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姊妹花(精编版)》放羊的夏天

2、雨夜生子

　　此时的郡主已知事情闹大了，唯有母亲能帮助自己度过这一关，于是丝毫没有隐瞒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年郡主风风光光地嫁入中尉赵曼府中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仪的丈夫是个“假男人”，有性功能障碍病，每次行房中之事都难以痛快淋漓，达到极致，久而久之，赵曼也不愿与妻妾有肌肤之亲，所以也就无儿无女。但是赵曼偏偏对协律舍人冯万金——一个男人，不离不弃。因为他非常喜欢听曲儿、唱歌，而冯万金对音乐有着极高的天赋，再加上人长得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弹奏的音乐，悲壮时可以让你听得伤感落泪，欢快时可以使你不由自主地翩翩起舞……
　　冯万金得到赵曼的青眯，常常坐客到深夜，而与郡主更是再熟悉不过了。时间久了，两个人之间便有了好感。一次，酒筵刚过，赵曼因有公事在身外出了，剩下郡主和冯万金，冯万金看到眼前这面似桃花的娇娘子，再也把持不住了，将郡主抱上了床，在郡主半推半就下，两个人就成了好事……
　　从此，两个人就干柴烈火越烧越旺，只要一有机会，必然云雨一翻，直到郡主感觉有了身孕，两个人才知事情有点闹大了。要是平常人家，平常夫妻，生儿育女在正常不过了，可偏偏这中尉大人他——他不行，几年都没有孩子，永远都能有孩子！所以这个孩子是决对不能生的，冯万金执意要吃药打掉这个孩子，可郡主哪里肯，想到自己嫁了赵曼，本来生子无望了，没想到又有了身孕，做为女人怎能不尝尝怀孕生孩子的滋味？就算死也得把孩子生下来！最后，二人商量就说郡主有病，需要回娘家调养，赵曼也没往心里去，就派人把郡主送回了江都王府。
　　王氏站在窗前，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她看到王府各个屋里都透出了灯光，但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了，这说明王爷没有回来。她听完郡主的哭诉，也不由地摇了摇头，流下了两行清泪。
　　“母亲，孩儿知道，这事不该连累到你，可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哎，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你也是苦命之人呀！”王氏母女抱头痛苦。

　　是啊，一个女人家嫁了丈夫，有其名，无其实，还要默默地隐忍，这般苦楚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王氏镇静了一会儿，抚摸着郡主那乌黑亮丽的长发，“儿啊，当年你的生母周王妃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当时我就站在旁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你养大，要像自己亲生儿女一样待你，我俩当年也算最好的姐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今天，我自然会保护你，我已看破了红尘，对你父王已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什么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我都不放在心上了，只有你，你能过得好，我才安心呀！”
　　“母亲，孩儿自小在母亲怀中长大，如今才能真正体会到母亲的心思！”
　　“哎，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呀！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王氏握着郡主的手，安慰道。
　　“青儿，去把管家叫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
　　“是，夫人。”青儿走了，王氏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夫人！”不一会儿，刘兴推门而入。
　　“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附？”刘兴和青儿见夫人脸色十分郑重，十分不解。王氏把小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全是珍珠玛瑙之类的贵重物品。
　　“夫人，您这是？”刘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郡主在呆在那儿。
　　“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刘兴，青儿，从现在起，我要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们俩个，因为你们的郡主有难，这府上，也只有你们二人能值得我们母女相信。这些珠宝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要你们把该办的事给我办好，我们母女就感激不尽了。”
　　“夫人，夫人使不得呀！”刘兴和青儿连忙跪倒在地上，“夫人有事尽管吩咐，老奴一定在所不辞！”
　　“刘兴，青儿，你们不要推辞了，我的脾气你们是清楚的。一会儿，你们俩个把郡主带到王府后园的静园去住，郡主的起居由你们两个人亲自照顾，其它任何人不得去打扰郡主，若王爷问起，就说郡主得得异病，需要一个人静养，记住，没有我的口喻，外人不得入内。”
