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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后的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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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确诊单有些刺目
它被揉成一团,此刻正静静地立于木质地板上。
我坐于床沿,一滴泪珠划过脸颊,堪堪落地。
陈宇朗跪在我脚边,头伏在我膝间,我腰间被他双手紧箍着,他正泣不成声。纵使棉质睡裤已经被他的泪水浸湿,几缕细丝已黏在我的腿上,十分难受,可我还是不想叫他抬头。
我仰头,深吸气,将心底涌上的那股悲伤强压下去,我笑了笑,装作自己毫不在意,嘲笑他:“你哭什么啊,胃癌的人又不是你,是我,我都还没哭呢。”但我的哭腔已经出卖了一切。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应该不剩多少时间了。此刻的我二十七岁,应是享受人生中大好年华的年纪,我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没有经历,太多太多遗憾没有完成,我不想就这样与世长辞。
我还没有与家人和解,领导才告诉我我马上要升职了,我心中旅游全世界的愿望还没有达成……
最重要的是,
我舍不得陈宇朗。
我们相恋十年,遭受许多不理解,歧视的目光,但他披荆斩棘,拉着我的手奋勇向前。
在平常,他会抱着我,对我撒娇。生我气时,他又不敢骂我,只能紧锁眉头,自己回房间锁紧门生闷气,那样子,活像一只小狗,待气消了,对我又是满脸笑容。在我得知,他公司有男男女女追他时,我便会假装吃醋(虽然有时候真的醋了),他立刻会过来“老婆老婆你最帅了,我怎么可能看上别人呢”哄我,晚上又将我就床正法。
我时常对他说:“陈宇朗,你真该让认识你的人看看你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
说来有趣,他在熟悉的人面前都是一个高冷帅哥,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在我面前,又是一只摇尾巴的小狗。
我的生活并没有像小说中那么狗血,因此当我面对这张确诊单,想到陈宇朗时,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告诉他。因为这样对他才平等,他是我的爱人,他有理由知道。当然我也照做了。
待他夜归时,我从沙发上站起,他像往常一样过来,往我嘴上亲了一口。“老婆,想我没。”他嬉笑着。可看我神情不对,他渐渐敛起脸上的笑意。
“小亮,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听了他的话,我的思绪又随风轻飘。
记得是三四年前,他生日那天,我为他准备一桌大餐,还斟了两杯红酒,轻置在桌面。我耐心地等,从黄昏到夜深,手机上迟迟不见他回信。我从他朋友那里听闻他正在应酬。终于,将近十二点,他风尘仆仆地归家。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我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地讲道:“生日快乐。”他愣神少许,慢慢走过来,抱紧了我,一语不发。
在这以后,他没有一次晚归。
思绪回笼,我我咬咬下唇,下定决心开口。
“陈宇朗,我们谈谈。”
看到确诊单的那一刻,他落泪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他紧紧攥着那张纸,不可置信。
“小亮......”他眼睛猩红,不断有泪水滑出。他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到地上。他缓步走过来,一摇一晃地,随后紧紧抱住了我。
房间内回荡着他的哭声。我眼睛一红,几欲落泪。
“小亮……小亮……”他一遍又一遍喊着我名字,似乎要将我的名字刻进他心里。
我不停抚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我不伤心吗?肯定是伤心的,在医院中我瘫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最终医生都要担心是否要给我做人工呼吸了,我才渐渐平复下来。
现在的心情如何?我想是淡然,我已经没力气哭了,我很惊诧我对生死的接受程度居然如此之大。只不过,陈宇朗仿佛并不能接受马上失去我这一事实。他像个刚受伤的小孩,放声痛哭。
他终于抬头,哽咽道:“小亮......我……舍不得……你”
我又何尝舍得你呢?
