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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房东大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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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颦朝管家莞尔一笑:“张伯。”沈府的管家叫张勤,沈颦从小就喊他张伯。
沈异则是问了一句:“今日府里有什么事情吗?”
“方才有一位郎君,说是从京城来的,给您送了一封信过来。”张勤说着就把梁攸宁给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从京城来的郎君?”沈异疑惑地重复道。
三人进到了堂屋。沈异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然后对沈颦点头:“三娘,你替阿翁看看。”
“好的阿翁。” 沈颦从张管家手里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快速看了一遍,眼角含笑:“是吏部侍郎杨绾的来信。”
“哦?他在信里说些什么了?”
“他说自己有一个门生叫梁攸宁,被贬官到广州了,来都督府任行军司马一职,人生地不熟的,希望您能在生活上帮忙照顾他。”
“啊,原来是这样子。”沈异捋捋长须,问张勤,“那位郎君有说他现在住哪里吗?”
“他说现在暂时住在驿馆那里。”管家答道。
沈异点点头,心想盘算着:住驿馆也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如果让他住在沈府又太不方便。
沈颦看出了沈异的心思,便提议道:“阿翁,不如就让张伯先去问问那人,想要找什么样的房子,再帮他物色一处合适的租下。”
沈异点点头:“好,就这么办吧。老张,你明日去和梁攸宁说一声,然后再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张勤应声答是。这时家仆进来告知晚饭已备好,沈异祖孙两人就去了膳厅吃饭。
另一边,梁攸宁回到驿馆后,就让驿夫给他弄了晚饭。
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见到几个卖熟食的摊档,有脆皮烧鸭、白切鸡、鼓油鸡等,诱人的色泽和扑鼻的香味让他的肚子咕咕直叫。
没多久,驿夫就端来了烧鸭拼白鸡、青菜、米饭和汤,让饥肠辘辘的他美美吃了一顿。
终于不用再颠簸赶路,当晚他一夜好眠。
第二天卯时之前,梁攸宁就穿着崭新的官袍来到了都督府门口,正准备走上台阶,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梁司马。”
他循声看去,见到沈府的管家站在斜对面巷口。
张勤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到他前面,拱手道:“梁司马,沈公让我来的。您喊我张伯就好。”
“张伯,沈老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老说您刚到广州,人生地不熟,吩咐我帮您物色房子。等过几日我找到了合适的,再带您过去看看。”
梁攸宁的心里觉得暖暖的,感激道:“那就有劳张伯。”
张勤笑呵呵地摆手:“小事情,不麻烦。那我先走了。”
一大早就得到如此暖心的消息,梁攸宁一整天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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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正好是休沐日,张勤带着梁攸宁来到了当地人居住的子城。
经过多方打听和了解,张勤找到一处比较合适的房子。
房主人是一个姓韦的老妇人,人称韦大娘,年过六十,丈夫已经过世,唯一的女儿也不幸早逝。
虽然失去了亲人,韦大娘却没有怨天尤人,而是自力更生赚钱继续生活下去。
她年轻时曾在当地有名的酒楼广盈楼做过帮厨,时间久了自己也学会烧得一手好菜。于是她便借钱在集市上弄了一个简易的摊位开了小食肆,一开始自己是既当店小二又负责烧菜,后来生意越做越红火,忙不过来了才雇了一名帮工。
她勤勤恳恳地将小小食肆经营,根据食客的反馈不断改善菜谱,不到半年时间就将筹借的钱款连本带利还给了债主。
之后她陆续开了多家店铺,还买了几间房屋,成了四邻八乡有名的致富能手。广州商旅较多,当地人会把闲置的房子租出去,增添额外的收入。韦大娘也不例外,她把多余的房子租了出去,现在还剩一处房子可以出租。
前租客是一名来广州做买卖的潮州商人,因为父亲病逝不得不离开回去,且三年内都不会回来,因此房子就又被放出来招租。