　　“是，夫人，老奴明白！”刘兴是什么人呀，自幼在王府长大，对王氏言听计从，做事一点就透，滴水不漏。安排好郡主，王氏长长吸了一口气，现在只有静静等待，等孩子能顺利生下来，郡主平安就好了。
　　静园，园如其名。无疑是这座威名显赫的王府中最安静的一个角落，它是专门用来招待王府中上等佳宾的住所。园里，假山、池水、亭台楼阁，设计别致典雅，也是当年刘建的父亲刘非最心仪的一处园林，如今，王府中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和喧闹，这一处别院也总是闲置着，平日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走动。王氏想郡主住在这里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愿老天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时间到了阴历的六月初一，早上，郡主就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肚子有一阵阵疼痛，是不是要生了呢？她急忙叫青儿请来了王氏。
　　“母亲，我有点害怕？”郡主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呻呤着。
　　“看来是要生了，女儿，不要怕！刘兴，你悄悄出府请一个产婆过来早点做准备吧！”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
　　“青儿，我准备的东西都拿来了吗？”
　　“回老夫人，东西都带来了。有婴儿的被和袄，夫人您请过目。”青儿递给夫人一个包裹。
　　“来，女儿，这是我为婴儿亲手做的小袄，小被，还有小肚兜，看看漂亮吗？”王氏高兴地把东西一件递给郡主看。
　　“太漂亮了，母亲，真是难为你了。母亲，孩儿有一个请求不知母亲是否答应？”郡主半坐起来，看着眼前高兴的王氏，不由地想把婴儿留在王府中寄养，自己偶而也可以随时来看看。
　　“女儿，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是为娘能做到的，我就答应你？”
　　“孩儿先拜谢母亲，母亲，既然你为这孩子做了衣袄，不如？不如生下来就留在母亲身边，行吗？”郡主的话刚一出囗，王氏一惊，站了起来。
　　“这？这怎么行，若你父王问起来这孩子的来历，我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呢？”
　　“就说管家在门口捡到的不行吗？”
　　“不行，女儿，你不了解你的父王，哎，他现在，现在连自己都不能自保了，还能保住他身边的人吗？”王氏心里清楚的很，她虽然不在刘建身边，但她深知刘建远不如他的父亲刘非，刘建不但无勇无谋，还心胸狭窄，忌妒心强，近两年，不知从何时起有了谋反判逆之心……王氏渐渐地感觉到他刘建、刘建的家人、刘建的江都王府正在走向毁灭、走向死亡……甚至都会殃及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郡主，可怜郡主她对政事一无所知，还天真的以为要把生下来的孩子带大！
　　“女儿，不要胡思乱想了，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王氏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哎呀，好痛！好痛啊母亲！”郡主忍不住的叫喊着！
　　“快，青儿，让郡主咬住丝巾，这大声的叫喊可不成，惊动了前院可不得了！产婆怎么还没到，快看看，是不是快生了！”王氏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青儿也不知该怎么做好！
　　“夫人，产婆来了，产婆来了！”刘兴在门外通立禀了一声，产婆急忙进了内屋。
　　“产婆来了，快看看，看看我儿是不是要生儿呀？”
　　“夫人，刚见红啊，恐怕还得两个时辰吧！”产婆看了看说道。
　　啊，还得两个时辰？郡主疼的都哭了，这回终于尝到了生孩子的滋味，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跟那个混蛋冯万金混到一起了！冯万金呀冯万金，我恨死你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刮起来了大风，要下雨了吗？痛的间隙越来越短，王氏看到郡主躺在那痛的唔唔直叫，来回翻滚，心如刀绞一般，这女人生孩子，不就是到鬼门关上走一遭吗？老天爷，求求你，保佑我儿平安吧！王氏双膝跪地，祈求上苍保佑。
　　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喀嚓”一声，一个大响雷响彻整个天空，暴雨倾刻像瓢泼一样从天而降！风声，雨声，痛苦的呻吟声夹杂在一起，这是老天刻意的安排，还是因为这就是六月的天！
　　“要生了，要生了！”产婆喊到！
　　“快，青儿，拿掉郡主嘴上的丝巾，女儿，疼就喊出来！”
　　“啊！啊！好痛啊！”
　　“用力，郡主，用力！准备开水！剪刀！用力呀！”
　　“啊！”撕心裂肺的叫声融进了放肆的雷雨声中……
　　“哇……生了，生了，夫人！”产婆高兴地托起婴儿，一刀剪断子脐带，迅速地包在了小被中！
　　“啊，痛！”郡主仍在哭喊着。
　　“哇……啊？又一个，是双胞胎！夫人，郡主，是双胞胎，两个女儿！”产婆的话让王氏和郡主喜极而泣！
　　“老天保佑啊！”王氏终于松了一口气。
　　“母亲……”郡主无力地躺在那，两眼噙满了泪水！窗外风停了，雨住了，悄然无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难道，这场突入袭来的暴风雨就是为了迎接两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吗？