他的鼻涕与泪水落在他没来得及脱的西装上,脸上全是泪痕,泪水仍在奔涌。
我咬紧牙关,偏过了头,不想看到他这悲痛的模样。我的心就像被人插了一刀,绞痛无比。
最终他哭累了,与我双双倒在床上。他紧紧抱着我不撒手,我也十分疲惫,环抱住他比我大上许多的身躯,深深坠入梦中。
斜阳透窗而入,我缓缓睁开双眸。
我多么希望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异想天开的噩梦,可床单上未干的水渍,床边那一团洁白的纸,眼前的爱人红肿的双眼,已经告诉我一切——那残酷的现实。
“小亮……”陈宇朗声音嘶哑,呆呆地盯着我,不知道他究竟醒了多久。
我抬起手指,从额头一路滑下,眉峰,鼻梁,薄唇。我细细地勾勒着他脸庞的轮廓,想把他的容颜刻进我的骨髓,直至我的身体慢慢腐烂。
最终我凑上去,接了一个绵长而又沉痛的吻。
“我去给你……做早餐。”
看他那架势,没准是又想哭了,故意躲着我呢。真是的,得癌症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他居然是个爱哭包呢。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枕边的手机,是该告诉我的父母了。
七年前,我在家中出柜,被父亲痛骂一通,母亲则扶额痛哭,我在他们失望的眼神中决然走出家门。自那以后,我便与我父母再也无联系。但是我每月都会定期向家中打钱,毕竟他们爱我,生我养我。
我按下了语音通话,拨向母亲的电话,她并没有拉黑我,是啊,就算发生再大的事,至亲之人的联系方式也肯定不会断的。
对方不一会儿便接通了,这会我却不知晓该如何开场,双方皆静默不语。还是母亲打破寂静:“喂?是小亮吗......”听到那熟悉中带有小心翼翼的声音,我再也绷不住了。
“妈......我快死了。”
在母亲的泪声中,我向她倾诉了许多,表达了我的抱歉,诉说了我对他们的谢意,我想把这些年没说的一股脑说完。然而母亲却始终没停下泪水,痛苦的哭声一直从手机那端传来。
这么多年未曾联系,打破僵局的第一通电话却收到来自孩子的噩耗。想必无论对哪个家长都是巨大的伤痛与折磨。
不知何时,我也已然泪流满面,陈宇朗静静地站在门口,默默盯着我,神情放空。
母亲仍在哭泣,我想安慰母亲,但是又不知该从何处,毕竟我将在不久后死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在不忍中挂断了电话,应该要给母亲独自缓缓的时间,毕竟是血肉至亲,最为痛苦。
陈宇朗走过来抱着我,他没有哭泣,只是抱着我的手比平时紧了很多,好似要将我融进他的血肉之中。
之前的日子度秒如年,而如今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时间却过得飞快。
翌日,我处理完毕工作上的事务后,向领导提交了辞呈,并将我的辞职原因如实告诉了他,他向我表达了惋惜,还为我拨了一笔巨额(至少我认为是),他告诉我是从他自己钱包里拿出来的,叫我不要有负担心理,能治疗的就快去治疗。
天哪,怎么临死前才发现这老板这么有人性啊。
不过对于我现在的病情来说,治疗已是毫无用处的了。所以我还不如拿这笔钱,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挥霍一番。
当夜,我和陈宇朗一同躺在床上,我用食指在他的掌心里写字,让他猜猜我写的是什么。
“陈宇朗......”他小声读出。
经过一天的心情调整,他已经从过度沉痛中调整过来了,只不过看向我的眼神变得不舍,我不敢与他对视,因为一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我的心即会抽痛。
我在他掌心写完了,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过来在我唇上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此刻,他直直地看着我,说道:“我也会永远爱你。”
我看向床头柜上那个木质相框中的照片,两个少年眼神明亮,一个大大咧咧地笑着,眼神瞥向一旁的男生,另一个少年则神情羞涩,半低下头。
未等我反应,一句话随即脱口而出:“宇朗,我想回学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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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陈宇朗初识,便是在高一的时候。
一个黄昏,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候张侯突然到来,招呼我去看他打球。
张侯是我从小学玩到现在的一个好朋友,当时的我社恐无比,与同学都维持在一个不尴不尬的社交范围,连与同学开玩笑都是极少。所幸有张侯在,我的高一生活才没有那么枯燥。
