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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4月13日,医院的落地窗外阴雨霏霏。
      诊断书出来的那一刻,我手颤抖的苍白了好几度。
      恶性非小细胞肺癌中晚期,已扩散转移,失去了手术的意义。这意味着,我生命已经一眼望到尽头了。
      可我还有好多事没去做,没来得及去做。我还没来得及陪伴我那些关心爱我的人。
      主治医生建议我转到省三甲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我说我需要一点心里准备。
      “爸!妈!我回来了。”进入家门,我拖着行李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什么肺癌什么晚期,好似是别人跟我开的一个荒诞玩笑。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你单位放假了?放几天呀?”我妈正在炒菜。
      我回家没有提前跟家人说,所以我爸妈并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妈,这不马上就是我生日吗,我们单位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业务,所以我就请了年假,想回家休息休息,正好陪陪你们二老。”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妈放下炒菜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过来帮我提行李箱,眉梢眼角的皱纹笑的都加深了几分。
      “儿子,你想吃什么,我让你爸去买!”妈妈从锅里盛出一盘红烧五花肉,是我最爱吃的。
      “妈,我…”我不敢对他们说我病了,他们一直盼着有儿孙承欢膝下,真相对他们太残忍了。
      “我,我就是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我找了个看似幼稚,却又暖心的理由。我不仅想吃你做的红烧肉,我就是突然想你们了,好想你们。
      我妈眼睛一亮,犹如钻石闪耀。也许是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对父母说过这种有点撒娇
      依赖的话吧。
      当晚,我妈炒了一大桌子菜。在我的观念里,只有过年菜要做的这么丰盛。
      她在我耳边唠叨我离家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小区里谁家的小猫偷出去生了崽,亲戚家的女儿毕业后跟谁谁订了婚。
      以前我对这些唠家常的话总是不耐烦,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这种唠叨以后恐怕是听一句烧一句了。
      今天我回来,父母都很高兴,我又难得表现得非常有耐心,爸爸难得喝了二两白酒,我妈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我爱吃的菜。我低着头,只感扒饭,不敢直面对面慈爱的眼睛,害怕他们看出我掩藏的秘密。
      其实,我并不算个多愁善感的人,我也并不觉得我有多么的善良多情,相反,我甚至觉得我骨子里天生有点薄情的基因。从小到大,对周围的人事我似乎一直都在假装关心,哪怕在我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里经历过亲人的离世,同学的意外身亡,我的心都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为了融入这个世界,我一直在伪装自己,尽量让大家觉得我跟所有人一样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天生比别人凉薄
      。
      我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好在这种想法,只有在我年少不经事时有过。因为我父母对我二十几年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哪怕是石头做的也有捂热的一天。而我这块石头在感受到离别的危机之后,终于爆发了它隐藏了二十几年的余温。
      我从没有那一刻有这么渴望过,渴望我有无尽的生命,去陪伴我生命中我爱得和爱我的人。
      可惜呀 人这一生太长,长到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人这一生又太短,短到还来不及跟见过面的人好好道别。
      如果真的有天堂上帝,真的有死神,希望他们多给我点时间,我还没好好陪过我生命中重要的人。
      “儿子,后天就是你生日。前几天爸还说说,想带你去你小时候一直想去的凤霞山。但我觉得登山太累了,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应该趁这几天多休息休息。听妈的,咱在家,我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体。” 我吗依旧在旁边唠叨。
      我鼻子一酸,我从小好动,总喜欢去看五颜六色的花花世界,似乎走遍天涯,看尽繁华是我刻在灵魂里的追求 ,为此没少让父母烦心劳累。
      现在一想到我年少时的无理要求给生育我的父母带来的困恼,我就无比的愧疚。
