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Tukk

3、早餐

　　第三章
　　宋译摇了摇头，对着那堆摔碎的玻璃杯叹气。
　　他决定等天亮了再来收拾，随后准备去关掉客厅打开的灯。晚上出去的太着急，桌子上的医药箱都没来得及清理，而现在却倒在地上翻了天，里面的各种昂贵药剂全都掉了出来，好在宋译有先见之明，没怎么用玻璃制成的。
　　灯一灭，他凭借着来时的记忆从角落往外走，上了楼。

　　他在宋雨寒的房门前顿了一下，耸了耸肩回了自己的卧室。
　　宋译反锁上房门，他看到宋雨寒蜷缩在他的床上，被子被揉的满是褶皱，身体还在微不可察的颤抖。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宋译坐到他旁边的时候突然锤了他一下。

　　“……”

　　宋译皱着眉垂眼看着宋雨寒，把他突袭而来的手塞进被子里，说不清的情绪弥漫上头，只好扯了扯嘴角，啧了一声。
　　他不敢惊动宋雨寒，只好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直到天亮，宋译被床上的人尖声大叫吵醒，这一晚上还是挺踏实的。
　　宋译揉着眉心，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宋雨寒呆愣愣的看着门口，眼里说不出的恐惧和愤恨。

　　宋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四十。
　　这个时间已经是宋雨寒早读四十分钟的时间了，虽然说八点往后才开始记迟到，但是谁愿意顶着冷风着急忙慌往那里赶呢？
　　反正宋译不愿意。
　　正当他半合上眼，准备再眯一会儿的时候，宋雨寒突然翻了个身下床，直径的走到已经快要睡着的宋译面前，戳了戳他的胳膊。
　　“有事直说，别这么……操。”宋译睁大眼睛看向宋雨寒的脸，那感觉像是要吃人了，“这他妈谁弄的？”
　　宋译坐直了身子，用手去掰宋雨寒的脸，手在伸出去的同时，后者却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心情本就差劲的宋译没理会，暴躁的把宋雨寒拽了过来，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口。

　　白净秀丽的脸上有几道刀痕，嘴角处不知是因为干而流出的血还是怎么，红色的一团，看着很是瘆人。鼻梁处的伤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留下了白色的疤。

　　倒不是说破相，比起现在关心弟弟的颜貌来讲，他更想知道是谁把宋雨寒打成这样的。
　　“哥。”宋雨寒看着宋译的肩膀，忽略了他灼热的目光。
　　宋译还想再说什么，被这一声哥弄的脑子混乱不已，他已经和宋雨寒三个月没见面了，之前因为事故去了国外疗养，那场比赛的黑幕到现在都是个谜。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他最见不得有人欺负宋雨寒。

　　宋译见宋雨寒没有继续阐述下去的意思，尽管心里焦灼的很，但是他把嘴唇都咬破了也没说出半个字。
　　他不擅长交流，从小到大都是。
　　宋雨寒骤然间挣脱开宋译禁锢的手，伤痕累累的脸透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自暴自弃的仰躺在床上，用臂弯遮住了他的眼睛，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声音太小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吧。

　　宽松的居家服让宋雨寒看起来有些瘦小，本就不胖的身材有些雪上加霜。宋译不敢想他遭受了什么，只怨恨自己没能早些回来。
　　宋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进了洗手间。

　　冰冷的水柱浇打在他的手心，激的他浑身一抖。宋译仓促的用水抹了把脸，被水浸湿的头帘紧贴在额头，他随便擦了擦，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宋雨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啜泣，强忍着的呜咽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宋译出去的腿一顿，也只是一时。
　　他下楼，去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然后在空旷的厨房里象征性的翻了一圈。即使他知道根本没有食物，但也像是自我安慰般认真找了个遍。
　　宋译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儿后准备烧一壶水。
　　他拧开牛奶的瓶盖，没等它温下来就喝了几口，好像冰凉的饮品就能让他心中的怒火平息。牛奶瓶子被握在手里，正当宋译喝进去的时候，楼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宋译的手一抖，猛的咳嗽起来。

　　他无奈，拍了拍滴落在衣领上的牛奶，抬起腿上了楼。
　　那声音毫无疑问是宋雨寒传来的，只是那声音太过尖锐，好似一只鸟濒临死亡似的呼救，他失力的半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拽着窗帘，可这慌张的模样在宋译出现在他视线后变得平缓，急促的呼吸也降下了速度，唯独眼睛依旧是朦胧的。

　　宋译舔了舔嘴唇，朝着坐在角落的宋雨寒走去，后者像是被禁锢了身躯，竟是没力气支撑他往前半步。
　　宋译蹲了下来，向他伸出一只手，把牛奶向后让了让，没说话。
　　宋雨寒牵住他的手，顺势借力扑在宋译身上，头埋在他的颈窝，搂着他脖子的手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害怕而颤抖，又开始哭起来。
　　宋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的牛奶全洒了。

