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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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
常规弯腰踢走路边一个易拉罐，红色的铁壳咯吱咯吱滚到不远处一个在掏垃圾桶的大爷旁边。
“谢谢你啊小伙子！”大爷朝他喊了一句。
常规看了他一眼。
大爷拖着一个特别大的布袋，可以装五个他的那种，看得出来装满了饮料瓶。颤巍巍地拽着，感觉下一秒就会一个脚滑或脚崴摔个屁股墩。
看着都重。
好烦。
常规扯了扯自己的高领毛衣，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别人在后面勒他的感觉。
他迈开腿朝大爷走过去：“大爷。”
大爷正低头背对他，这声把老人家冷不丁吓了一跳，腿软摔了个屁股墩。
常规：……
“您要去哪？我帮您拖过去。”常规把大爷从地上拉起来，并不知道大爷差点被他拉散架了。
常规觉得自己有病才会去帮大爷。
下午五点下的高铁，他七点半回的家。
跟大爷捡饮料瓶去了。
最无语的是，大爷和他分别前乐呵呵地说了句：“小伙子，你毛衣穿反了。不勒脖子吗？我一开始就见着了，看着都难受。”
更烦了。
可能是因为大爷没早点说，也可能是在讨厌的人前丢了脸。
小区里安安静静，常规虽然纳闷也没想那么多，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住的小区叫西凡花园，租金不怎么贵，但治安什么的都挺好，就是一点很奇怪——总是不见邻居踪影。
挺不错的。
这是他住这的一个理由。
漆黑的环境，孤身一人，住满人却不见人影的小区。
挺符合他这个写恐怖小说的。
还是好烦。
烦躁的感觉忽高忽低，像拍到沙滩上的海浪，铺天盖地来，又无声息地离开。
常规刚从老家回来。
一年一次的家族聚会，在两年前他大学毕业后变成了挨批聚会。自家妈骂他写小说是不务正业，四姑六姨明里暗里说他没出息。
说就说嘛，反正大家都有一张嘴。
“小规啊，姑姑听说你小说出版了，怎么找了好几家书店也找不到啊？”他姑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眉眼里都是戏谑。
“太火，卖光了。”
其实是审核不通过，压根没出版。
理由——过于血腥暴力。
“小规，你现在存款多少啊？……还没买车啊？还没对象啊？你看你库表哥，跟你差不多年纪，车啊房啊都有了，都快结婚了。”小姨一脸为他担忧，一边摇摇头。
“他三十四，我二十五，年龄差不多吗？”常规放下筷子擦了嘴，“不过，要不是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说不定我比他先结婚。”
“女方的身价比他去卖肾还多，您儿子一个吃软饭的您还好意思搬出来讲？要夸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谢谢您的夸奖。”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小姨的脸色瞬间挂不住了，捂着心口拉着她姐——常规他妈唉声道：“现在年轻人有想法了，管不住啊！我这也是好意，怎么……大姐，你可千万别生气！”
“站住！我怎么教你的？跟长辈说话……”他妈蹭一下站起来，破口大骂。
不过常规走得快，只听见了前面开头。
但心还是凉了一片。
他爸跑着追来，呼哧呼哧的，拖鞋都掉了一只：“别怪你妈和小姨……她们也是为你好。你说呢干啥啥不行，非要去搞这个……工资没个稳定的。行啦，跟爸回去”
常规摇摇头。
喧嚣和烟火离他越来越远，像一张被风吹远的纸片。
回想起来更烦了。
常规按下电梯按钮，等电梯门打开。
“叮”
常规一边拽了拽高领毛衣，一边走进了电梯，回头按层数时被嚇了一下。
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残疾中年女性。
无声无息。
对方比他矮多了，在常规那个视角可以清晰地看见女人头上的头皮屑和油渍。
女人只有一条腿，左腿，右腿空荡荡的。
她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打量他，像一条守候猎物的毒蛇。审视的目光要把常规刮了一层皮。
常规不自觉咽了口水，小心地问道：“您几楼？”
女人没搭理他，拄着单边拐杖自顾按了个7。
原来真的有住人啊。
常规心道，就是不怎么像个人。
七楼到了，他才有机会仔细看了女人的走路姿势。
毕竟，他非常好奇——
一个失去右腿，需要拄拐杖的人，是怎么无声无息地移动的。
而且，连电梯一点下沉都没有。
但女人就是很正常的一瘸一拐，身影隐没在亮了一秒就暗了的声控灯里。
像一卷无声电影。