　　“啊，这，这怎么是双胞胎呀！产婆，你没弄错吧，我只做了一个小被呀！”王氏又惊又喜，急忙笑着凑上前来看个究竟！哟，真是两个小家伙，头发真黑，身上挂着血丝，但仍看得出那漂亮的小脸蛋！
　　“没关系，就把她们姐妹俩包在一起吧！这多么相亲相爱呀！”产婆麻利地擦洗着婴儿身上的污血，一边将两个婴儿包在了一起！
　　“母亲，快，给我看一看？”郡主被青儿慢慢扶起，想抱抱自己的亲骨肉！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是我女儿郡主回来了，快，快出来让父王看看你！”是王爷的声音！啊不好，王氏顿时一惊，额头沁出了汗珠！
　　“不好了夫人，王爷来了！”刘兴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啊，母亲！”郡主一听父王来了，吓得惊叫起来。
　　“不要慌，快，青儿，把孩子藏到床底下，产婆，把所有东西都塞到床底，现在起，你就是给郡主看病的大夫，镇静点！要镇静，不要慌！”王氏拍着胸脯，这话说给大伙听，也说给自己听，千万别被发现了，不然，所有人都会没命的。王氏刚想走出门，却和王爷撞了个满怀。
　　刘建，这个赫赫有名的江都王，果然非同一般，五官端正，不白不黑的脸庞，一身青色稠缎外衣，腰间紧系玉佩腰带，斜挂青风宝剑。
　　“见过王爷！”大家急忙见礼。
　　“我儿可好吗？”刘建直奔躺在床上的郡主。
　　“女儿，这是怎么了？得了什么怪病呀！”刘建被眼前这面色惨白，头发蓬乱的郡主吓着了。别看刘建本人性格暴悷，婬荡好色，可对自己的女儿却从来都是百般呵护。
　　据说，刘建府上美女无数，他父亲刘非去世后，留下的妃子有的让他占为己有，更荒唐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在为父服丧其间，他也没有放过。王府之中有人犯了错误，他就令他的脱光衣服站在外面，或是挷在树上活活饿死……当然，历史就是过去，过去的事情永远都无法还原，最真实的那一面，应该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吧！
　　王氏和所有人仍旧跪在地上，这颗心已经悬到了噪子眼。真不知道世情暴露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王氏的眼晴紧紧盯着床底下，只有祈求两个婴儿千万千万别发出哭声来！对，得赶快支走王爷才是，这时候只有自己能有说话的权力了！凭天由命吧！
　　王氏呼了一口气，急忙说道：“请王爷赶快移步，千万别接近郡主，这病，这病也不知是什么病，万一传染了您，可就——可就不妥了！”
　　“什么怪病，赶快请大夫来治啊！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刘建生气地站了起来，大声喝到。
　　“王爷息怒，您别生气，小姐的病，已经见好了，三天五天以后就可以痊愈了！”王氏跪在地上故做镇静地说，因为她明白，生过孩子，吃点补品，三五天后，气色就会有好转的。
　　“请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女儿的！”
　　“哼，这最好不过，郡主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拿你们的命来偿还！嗯？这屋里是什么味道？”刘建忽然皱了多皱鼻子，突然一问，王氏一愣，这怎么说呀？
　　“回王爷，是，是郡主吃的药，药的味道！”刘兴急忙补充道。
　　“是吗？这是什么药，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刘建又皱了皱鼻子，看着躺在那一动不动郡主，此时的郡主要不是真的躺在床上，恐怕早被眼神给吓瘫了！
　　“启禀王爷，华王妃备好了酒菜，请王爷移架。”这时一名侍女站在了门口，柔声说道。
　　“哼，你们要好生照顾郡主，我走了！”刘建一甩手走出了门，几个仆人随紧跟其后，直奔前院华王妃房间去了！
　　“天啊，吓死我了？快，青儿，快看看孩子！”王氏坐在地上吩咐道。青儿和产婆赶紧从床下拽出包被，打开一看。
　　“怎么样？”郡主心急地问道。
　　“哇”的一声，两个婴儿哭了起来。
　　“夫人，郡主，没事！”青儿高兴地抱了起来，产婆摇着头叹道：“多好的孩子，要是再等一会儿，恐怕就不行了，这孩子真怪，一声没有，这也算救了咱大伙的命啊！”
　　“哎，有什么办法呀，这要是平常百姓人家，该多幸福呀！可偏偏就生在咱们这……哎，造孽呀！”王氏擦着眼泪，被刘兴扶到了椅子上，她向外看了，天早就黑了。
　　“刘兴，青儿，你们俩个提上灯，从后门出去，把这孩子——把这孩子送到别处去吧！”王氏惊魂未定，想想还是把孩子送走吧，必竟保住大家的命才是主要的呀！
　　“母亲！母亲，真的不能留下吗?”郡主急得哭了起来。
　　“不行，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她的命重要！刘兴，青儿，快把孩子抱走，让她自生自灭吧！产婆，你们一起走，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知道吗？带上这些银两远点走吧！”王氏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包银子递给了产婆，闭上眼晴冲几个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母亲，母亲！”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孕育了生命，却又亲手扼杀这生命，可怜的孩子呀，甚至还没有看清母亲的模样，还没有痛痛快快地呼吸一口这世界的空气！郡主躺在床上，她无奈，无助，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