　　“……”防了半天也没防住。

　　他干脆坐在地上，任由宋雨寒在他身上作乱。宋译肩头的衣服被眼泪弄湿，后背的衣服被攥的死紧。
　　或许是安慰人的词库过于贫瘠，他能想到让宋雨寒缓解心情的办法只有这个了。
　　况且他做不到推开他的弟弟。
　　良久，趴在身上的宋雨寒稳定下来，哭的通红的眼睛开始有些肿起，和那些脸上的伤口一样醒目，令人寒心。
　　宋译用手抹掉他脸上的眼泪，随即没了动作。
　　他好像做不了什么，这种时候说的所有语言大概都不如一个拥抱更有感染力，宋雨寒垂着眼睛，很长的睫毛也垂了下去。

　　“我好饿。”宋雨寒小声说着。
　　“想吃什么？”宋译揉了揉宋雨寒的头，示意他一起下楼。
　　宋雨寒很听话的跟在宋译后面，想了很久才开口，“什么都可以，我不挑的。”
　　宋译微怔，往后看了一眼后皱了皱眉。
　　“点外卖吧，厨房有给你拿的牛奶，凉就拿暖壶里的水泡一下。”宋译摸了摸鼻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思考了很久后憋出一句，“水很烫，小心一点。”
　　宋雨寒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和方才慌张的他完全不一样。
　　宋译没多管，转身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客厅。

　　操，忘收拾了。

　　宋译无法，只好先去门口拿簸箕准备清理，地板上的水已经干了，只剩下破碎的玻璃渣和被掀翻的医药箱。
　　他小心翼翼的清扫着，每个细节都不放过，清扫到一起后倒进了垃圾桶里，一同扔到门口准备等下扔掉。
　　那些药品被宋译随便的塞进箱子，放到了茶几下面。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可以开始研究早上吃什么了。

　　宋雨寒在厨房等待着牛奶被热好，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周围像是镶上了金边，看起来格外乖巧。
　　宋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帮宋雨寒请个假。
　　他难得的用客气的言语和陌生人交流，甚至还在句尾加上了玫瑰来表示歉意，尽管只是看起来和谐有礼貌一点罢了。

　　宋雨寒两只手都握在牛奶上面，被热好的牛奶包装是烫的，刚好可以捂一捂自己冰冷的手。他走到客厅，看着被收拾好的整洁地板有些愧疚，抿了抿嘴唇走了过去。
　　宋译抬眼看了一下宋雨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
　　宋雨寒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他旁边，动作僵硬了很久才努力说出话，“对……对不起。”
　　“？”宋译满脸问号的扭头看向宋雨寒，见宋雨寒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好皱着眉开口，“怎么了？”
　　宋雨寒好不容易恢复自然的手又僵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宋译看着宋雨寒的后脑，然后把小米粥和两屉小笼包加进了购物车里。
　　他怕现在下单不妥，不知为什么，把手机推到宋雨寒的眼前，让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吃什么都可以。”宋雨寒把手机又推了回去。
　　宋译哦了一声，又买了一屉小笼包。
　　他把手机关掉，抿着嘴看向宋雨寒。

　　宋雨寒大概是发现了宋译的目光，扭过头看着宋译，露出一个很漂亮的微笑，“哥，你是不是以后都在这里住了？”
　　语气中满是激动和欣喜。
　　宋译眯了眯眼，“下个月有个比赛在B市，其他时间应该都在。”
　　“那我能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宋雨寒盘起腿，看着宋译。
　　“能啊。”宋译大概是没想到他能问出这么生疏的问题，这对于兄弟来说似乎是常理之事，他终是多嘴问了问，“为什么不去宋河那了？”
　　宋雨寒低头看着只喝了一半的牛奶，“他总不在家……”
　　宋译点了点头，“我出去比赛的时候你得回去，不然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不放心。”
　　“你出去几天？”
　　“一周吧，不久。”宋译听出了宋雨寒的言外之意，“离这里不远，等会儿给你转点钱，你被欺负了就坐火车来找我。”
　　“可我还没成年……”宋雨寒有些沮丧。
　　“……”

　　忘了，这尼玛还是个未成年。

　　“哥，那你回来了就一定记得来接我。”宋雨寒妥协，小声的祈求着。
　　“我知道。”宋译揉了揉宋雨寒的头发，柔软细腻的黑发手感极好，像是小猫一样，“被欺负了就告诉我，等我回来收拾他们。”
　　宋雨寒喝了一口牛奶，点了点头。

　　宋译不再说话，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那属于自然的风景透出清新的美丽，太阳是热烈的，好似望一眼就能感到温暖。风吹动路边金黄的银杏叶，已经掉落在地上的叶子翩翩起舞，饶是让他看出了神。
　　良久，他的耳边突然响起缥缈虚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