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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的雨 ...


  •   五月的G市多雨,每年到了这种接近梅雨季的时候,就连本地人都会有点受不了那湿答答的天气。

      黄少天在这种天其实是不喜欢出门的,他虽然不讨厌下雨,但在屋里听雨声可和出去淋雨完全是两码事。

      但没办法,他之前和队友打赌输了,要帮他们干件事,这大晚上的,郑轩和宋晓非说要吃全家的关东煮当宵夜,怂恿他出去帮忙买。

      愿赌服输,黄少天确实是蓝雨的副队长和核心没错,不过他这人随和得很,不然郑轩他们也不敢这么跟他开玩笑,他只是皱着脸口头抱怨他们就知道吃,却还是很老实地撑了把伞出了俱乐部的门。

      G市全家开得到处都是,他们俱乐部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如果从旁边的小公园里抄近道的话,大概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黄少天既然已经在雨天出了门,就也没急着赶路,他戴着耳机很惬意地一边听歌,一边享受雨水打在伞上的白噪音。

      “嗯?”

      小公园里没什么人,这是当然的,除了他这个被队友使唤跑腿的可怜鬼,谁没事晚上在这么大的雨里出门。

      不过他在路过中心花坛的时候,却发现远处椅子上坐了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人影,而且没打伞。

      失业了?失恋了?

      黄少天有些无聊地想着,也没往心上去,每天世界上发生不顺心事情的人可太多了,他哪儿有功夫去搭理不认识的人。

      可是等他再走近一点,能在雨幕中看清人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个人好像有点过于年轻了,是个女孩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说不定还是个未成年人。

      哎呦,小孩儿……那就不能不管了啊。

      公园的椅子在建设的时候,从来就没考虑过什么舒适度之类的事情,完全是硬邦邦的合成木和铁架,那人在长椅上静坐着,却没有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哪怕在黄少天来之前,这块地方就她一人在,她的脊梁也挺得很直。

      许是因为下雨,这片花坛上方的路灯显得有些昏暗,黄少天走到她边上,才发现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暗色长匣。

      暴雨已经完全打湿了她的发丝,带着冷意的雨顺着她的眉骨而下,她注意到了靠近的黄少天,抬眼把视线投向他,于是那些聚落于她眼睫之上的水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坠下。

      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视力那么好,隔这么老远还能看清人家眼睛上的雨水,他有点犹豫地停在几步之外,没有第一时间搭话,而少女在见他没有靠近的意思之后,也将视线移开,重新垂眸看着手中的匣子,似是在发呆。

      难道是离家出走的?

      身为曾经网瘾很重的叛逆青少年,虽然现在黄少天家里人都是支持他打职业的了,不过在他更年轻一些的时候,还是有过从家里偷溜出来打游戏的经历的,也难怪他此时的第一反应,是碰上离家出走的小朋友了。

      自认为是G市良好市民,黄少天觉得自己不能对这种事熟视无睹,好在他的目的地就在小公园走出去一点点的地方,他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进了便利店,从热饮柜里拿了瓶热乎的巧克力可可,很快结账出了门。

      他小跑着回了刚才的花坛边上,少女依旧还在那里,连姿势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她淋着大雨却丝毫不显狼狈,只是静静地端坐着,见到黄少天离开又回来了,向他投去一个有些不解的眼神。

      “哎,我不是坏人啊。”
      黄少天在沙沙的雨声中和她有些大声地沟通,试探性地慢慢靠近她,见她没反对,干脆也坐在了长椅上,把手中的伞举在两人之间。

      椅座上全是水,黄少天一坐下就嘶了一声,但他暂时没管这些,只是把手里的热饮料朝少女那边递了递:
      “喝吧喝吧,刚买的,票据在这儿啊,瓶盖没开过的,你检查下。”

      他就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和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少女慢吞吞地接过了那瓶饮料。

      在暴雨中待了那么久,她的手又湿又冰,即使只是轻轻擦过黄少天的手背,也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黑色的大伞稍稍倾斜,伞面上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洒了一地。

      少女盯着自己手中的瓶子,似是在仔细研究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费劲巴拉地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带着热量的饮品或许给她苍白的脸色添了些红润,不过她只喝了一半,就很是好奇地从瓶口观察起里面的深棕色液体来。

      见她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黄少天稍微放心了点,开始念念叨叨什么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离家出走父母会担心的,有什么事情都能好好商量,你这样淋雨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而且现在晚上又没什么人,如果碰上坏人那不是很危险吗?

      总而言之中心思想是一句话,孩子啊你哪来的赶紧回哪儿去,别在这傻傻地淋雨了。

      少女倒是很耐心地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喝口手中的饮料,等黄少天讲完的时候,她也喝完了,然后黄少天听到她讲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的茶,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少女的声音很冷,即使对比起那些被风吹到他身上的冰凉雨水,似乎也不逞多让,不过她说的内容倒是很有礼貌,搞得黄少天都愣了一下。

      什么叫能帮我做的?需要帮助的人不是你吗?

