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在意我的信息素》解长风

7、第 7 章

　　深秋的风比夏天多了些凌厉，风吹过处，连厚重的云都晕开几分。细碎的阳光从云隙中穿过，留下浮动的光斑。秦晋在明灭光影中站起身来，接好水轻敲卧室的门。

　　“简宁之，你好点了吗？我想和你谈谈。”
　　秦晋耐心敲了两遍，见没有动静，不太放心，于是试探着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蜷缩着的身影。简宁之的呼吸已经没那么急促，眼神也有了焦距，只是从微颤的身体和发白的面色中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不舒服。

　　“你怎么样，要喝一点水吗？”秦晋放下水杯，打算把他搀扶起来。

　　只是他刚一靠近，简宁之就急忙打落他伸出的手，而后挣扎着起身缩到卧室角落。

　　“你……离我远一点。”简宁之的声音很低，带着病后的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说什么……”秦晋从来没有被他这么对待过，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但更多的是失望和无措。“简宁之，你别不识好歹。如果不是我，你到现在还要在外面无家可归……”

　　“难道我现在不是吗？”简宁之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就有家可回吗？还是说……”简宁之短促地笑了一下，嘲弄道：“还是说，你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

　　秦晋哑口无言，他看着简宁之脸上的嘲讽之情，只觉得刺眼。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挺对，确实是我不识好歹，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这里是你的地盘，该走的人理应是我，该离你远一点的也应该是我。”简宁之撑着地慢慢直起身子，他没看秦晋，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这一幕像极了医院那次的对峙，只不过当时离开的人是秦晋，而他……也没有挽留。

　　忽然，简宁之手腕一紧，他停下来，秦晋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坐下谈谈。”

　　简宁之闻言反应突然激烈起来，他猛地甩开对方的手，厉声道：“谈？有什么好谈的？难道要谈论刚刚的我多丢脸吗？也对，明明知道你有多讨厌我、憎恶我，我还恬不知耻地勾、引你，往你身上凑。也多亏秦先生定力过人，不然……”
　　说到这里，简宁之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他哽咽半天，才近乎哀求地说：“让我走吧，给我一点体面。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

　　说完这句话，简宁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擦去，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歉，简小少爷。”秦晋轻声哄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刚刚说错了话，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简宁之于泪眼朦胧中听到秦晋的宽慰，眼泪便如同开了闸一般停不下来。他边哭边抽抽嗒嗒地道歉：“对不起……秦先生，你说过很讨厌我哭的，可是……可是我停不下来……”

　　听到这句话，秦晋只觉得心中像被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让他喘不过气。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也许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盛怒之下的口不对心。秦晋丝毫没有怀疑这句话是简宁之的臆想，因为他自己十分清楚，眼前的人为了维持这段婚姻有多么顺从。

　　秦晋不再说话，只默默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对自己以前的言行道歉。

　　大约过了一刻钟，简宁之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他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于是微微挣扎了下，从秦晋怀中退了出来。

　　“谢谢你，秦先生，我好多了。”简宁之语气有些别扭，尤其是看到秦晋肩膀上的一大片濡湿之后。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秦晋问。

　　简宁之点点头，和秦晋一起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这里是我……母亲的家。”秦晋语气带着几分骄傲，仿佛一个展示奖状的小学生。

　　简宁之听着有些诧异，他以前无意中知道秦晋母亲早亡这件事，也因此一直心疼对方的遭遇。
　　不过他没多想，只以为这是秦母的故居，赞叹道：“真好啊，看起来很温馨。”
　　秦晋听到夸奖骄矜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

　　“不过……”简宁之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的家找不到了。秦先生，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秦晋给他递过一杯水，等他喝完后，才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他的猜测告诉对方。

　　简宁之那双干净还带着点水汽的鹿眼随着秦晋的讲述越睁越大，等他讲完，简宁之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秦晋担心他承受不住，只能不甚熟练地安慰道：“没事的，总会有办法回去的。”

　　然而简宁之显然比他想象得要坚强许多，他很快反应过来，问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简家存在的，也……没有我的存在是吗？”
　　秦晋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
　　“还好吧。”简宁之说：“一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现在想一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见对方露出些许不解，他解释道：“其实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本来我在医院治疗了好几天才转醒，醒来之后医生和警察都有来找过我联系家人，我的手机不在身边，便借了他们的手机打电话，结果发现不管是我父母，还是我哥哥，甚至……甚至是你的号码，打过去都是空号。”

　　秦晋不知道自己在这边的手机号是多少，他的手机早就损坏，现在使用的一直是新办的手机卡。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秦先生。”简宁之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但不停搓捻衣角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几分他真实的心情。

　　秦晋这次没再开口劝慰他，而是默默出去，给他留下了一些私人空间。

　　徐江清家地段很好，周围没有多余的公共建筑，出门便是一片小型绿植景观园。如果是平时坐在院落秋千上，便能在鸟语花香中感受到一些发自内心的安宁。
　　然而现在是深秋，放眼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满地枯黄的落叶。劲风卷起，叶子便没了归处般四处飘零，平白多了几分萧瑟。

　　大概是触景生情，秦晋的心中生出些烦闷，他胡乱想着自己的处境，又开始操心简宁之的事情，最后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又开始出现简宁之陷入情/热时的反应。

　　思绪一旦开始就仿佛停不下来，回忆一幕幕浮现之余还多了些似真似幻的场景。
　　场景中的简宁之依旧攀在他的身上，只不过他的双手没有在秦晋的后背流连，而是蜻蜓点水般隔着衣服一寸寸抚在他的胸前，他的嘴里轻吐出喘息，红舌轻碾过耳垂后一路向下含吮住秦晋的喉结。
　　秦晋同现实一样，只粗喘着掐住简宁之的腰，只不过他逐渐收紧的手情不自禁地开始下移，手指更是挑起对方的衣角，马上就要触碰到怀中的温香软玉。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将秦晋的思绪吹散，也将他升起的燥热吹凉几分。

　　他如遭雷劈般呆立在原地，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简宁之产生这种幻想。像是为了逃避，他急匆匆跑回卧室，将自己关在卫生间，来回冲了几遍冷水澡，才将脑子里这些杂乱的东西暂时忘记。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正巧碰到欲敲房门的简宁之。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秦晋眼神控制不住地乱飘，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简宁之似乎也装着心事，没发现他的异常。

　　“秦先生，这几天非常感谢你的照顾。我打算离开这里，希望你今后能过得开心。”

　　秦晋原本乱瞟的眼睛重新回到简宁之身上，他皱起眉头，沉声道：“什么意思？你要离开？”

　　“对……”简宁之应道。

　　“你要去哪里？你是异世之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你的存在，况且你特质特殊，恐怕也没有办法在外面好好生活。”

　　“就是因为我体质特殊，所以才不能和你继续牵扯下去。”简宁之抬头看着秦晋，认真说道：“你现在是没有信息素的普通人，没有必要和我捆绑在一起。”

　　“秦晋，我放你自由。”

　　像是落叶被人踩在脚下，又奋力碾了碾。秦晋感受着胸腔中的异样，他不明白没有信息素和简宁之离开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亦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这不妨碍他在察觉到简宁之离开时本能地抬起手。
　　秦晋拦住对方，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正纠缠间，房门打开。一声女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秦晋，我们回来了……咦？”

　　徐江清看着卧室前僵持的两人，疑惑道：“秦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