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周芸芳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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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环吓了一跳，倏然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打量了一下院内，见没有人，这才合上了两扇老旧的木门。
屋里的光线随着门被关上霎时暗了下来，孟婳只能看到背着光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 我……”
林小环接触到孟婳质疑的视线，后背靠在门板上，下意识的站在原地，微微涨红着脸，双脚犹如钉住一般不敢移动。
“为什么骗我？”孟婳抬眼轻声打断她的话。
“这次真的没有……”
林小环听了这话脸上染了几分羞愧和冤枉：“之前我和周小姐的确骗了你，可是自从我们决定帮你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过顾老夫人了，这些日子你可见我除了你的行踪还出卖过你？？”
“昨夜你出去了一趟，换掉的衣裳带了一股淡淡的蒂普提克香膏的味道，这种味道我昨日在顾老夫人身上闻到过，你不解释解释吗？还有桂嫂房里的钥匙，方才她关门的时候，我分明见她手里拿着那把钥匙，你的……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蒂普提克香膏是之前在金华女子中学的时候，一个北城官员家的大小姐任职学校国文老师，出席学校活动的时候偶然涂了一次，身边有香料世家出身的同学闻见后赞叹不已，直呼长见识了，头一次见北城有人买得起。
从那以后她也就跟着那位同学认识了不少香料，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孟婳目光打量着一脸倔强的林小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林小环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她要是想害自己早就动手了，可是她赌不起，若是真的完全相信了林小环，说不准自己的命都得搭在这里。
所以只能想办法从林小环口中套出来她知道的一切，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安全。
林小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孟婳。
昨天夜里她确实见到顾老夫人了。
这件事她也的确没有告诉孟婳。
刚才还说不再联系顾老夫人，如今就被人戳破了昨天刚见过的事实。
“我父亲是顾家之前的管事。”
林小环握紧手心别开脸，目光朝着屋子的一角，声音沉哑肃穆，言语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她自己的私事，但是如今她下不去狠手，已经背叛了顾老夫人，和孟婳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父亲的例子告诉她，如果遇到两方势力，站队的时候绝不可轻易动摇。
是她犯了蠢，重新走上了父亲的老路。
她早知道顾老夫人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自己真的害了孟小姐，顾径洲一定不会放过她，顾老夫人也不会为了她和顾径洲对上，她的结局唯有兔死狗烹。
就像……父亲一样，死无全尸，下落不明。
林小环握紧手心，微微扬起头纠结的闭上眼。
那日她在火车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顾径洲对孟婳的呵护和关照，也早有耳闻顾老夫人和顾径洲不和，倘若真让她选一个人帮自己报仇，她会选顾径洲。
选顾径洲，也就是选了孟婳。
她相信孟婳一定会帮她的。
“半年之前……我父亲被顾小姐派去了南洋做事，之后就失踪了，顾小姐是顾老夫人夫家的亲侄女，很得她的喜爱，她本不姓顾，是顾老夫人力排众议将这位侄女挂名在了顾家旁系身上。”
“顾家派人过来说是父亲没有完成顾小姐吩咐的事，无颜面对便自杀了，可是在此之前的一个月，我收到了父亲寄过来的信，他说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给我带了一批南洋的家具。”
“他不可能会自杀的……我心里怀疑父亲的死有蹊跷，所以一毕业就马不停蹄的往南城赶，因为周芸芳和顾小姐曾经相识，我准备在沧城停留一段时候，没想到路上却遇到了你。”
林小环这次终于把内心隐藏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她再也不用每天揣着压抑着担心被孟婳发现了。
林小环失去力气怅然的跌坐在地上，想到尸骨无存的父亲，眼底满是痛苦和哀伤，凌乱的碎发拢拉在脸庞上，她颓废的曲着双腿仰头靠在身后的门板上，想躲避现实闭上眼不愿意看孟婳的神色。
其实她怀疑孟婳也许被顾径洲骗了。
也许她只是顾径洲和顾老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可是她帮了自己很多，自从来到沧城，自己的衣食住行全部来源都是她，这些日子两个人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她真的没法眼睁睁看着孟婳被顾家那些人拆之入腹。
“你……还要去顾家吗？”