      然而,听说凤霞删上又一座主多福多寿的神仙道观,以前我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现在心中有了祈求愿望,人力不可为,只能寄托于神佛。
      第二天,我跟我爸去了“有神仙”的凤霞山。
      山顶云蒸霞蔚,日出的那一刻,云雾散去,红霞满天。
      山顶道观供奉的是南极仙翁,我虔诚地拜了三拜,希望能赐予我多一些寿命,让我还来得及献出我那没有及时呈现的爱。
      小时候心心念念的,长大后却再也找不回那份幻想神仙的童心。
      回到家我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想睡,本来爬了一天的山也很累了,在加上登山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登山时,我脚底打滑,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磕破了脑袋,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出了点血。爸妈一直要求我做个闹CT,我现在哪敢在她们面前检查,只能苦口婆心地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向他们保证这次先在医院外科做个简单的包扎,等下次有时间我会自己到医院做个全方位的检查,父母拿我没法,这事就这样先混过去了。刚开始的时候不觉得疼,到了晚上,额头上的伤口有点发热,让我潜意识里觉得身体似乎处在一团糊浆当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灵魂仿若抽离躯体,找不到依附进入了飘渺。
      精神懵懂之际,我仿佛进入了个平行空间,周围纷纷扰扰,无数浮光掠影、声色犬马在我周遭浮沉。
      若不是我此刻清楚的知道我还活着,我差点以为我已飞升天堂。
      “你终于要回家了。”一个声音在上方飘荡。
      “你是谁??”我冲着虚空大喊。
      一束强光刺眼而来,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眼前出现一个戴着斗篷的黑衣人,浑身散发一股阴寒之气,仿佛来自地狱,十米之外都能让人汗毛战栗。
      我从头到脚震颤了一下,仿佛灵魂刚刚被某种神秘的东西狠狠地牵扯了一下,我对眼前的神秘黑衣人莫名有股熟悉感。
      “你是谁?”
      黑衣人摘下斗篷,一双寒潭死眸与我还带有人类气息的眸光重合。
      对面斗篷摘落,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我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
      除了气质,完全是两张雷同的面孔。我要不是非常确定我是家中独子,我差点以为这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谁?”我牙打着寒颤,双脚却似乎被铁钉钉住,任我如何挣扎,都动不了一毫一厘。
      这太可怕了,这完全不像是梦。
      在似梦非梦的境地遇到和自己五官完全一样的非人类,我相信没有人不会害怕,除非本身就不是人。
      对面的人嘲讽着冷笑,冷冰冰吐着字“时机到了的时候,你自然直到我是谁”说着,他清吐了一口白汽,消失在茫茫空虚中。
      “你站住!”我猛扑过去。
      ……
      啊,好痛!脚抽筋了。我从床上翻滚跌落到地板上,痛感遍布四肢百骸,就似三魂六魄从高处重重摔下。
      我喘着粗气,让自己半靠在床上,打开台灯。半个小时后,那种痛感才逐渐消失,额上全是冷汗。
      墙上时针和分针都恰好指向12点。
      ……
      直到第二天早上,痛感的肌肉记忆还没完全散去,想到昨晚梦境,吃早餐时,我小心翼翼地问:“妈,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给我算过命吧?”
      “算命?”我妈像上被针扎了下似的抬头,疑惑地看着我,“我和你爸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那些天命。你好好的问这个干什么?”
      我长嘘了口气,“就是我总说听我同学说,他爸妈给他算过命,说他以后会怎么样怎样。我好多同学小时候都算过命,我就想知道我有没有算过,好奇算命先生预测我是怎样的。”
      我妈松了一口气,道:“不过,你小时候动不动就低烧,连医生都找不到什么原因。我跟你爸爸有次疾病乱投医,在乡下找了个神婆给你做了个简单的法事,那神婆说什么你灵肉阴阳,我看就是个神棍,想骗我们钱。什么灵肉阴阳,说的不清不楚的,我自己的儿子我十月怀胎生的我还不清楚。后来那神棍因为骗钱心虚,搬家的时候出了车祸去见了阎王。连自己的命数都算不了,还怎么算别人的命数。”
      灵肉阴阳,我在心里揣摩这四个奇怪组合的字,莫名心悸。
      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后,我就回到公司,主要是怕在家待太久,引起家人的怀疑。
      从确诊后的几个月,我只是有轻微的咳嗽,没太大症状,我依旧正常工作,我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医院误诊了。
      直到在一次交材料时,我砰的一声晕倒在领导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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