电梯门缓缓关闭，一抹绿光转瞬即逝。
常规走到家门口时依旧在疑惑。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不会相信自己撞了鬼。比起这个，他更相信自己置身于一本恐怖小说里。
解锁开门，关门换鞋。
职业病有点犯了，作为一个小说家，他最擅长的就是构造一些匪夷所思的细节。
绿色光？
常规打开门口自己安放的监控，180度的那种。
楼道里，一抹绿色非常惹眼。
常规瞬间想起这是什么了——是那种安全通道的发光牌。
安在楼梯的墙角。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到七楼就走楼梯去了，女人不住七楼。
这么掩人耳目……为什么呢？
常规想不通。
他关掉监控画面，去厨房下了锅速冻水饺。
门外。
因为没声音而漆黑的楼道里，好像有个黑影走过，最后停在了某个门前。
门是半透明的，借着屋内遥远的灯光，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小小的入户阳台里的小绿植。
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像一只滑溜溜的壁虎，四肢贴上了冰冰凉凉的门，耳朵仔细聆听着门里的动静。
听不懂的音乐，水沸腾的咕噜，主人时轻时重的脚步声。
壁虎把耳朵贴得更近了，贪婪地想要听到更多东西，像一张贴纸，一块膏药。
又多了一种声音。
主人跟着音乐的低哼声。悦耳，若隐若现，缥缈不清。
壁虎听了好一会。
他陶醉地露出幸福的笑容，眼睛又微微眯起努力透过半透明玻璃看多一点屋内的事物。
啊，离门很近的地方，有一块深深浅浅的阴影。
好像还有一个地方在移动。
好黑。
壁虎仔细观察着，目光缓缓上移，最后在一处停住。
屋内忽然蹭一下亮得刺眼，壁虎发现房屋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门旁，伸出了一个头和他对视着。
瞳孔和眼白，黑白分明，像两个畸形足球。
常规嘴巴轻轻哼着歌，又一边原地小小踏步。
“好听吗？我唱的？”
低缓的歌声戛然而止，屋内播放的音乐却到了高潮。
尖叫，激昂，直冲云霄，下一秒低吼，压抑，跌落谷底。
像心脏的旋律。
壁虎有一个瞬间，是和玻璃门同个温度的。
贴在门外的轮廓几秒后不见了，楼道依旧漆黑，是没有声响的体现。
是人还是什么？
常规分明看见贴在玻璃上那个轮廓颜色——跟乌鸡的皮一样。
他把刚开的灯关了，去厨房捞起他的水饺。
妈的。
常规想笑，特别想，所以他吃的第一口就呛着了。
还好买的是夜视监控。
他暗暗想，如果不是留心看了一眼，谁能接受自己一开门就和一个变态面面相觑。
这个小区住的怪人真的挺怪人的。
更看这个小区顺眼了。
吃完洗碗洗澡，常规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作者后台，编辑在催稿。
他存稿挺多的，但不代表他会准时交稿。毕竟看的人少，发给空气看啊？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看的，甚至还各种评论。
问：作者杀过人吗？为什么杀人那个片段这么详细，连杀手本人的感觉都刻画得那么细致。
常规面无表情回复：屠宰场干过。
问：剥开肚皮后心脏真的还会跳动吗？捏爆心脏这种事为什么作者还能写得这么详尽？作者也太变态了，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
估计是个低龄读者，或者是个低能儿。
常规翻了个白眼，爱看不看，都追到大结局要完结了，还在这里一声浩然正气指手画脚，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啊？
作者回复：建议买条活鱼亲自感受。本人推荐鲫鱼，生命力顽强，剥了内脏后还能闹腾。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因为乐山大佛坐太久怕长痔疮，得让你们接班。
问：《长街口》那本书啥时候出版啊？真的很喜欢……所以街口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主角是死了还是出去了？求作者翻我！
作者回复：出不了版，建议自印。街口尽头作者也不知道，主角是死是活作者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最后都编不下去了，只好草草收尾。
最后一个问题。
常规皱起眉头。
问：作者有考虑和我们合作吗？您的故事很吸引人。若有意向，可以打电话咨询或上门商讨。我们的电话是66367749. 地址，就在您脚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