“你个猴子,那么晚不回家吃饭你妈不得骂死你。”我朝他笑道,但还是背上书包,随他走出了班门,无聊的时候,我还是愿意去看张侯打球的,毕竟虽然我不爱运动,但并不妨碍我喜欢看别人运动。
“我看你喊我花名跟我斗嘴的时候挺溜的啊,怎么到别人面前就是个社恐了。啊?”张侯嘲讽我,我顿时噤声。我社恐但又没完全社恐,在陌生人面前我似乎很高冷,在熟人面前我就会放得很开。
夕阳晕染了漫天橘黄,流云懒洋洋地轻拂而过。
球场上已有不少身影,他们挥洒着汗水,释放着青春的活力。
“欸?今天陈宇朗也在啊。”
听张侯开口,我抬眼看去。
陈宇朗在我们学校可谓是大名鼎鼎。他中考时全市第一,进入我们学校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理科重点班,且经常霸占理科第一,再加上他那张俊朗的脸庞,让他在我们年级颇负盛名。之后体育老师更是因他精湛的篮球技术邀请他加入篮球队,他给予回绝,理由是:“我想好好搞学习。”此事一出,更是让他在我们学校名声大噪。不少学姐学妹纷纷找他表白,但他全部拒绝了,就连我们年级公认的一位艺术生大美女,他都不予理睬。虽然我是文科重点班,就在他班隔壁,但与他的交集也是少之又少。毕竟我是个社恐,平时下课除了厕所,就是在班,偶遇他的机会约等于无。
正因如此,当时的我注意到陈宇朗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好些片刻时,才顿感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便坐下了。我看着眼前这些具有运动细胞的男生运动着,好生羡慕。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体育废柴。
张侯突然说道:“欸,宇朗,不打了?”
因为张侯的声音很是响亮,思绪飞到九霄云外的我猛然回神,发现陈宇朗竟向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没事,我休息一下。”我听见他这样说。
他在我旁边坐下,拿起一旁的水壶,饮下不少。
我们虽擦肩而坐,但相对无言,尴尬的气氛蔓延。正当我想要不要抛下张侯提前离开时,我听见陈宇朗说:“你好,认识一下吧,我叫陈宇朗。”
我有些惊讶,心想这级草竟是如此外向吗。但我收敛神色,回答道:“你好,我叫许亮。”
我说完后,一切又回归静默,只剩球鞋在地上的摩擦声与篮球拍打的声音。
在我再萌发出溜走之意时,陈宇朗兀地开口:“我看了你写的作文,写得很好。”
这时,我是真的惊诧了。
我之所以进文科重点班正是因为我文科成绩好,尤其是我的语文,中考考了全市第一,上高中后也不落下,基本有年级前五,我的作文更是稳定,保持在55分以上。年级经常会把54分以上的作文印出来,全级分发。所以每次考试后的作文资料,我都可以看到我的文章。
主要是陈宇朗的语文也非常好,我记得有一次我考全级第二,后一名正是他。我想这大佬估计不屑翻这些资料,没想到他竟然看了,还夸我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回答道:“谢谢你啊······”
“你里面有一句话,是引用了《岛上书店》里的吧。‘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一本书便是一个世界。’”他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我有些惊奇,因为我很是喜欢看国外的畅销小说,我还没有发现有谁与我有同样的书籍爱好。更何况是在国内相对冷门《岛上书店》。
我兴趣被激起来了,我问他:“你看完这本书了吗?”他点点头,我又追击,“那你喜欢这本书吗?”
他蹙起眉,摇摇头,“不,我不喜欢。”在我略感意外的眼神中他继续说道:“因为这本小说虽然情节寓意很棒,但有些情节我不太喜欢,而且感觉作者有时候写的比较拖拉。所以我觉得这本书一般般。”(一百个读者心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作者不喜欢这本书,不代表你去看这本书后会不喜欢,希望你能从书中找回自己)
我去!!!!!!!
他的想法几乎与我一模一样。
我疯狂向他点头:“天哪!!我们的想法也太像了吧!!!”
他勾了勾唇角,“是吗?那我们真有缘。”
“那你看过《青鸟书店》吗?我觉得......”我急不可耐地开口。
那个下午,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从书籍聊到电影,从电影聊到学习,我发现我们竟有如此之多的共同话题。
日落西沉,夜幕即将降临,张侯终于收起球,我站起身,腿脚有些麻,一个不稳,陈宇朗立刻扶住了我,我朝他道谢。陈宇朗比我高出一个头,所以与他并肩走时,我能感觉到一种不强烈的压迫感,在十字路口,我与张侯告别。张侯似看我与陈宇朗这么合得来,挺高兴的,挥挥手朝我笑笑便走了。
“欸?你也走这条路吗?”