前几天,张勤听说了之后就去查看了一下,这房子价钱在预算内,房子整洁干净,靠近大路,而且距离都督府不远,这对梁攸宁来说很合适。
梁攸宁跟着张勤来到韦大娘的食肆,他们已提前约好来这里等她再一起去房子那里。
穿过子城南边的一条街道,就看到街道尽头的右边挂着一面写着\"韦记食肆\"的浅灰色旗子,从那里右拐进去是一条巷子,十米左右就看到一间食肆,里面摆着五张四方桌和长凳,此时只有三个客人。
一个头戴帽子,肩上披着毛巾,瘦小的年轻人在门口,见到梁攸宁和张勤,热情地招呼:\"两位客官,里面用茶。\"引着他们进去找了空桌子旁坐下,并从桌子上拿出两个杯子倒了茶水。
“你们家掌柜在吗?我们之前跟她约了时间看房子的。”张勤问。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和掌柜的说一声。”
食肆的东南角是灶台,此时正站着一位高瘦的老妇人,穿着丝质衣裳,下边系着围裙,侧身站在那里案板旁切菜。
店小二凑近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指了指梁攸宁他们一桌。
老妇人转头看了过来,笑着喊道:“你们稍坐会儿,我先炒完这个菜,马上就好。”
这位老妇人正是韦大娘,她已经不常下厨了,只是今日早上厨师因家里有事请了半日的假,她便来代班。
张勤朝她点点头。于是两人边喝茶边等候。梁攸宁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厨房的一切。
只见韦大娘快速地将洗好的黄鳝斩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切好姜片、葱段、葱花和蒜粒,弯腰拨弄了一下柴火,等火势舔舐锅底,她直起身子,在锅中倒油,待油热,放入姜葱蒜,再加点豆酱,翻炒几下逼出香味,然后倒入黄鳝,只听到“刷一”的一声。她左手握住锅柄,右手拿着长
勺舀了点米酒绕着锅边淋下,火猛然在锅中烧了起来,却见她毫无惧色,飞快地用长勺小心翻炒,加少许盐调味,最后撒入葱花,一碟爆炒黄鳝就可以出锅。
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梁攸宁看完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
店小二拿托盘将刚出锅的爆炒黄鳝、米饭和紫菜蛋花汤端到隔壁的客人桌上,之后就去收拾其他桌上的碗筷。
韦大娘解开了围裙,洗干净手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笑着朝梁攸宁二人走来。
这时梁攸宁才近距离地看到她的正面。
她看起来慈眉善目,皮肤晒得有点黝黑,脸上带着零星小黑斑,一双凤眼炯炯有神,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
见她过来,梁攸宁赶紧站起来,行了晚辈礼:“韦大娘。”
韦大娘笑道:“好,好,快坐吧。”她坐在了梁攸宁的对面,张勤给她倒了杯茶。她端起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张勤介绍道:“韦大娘,这位郎君就是我跟你说的房客。他叫梁攸宁,前几日刚来广州,在都督府任职。”
韦大娘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房子那里吧。”
梁攸宁和张勤便跟着她离开了食肆。
从食肆出来走回大街上,继续往右边走一里路左右,从一棵高大雄伟的木棉树旁边的巷子走进去,很快就来到一排的砖瓦房。
由于广州靠海,气候多雨、潮湿、炎热,还经常有飓风侵扰,百姓住的竹棚、茅屋,经常漏风漏雨甚至被烧毁,给百姓生活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开元年间,广州都督宋璟、杨于陵先后教百姓用砖瓦替代竹子、茅草来盖房子,渐渐消除了火灾、风灾的隐患,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韦大娘取出钥匙开锁,推开木门,三人便进了屋子。
进去就看到一个小院子,堂屋、厢房、厨房等布局比较紧凑,中间是一个较大的院落,左边种着一颗杨桃树,靠近厨房门口处还有一口井。
韦大娘说她住在堂屋左侧的厢房,右侧那间就是用来出租的。
梁攸宁进房间里看了一下,里面是一张挂着蚊帐的木床,中间是一张高脚圆桌,上面放着茶壶茶杯,靠窗的一张书桌和一个立式矮书柜。
梁攸宁对此非常满意,当场便决定租下来。双方坐下谈好各种条件,韦大娘便拿出已准备好的三份房屋租赁契约,二人签名按指印。双方各执一份,还有一份由韦大娘送去县府备案。
梁攸宁支付了房租,韦夫人也将大门钥匙和房间的钥匙装在一个束口布袋里交给他。
至此,梁攸宁在广州的居住之所总算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