧是个很执着的人，就算今天我把话说的再绝，明天醒来我还是会喜欢你，我多没出息，这你知道。\"秦霄贤眼里含着泪，自嘲着自嘲着就笑了。
　　抱紧怀里的人顿了顿，“直到现在啊，我才明白，我不是北京，你也不是西雅图，我等不到你嫁给我的那天，我们之间没有未来，但是我爱你，就算知道没有结果，我也爱你……”
　　“霄贤……”黎夜一瘪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在了秦霄贤的鼻翼上。
　　“哎呀我的小丫头怎么哭了呀！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真的！你看啊，我的床头有你随意翻看的书，洗漱室的漱口水旁是你的粉底液，更衣室的白衬衫里夹杂着你的白裙，车副座是你的专属位置，兄弟朋友无一不知道你的样子，连夜晚独自在客厅，等我归来都成了我最幸福的小事。然后我在前方，你大步靠近并握住我的手，我低头对你说，我们回家。这些你都给过我了，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真真儿的！”
　　秦霄贤拉着袖子给黎夜抹眼泪，“我的猫儿啊，她知世故而不世故，桀骜不羁却善良温柔，她经历过很多，但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那么骄傲耀眼的一个姑娘，她就应该，什么都得愿以偿。不哭了啊咱，不能让人家笑话咱，不哭了啊。不能再哭了啊！再哭就不好看了。”
　　黎夜把头埋进秦霄贤的怀里，身体一抽一抽地止不住地哭，“霄贤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我说过，属于你的位置我一直都会留给你，回不回来是你的事，等不等是我的事。”秦霄贤低头看着这只可怜的小猫，眼里闪着泪花，笑着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