我向身旁的人问道。
“嗯。”陈宇朗答了一声。就这样,我们就着刚才的话题,一路聊到了我家楼下。
“我到了!你家也是在这附近吗?”
陈宇朗向我指了指不远处一幢楼,“我住那里。”他答道。
天哪!居然住的那么近!
“你以后放学可以叫我一起走的啊!我们离得这么近,我们还可以聊天,不会无聊啊。”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陈宇朗这么出名,朋友那么多,想必也有同路的,我与他只是初识,这么说他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没想到他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我朝他挥挥手便上了楼。
当天晚上,我微信收到一条好友验证消息,只见是张侯推荐的名片,第一句话便是“我是陈宇朗。”
他的头像是一只很有喜感的小狗,微信昵称是“帅飞天地”。
我的表情有些破裂,说好的高冷帅哥呢?
翌日中午,没想到陈宇朗竟然过来,还就在门口等着我。陈宇朗的到来,使班上的同学有些惊讶,因为陈宇朗那张脸实在是太招摇了,再加上身高又高,皮肤还有些黑,整个人站在那里,,倒有些校霸的滋味。
我向他走去,身旁的同学更惊讶了,毕竟平时我很少说话,脾气也温和,没见我身边有很多朋友,所以存在感低,只有考试成绩出来后才微微有存在感。没想到平时这小透明竟然与年级出名的陈宇朗是朋友,还是叫陈宇朗可以等的那种。
“走,去吃饭。”
“好。”
从那天起,我每天上下学都多了一道身影在身侧。
有时候他会骑单车载我,起初我不敢抱着他,只得轻轻扯住他衣角。但他速度加快后,我不得不抱住他,感受到他结实的腹肌,我的脸颊微微红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便意识到了。
我喜欢陈宇朗。
我想应该是那一次,
与陈宇朗交流多后,我渐渐地暴露本性,不再社恐,经常与同学玩笑,但我还是脾气温和,因此有些同学便将写给陈宇朗的情书给我,让我帮忙传递。
我的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当我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我已经与陈宇朗告别,走在回家的台阶上。
我开始有些躲着陈宇朗,但他总是神奇地将我找到,硬将他塞到我了身边。
一切尴尬都结束在高二那个寒假,正奋笔疾书的我忽然收到了陈宇朗的电话。
“下楼,我要给你两件礼物。”
我套上一件棉袄,急匆匆地下了楼。
他站在路灯之下,提着一个手提袋,,他朝我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让我心生暖意。
他从袋中掏出一团围巾,过来为我系上:“这是我亲手织的,你必须喜欢啊。”
“你怎么那么霸道?!”
看着他近在眼前的面庞,我脸颊有些发烫。他系到一半,我突然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两件礼物,还有一件呢?”
他诡异地有些停顿,耳根有些发红,最终好似下定决心一般。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还有一件礼物......”
突然,他往我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我感觉我的脸要炸了,脸颊迅速爆红。
他也好不到哪去,不自在地偏过头:
“还有一件礼物是我,你要吗?”