孟婳心知肚明，无论顾径洲找不找得到，自己都不会踏入顾家的大门，她根本帮不了林小环什么，还不如趁现在散伙。
“不去了，昨夜顾老夫人给了我最后的期限，我放弃了，她今天就会知道我没有动手，我父亲的死……只能想其他办法了，再说了，就算她知道是顾小姐害了我父亲，也未必肯帮我查明真相。”林小环想到顾老太太的做法，心里自嘲一笑。
本来还以为自己的身份可能会被识破，顾老太太会借此提防她，没想到她压根不认识自己。
想到那个兢兢业业为了顾老夫人和顾小姐鞠躬尽瘁的父亲，林小环只觉得讽刺极了。
下人就是下人，父亲到死都不配有姓名，但凡顾老夫人多留意，就会发现她林小环是顾家管事林平之的女儿。
“至于桂嫂手里的钥匙，是她去院子里打水的时候不慎掉落的，我趁机留了拓印，去锁匠那里打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林小环说完，慢慢扶着门板起身，走到桌前把钥匙放在桌上。
孟婳了然的点点头，对林小环的怀疑算是暂时消散了。
“这次你背叛了顾老夫人，她不可能会放过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桂嫂的异常。”孟婳把钥匙收好，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又将头顶的竹帘掀起。
两个人来到桂嫂屋里，孟婳从桂嫂的床底下搜出来了一个和昨天顾老夫人给她的一模一样的木匣子。
一瞧就是出自同一家。
她打开排扣仔细一看，发现里面放了三条红纸包裹的长筒大洋。
“把这些拿走。”
孟婳抬手抱起整个箱子给林小环。
“全部？”
林小环愣了愣神，看着眼前的箱子没有接过来。
“万一桂嫂回来了发现我们拿了她的钱……”林小环欲言又止，她觉得现在还不是让桂嫂起疑的时机，万一桂嫂还回来，发现钱丢了，一猜就知道是她们偷的。
“放心吧，她不会回来了。”
孟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刚才桂嫂出门拿的有一样东西泄露了她的行踪。
沧城城隍庙的习俗这几日她略有耳闻，昨日出门也听路人提起过城隍庙那颗百年菩提树最近出了状况，庙里的住持已经不让行人去参观了。
桂嫂最是个喜欢八卦的人，连哪家洋行有电话都能知道，这件事沧城传的沸沸扬扬她不可能不知情，可是今日出门她依旧拿了菩提树祈福的红布条。
说明她这次去的并不是城隍庙。
林小环见孟婳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犹豫，当即就抱起箱子。
两个人大摇大摆走出桂嫂的房间，一抬眼发现顺儿正站在井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
林小环没想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被吓了一跳，刚要走过去把顺儿支走，却被孟婳抬手拦住了。
“不用管他。”孟婳并不在意顺儿会不会告状。
反正她们也待不了几日了。
“有人吗？！”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孟婳飞快的朝递给林小环一个眼色。
林小环见状赶紧退回桂嫂屋子里把箱子放回原处，想了想又从里面抽出全部的大洋分散了塞进身上的口袋。
再次出来已经全部收拾妥当。
孟婳见她出来了，余光扫见到门板下黑色蹭亮的鞋底，视线一沉，朝着门口走过去的脚步顿了顿。
“这些人……怕不是巡捕房来的。”
想到顾老夫人一计不行也许会出第二计，孟婳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没想到她能请的动沧城巡捕房。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走来不及了。”
林小环也知道巡捕房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或许还和孟小姐有关系。
“无碍，北城赵家知道我是顾径洲的妻子，倘若我真在沧城遇害，我作为顾家二少奶奶，顾家没理由不给个说法，到时候若是顾径洲出面，这事即便是顾老太太做的也难逃辞咎，所以目前她还不敢直接弄死我。”
孟婳安抚好林小环，缓步走到门前打开大门。
“你就是孟婳？我们接到消息，说是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需要你配合一下。”
为首的巡捕房的探长十分年轻，面容凝重严肃，一副公事公办法不容情的模样，带着两个持枪的下手围住门口，身后跟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命案？”
孟婳立马想到了失踪两天的周芸芳。
难不成是她？
“对，死者名叫周玲，居住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昨夜被人发现死于街头的南湖里。”
巡捕房的探长目光犀利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试图从她们的一举一动中得到某些线索。
林小环闻言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这个我们有什么关系？”
孟婳不怒反笑：“我们这里没有叫周玲的人，探长怕是找错地方了。”
“这是周玲的照片。”
对方拿出一张死者的黑白照，孟婳瞧过去，发现就是周芸芳。
“你们说昨天晚上，她被人发现死在了南湖里？”孟婳仔细端详那张照片，发现周芸芳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男款长袖绸衣。
这身衣裳她从来没见过周芸芳穿过。
“对，我们打听了附近的人，据有人透露，死者临死前曾找你们去普生药房买过药，当时屋子里只有你们三个人，能否说明一下当天的情况？”