      见黄少天没回话,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匣子,补充道:
      “我会用剑。”

      黄少天觉得,这人和自己之间,肯定有个人是没搞清楚状况的,但他的职业习惯让他在听到剑这个词的时候眼睛一亮:
      “用剑?你是说玩剑客吗?”

      “你也喜欢剑?”
      看到黄少天的反应,少女歪了歪头,对他的态度很明显产生了一丝软化,虽然面上冷淡的神色还是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不过语气里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确实少了很多。

      “是啊……”
      黄少天抓了抓头发,他其实很想说,你看你巧克力也喝完了,还是赶紧回家吧,但这人看样子就是个固执己见的主,他猜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劝不动的了。

      但他也不能就陪她在这儿干坐着啊,他是有把伞没错,可这雨越下越大,他感觉自己也快被全淋湿了,万一感冒了还要影响之后打比赛。

      说真的,黄少天觉得自己给她买了热饮,还劝了这么久,他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但这大晚上的,总不能放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待在雨里不管啊,她看上去这么小,万一有坏人盯上她怎么办?

      就这么不管不顾走掉的话,他良心会痛的。

      黄少天也是头一次碰上愿意听自己这么唠叨,还一点不烦他的人,他以前靠嘴炮劝回过不少离家出走的小孩,都是那种觉得自己很行,跑来蓝雨非要打职业的,结果听他聊完之后,全哭着回家找妈妈去了。

      但他这都唠叨半天了,眼前的少女还一副“你讲我听着”的耐心样子,就是不肯松口说回家,他郁闷的同时还觉得有点好笑。

      “算了算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你也玩剑客是吗?那我们找个网吧打会儿荣耀,然后你赶紧回家。”
      黄少天觉得他们不能再僵在这儿了,虽说天气不冷,但自己的腿和手上都沾了雨水,风一吹还是冻得慌。

      他先站起来,低头看向一直注视着他的女孩,就见她对自己的提议轻轻颔首:
      “可以。”

      我靠,好傲啊,现在的青少年都这样了吗?

      黄少天在心里吐槽,但他忽然又反应过来:
      “哎不对啊,你成年了吗?身份证带没带?没带可进不了网吧啊。”

      他面前的人跟着他站了起来,手中依旧牢牢地抱着那柄长匣,但听到他的话,很明显又是一脸不理解他在说什么的神情。

      黄少天只好在那边跟她鸡同鸭讲地解释了半天,最后十分崩溃:
      “你没身份证去网吧那刚才说什么可以啊!”

      少女沉默着看了他片刻,轻叹气,说了声抱歉,然后离开了他撑伞的范围,在丝毫不见颓势的雨里转身走远了。

      这场夜晚的暴雨还在不停地打下,但她在雨中的影子依旧背脊挺拔,只是黄少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准备找个他看不见的地方,重新呆坐一晚上。

      他皱着眉头追上她:
      “喂,我说……你要不先去我们俱乐部躲躲吧,也有电脑。”

      只刚才的那一小段路,雨水又将她的全身淋得透彻,黄少天这次离得很近,他不得不注意到面前人幽夜般的眼睛,她纤长的睫羽重新被润出了湿漉的弧度,好像很难再承受住那样的重量,柔软的嘴唇开合间,也有汇聚的水珠划过。

      他听见她说:
      “……好。”

      黄少天的良心这时终于不给他瞎捣乱了,他再次把伞倾到身侧的女孩那边,开始跟她瞎扯些有的没的无聊话题,一路上甚至让她完全记住了,那个名叫蓝雨的地方,今天、昨天和前天晚上都吃了点什么。

      这段路上很黑,直到他们看见了那个亮着光的蓝色战队图标,黄少天高兴地指了指前面的建筑物,说:
      “诺,跟你说很近的吧?”

      “嗯,是不远。”
      少女点点头,其实一路上她都没怎么多话,不过黄少天说的每句她都会给点反应,让他不至于唱独角戏。

      “哦对,你应该认识我吧,不过你叫什么来着?”
      黄少天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问过她的名字。

      他本来对自己的名声是很自信的,但也聊了一会儿,黄少天开始渐渐熟悉起她的那种迷茫表情了,一见到她这个反应,心下很是震惊:
      “不是吧!你玩剑客的不认识我吗?!”

      少女看上去不是很想打击他,努力张了张口,但最后还是装无辜地回避了他的视线。

      黄少天撇撇嘴,什么嘛,这搞得他很逊诶……他有些孩子气地说:
      “记好啦,我叫黄少天。”

      “我记住了……我是沉洲。”她这么说。

      “沉舟?沉舟侧畔千帆过?”黄少天听到她的名字,顺口就背了句诗。

      虽然沉洲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听这句话的意思,他说的舟和她名字的洲应该不是同一个字,于是出言向他解释:
      “不是,是三点水的洲。”

      “哦哦,那我们队长名字是不带三点水的州,挺巧的哈。”黄少天突然乐了起来。

      巧在哪里了?又不是一个字。

      沉洲看着傻乐的黄少天,觉得自己今天碰上的这个人有些奇怪,她以往不太喜欢聒噪的人,不过,她对那些向她表示善意的存在,向来都很宽容。

      而且他说的话,仔细听起来,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她……不讨厌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她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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