原来那天是2月14,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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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陈宇朗向公司请了假,我们乘上了飞往家乡的飞机。
张侯听闻了消息,在机场候着我们。
毕业以后,张侯选择留在本省上大学,而我和陈宇朗因为成绩优异,去了京城。张侯为人处事态度良好,因此闯出了不凡的成就,混的倒也不比我和陈宇朗差。
在等候厅碰见他时,我看到他眼眶微微泛红,我的鼻头也有些酸涩。
“你这猴子,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我向他嘲讽,往往这时候,他都会回击我。但眼前情况是,他一言不发,走过来拥抱了我,在我背上拍了两下。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语毕,他看了一眼陈宇朗,朝他点点头。
我们坐上了张侯的车,驱车回往那座江南小城——我的家乡。
一路上,车内一片静默,我一言不发,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愣神。
离开家乡多少年了?自从上次与家人摊牌,我便再也没回来过。
过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其实我觉得我的家乡很适合养老。这里绿瓦红砖,流水潺潺。一派绿意与生机,让人有了细水长流的平实感。听着街坊邻居们的闲杂碎语,倒也是惬意至极。
张侯与我们告别,他工作上还有事。
来到家门前,我叩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母亲,她看见我后,有些怔神。
“妈,我回来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喃喃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她看向陈宇朗“小朗也来啦。”
一霎那,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有一次,母亲看见了陈宇朗与我一起回家,便问我那是谁,毕竟我交的朋友是少之又少。
我大肆赞美了陈宇朗一番,还告诉母亲他是我的好朋友。
“既然住得这么近,下次就邀请他来我们家玩吧。”母亲如是说道。
陈宇朗的父母经常在外地出差,是他爷爷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在他爷爷去世后,他与父母的联系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他总是一个人住在家里,我也经常会去他家里写作业,与他亲吻。
于是,一个夏夜,我顺理成章地邀请了陈宇朗去我家。
母亲见到陈宇朗,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是小朗吧?”
那之后,陈宇朗便是我家的常客。
回忆结束,我走进房门,看着未曾改变的布局,心中涌上思念。
父亲也在家中,看见我和陈宇朗,他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回到了我的房间,一切都如从前那般,那样令人怀念。
陈宇朗的房子已经卖出去了,于是他只能跟我睡同一间房,我本以为父母会说些什么,但母亲只是拉着陈宇朗的手:“小朗,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当晚,我感觉肠胃翻滚,十分不适。我冲到洗手间,开始呕吐,陈宇朗迅速赶来,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抬起头,看向镜中憔悴的自己:脸颊凹陷,双眼有些血丝,黑眼圈很重。洗手池里满是落发,我控制不住开始咳嗽,拿一块纸巾捂着嘴巴。不一会一滴滴血就像是炽烈的玫瑰,绽放在洁白的纸巾上。
陈宇朗握紧了双拳,似在压抑心中的疼痛。他帮我洗净了洗手池,抽出纸巾将我嘴角的血迹擦干,抱着我:“没事的,没事的。”
我有些崩溃,此时已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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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我们来到了校门前。
学校的管制很松,正值假期,只要不干坏事,学生或其他人都可以进入校园。
我们漫步在校园中,看到了我与陈宇朗初识时的那个篮球场。已有不少少年在里面挥洒汗水。
我突然想起来,陈宇朗告诉我他对我是一见钟情。我朝陈宇朗问道:“你说的一见钟情,是在这里吗?”
陈宇朗神秘地摇摇头。
我顿感疑惑,难道我还在其他地方碰见过陈宇朗?
我迫不及待地向他追问。
终于他开口说:“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公交车上,当时你正在看的书是《岛上书店》。”他神色有些羞涩,像是当初和我表白时的那个样子,“我那是就喜欢上你了,也许是见色起意。之后我在学校经常会碰见你,但是我每次都不好意思跟你搭讪。终于,我认识了张侯,我知道你经常会去看张侯打球,于是我知道他那天去打球后,我便提前去了那里。碰见你时,你都经常抱着一本国际畅销小说,于是我便买了许多小说,全部看完,所以才能有话题跟你聊,不会让你觉得尴尬。”
我有些震惊。
原来一切的机缘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远方刮来一阵风,连同我们逝去的青春,一同消失在地平线以外。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身形也愈来愈消瘦。我深知自己将要在不久后离去,于是我天天与陈宇朗腻在一起,在这座富有诗意的小城四处走走,回忆过往。
在最后几天,我身体疼痛,难以动弹。
此刻的我正坐在门前,头依靠在陈宇朗的肩膀上,用笔轻轻地写着这个我与陈宇朗的故事。
我想了想,决定给这本书命名为《漫漫经年》,以此来纪念我们所一同经历的年华。
时光漫漫,愿他不朽。
我的文风一直是比较华美的那种,可是在记叙我和他的故事时,我选择回归真实,用最朴实的言语记录我与他的这一切。
我的手慢慢无力了。
眼帘快要慢慢合上。我听见陈宇朗在我耳边说:“许亮,我永远爱你。”
最后几丝温度将要流逝,我淡然地笑了。
这将是我最后写下的一句话。
陈宇朗,我也永远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