那人把照片收起来，两只眼紧紧盯着孟婳和林小环，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肯放过。
“你确定她死之前最后见的是我们？”
林小环不敢置信的问道。
她记得那天帮周芸芳买药，是因为她们已经开始怀疑了桂嫂是顾老夫人的人，特意安排了这样一场戏让桂嫂牵扯其中，打消桂嫂的怀疑。
这样周芸芳就有时间脱离顾老夫人的眼线，找机会偷偷告诉孟婳要警惕顾老夫人，这明明是她们两个人私下的安排，怎么可能就成了杀害周芸芳的嫌疑了？
而且这明明和她们之前安排的不一样。
周芸芳虽然命不久矣，却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去死。
林小环脑海里闪过那天的画面，陡然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看了一眼孟婳，现下明白她为何会怀疑自己了。
倘若那天她没有帮桂嫂给周芸芳买药，就不会步入老太太设的局了。
其实那天，从她们两个踏入周芸芳的屋子，就已经进了圈套。
她不知道这是周芸芳的手笔，还是顾老夫人的陷害。
也许周芸芳那天在屋里点燃滚滚浓烟，有一部分她自己的原因，也有拖她们下水的缘故。
“那天，我和我妹妹受房东桂嫂的托付，帮忙给照片上这个人买药，后来回来就看到她的房间冒出好大的烟雾，担心她做什么危险的事，这才赶紧进去看看。”
“不曾想，竟是给自己惹了麻烦了，她到现在买药的钱还没给呢。”
孟婳没有提屋子里发生的事。
因为她们和周芸芳非亲非故，周芸芳说的那些奇奇怪奇的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有猫腻。
“能否把你们的房主叫出来问话？”
穿着黑色警服的探长抬眸朝两人身后的看了几眼，没看到其他人出来。
“桂嫂出门上香去了，和她小叔子一块，附近的邻居应该都瞧见了，他们何时回来我不清楚。”孟婳扶着门框摇了摇头。
从山脚下的小镇上出门，到半山腰的城隍庙，再到城隍庙后山的菩提树祈福，一来一回大概要到下午五六点钟才能赶回来，这附近的沧城人往日都是这样的行程。
他们怕赶不及会自带吃食。
可是今早桂嫂却只带了上香的物件，钱玉泉也仅仅只拿了两个核桃，若说他们去上香，倒不如说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巡捕房来这里很可能和桂嫂脱不了干系。
而且桂嫂今天肯定不会回来，到时候巡捕房找不到桂嫂，就会重点询问她和林小环。
等桂嫂带着钱玉泉和丫丫回来，说不准她们两个已经锒铛入狱了。
到时候自然也就没桂嫂什么事了。
“探长，我有案子要举报。”孟婳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什么案子？”
孙跃言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眼前这个人该不会想拿别的事摆脱嫌疑吧？
孟婳不管他内心如何想的，指了指自己身后院子东南角的一口井。
当初入住的时候周芸芳曾经说过这里死过人。
她前天傍晚挑水的时候桂嫂神色很是慌张，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当时她还有些纳闷，后来看到那水有些发黄发臭，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我怀疑院子里的井里藏有一句尸体。”
孟婳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震惊所有人。
周围的邻居闻言纷纷炸了锅，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了起来。
孙跃言赶紧抬手安抚好这里的居民：“大家不要乱，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要乱说。”
说完，他压了压头顶的帽子，朝孟婳靠近了几步：“小姐，说话要有证据，你不要意气用事。”
他以为孟婳是为了摆脱嫌疑故意杜撰的。
“探长若是不相信，可以进来搜查院子。”
孟婳内心更倾向于周芸芳的话，当时桂嫂的反应太反常了，就算真的没有死过人，这口井里肯定也藏有什么猫腻。
桂嫂既然敢算计她，就别怪她把她的老巢给掀翻了。
“小姐，我们待会儿自然会去搜查院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要详细告诉我周小姐那天和你说了什么。”孙跃言尽量把自己的话说清楚。
他真怕孟婳这个小姑娘意气用事，到时候不仅摆脱不了嫌疑，还背负着假报警的后果。
“周小姐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我们赶了出去，这些事除了我们两个，房东桂嫂也知情。”毕竟院子就这么大，她也算是个证人。
“那桂嫂这两日出过门或者有什么异常吗？”孙跃言继续问道。
孟婳扭头看向林小环，这两日林小环没出过门，她比较清楚桂嫂的动向。
“……”
林小环为难的愣了愣神，她之前见桂嫂夜里偷偷摸摸出去过一次，是顾老夫人身边的人来接的，只是这件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她出过门的……我看到了！”
门后传来一阵稚嫩清脆的声音，众人闻言吓了一跳。
他们在这里站这么久了，还没意识到门后面竟然还藏了一个人！尤其是这院子刚死了人，大家都有些瘆得慌。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41章 周芸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