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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险象环生 ...

  •   第二天一早,俞凡一提着行李箱走出门时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门口,靠在车旁的瞿同尘二话没说,而是直接走到俞凡一身边拿起他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上车,我送你。”俞凡一坐上了副驾驶,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聊天的气氛很轻松,俞凡一心里好像笃定了瞿同尘会来美国。

      一个星期后,俞衍被送去了寄宿制学校,俞楚不得不回公司上班,这是她提前答应俞凡一的,离开公司后俞凡一也全身心投入到了科研所的工作。

      俞凡一和瞿同尘唯一的相似点就是心高气傲,也难怪两人总是剑拔弩张。自俞凡一打算从事科研后,他的锐气被挫了不少,他甘愿在幕后从事研究而不是站在聚光灯下,以书面的形式讲述自己的研究成果。

      洛杉矶今年的春天比以往更早,俞凡一结束了科研所的研究工作后,派人去监测了大气状况和自然环境状况。
      一沓厚厚的纸张装订成册,俞凡一一样不落的仔细翻看,监测报告显示,体感温度适宜,空气湿度偏低,较干燥,紫外线较强,AQI良好,云量偏少,风力4-5级,随海拔升高,风力将会有波动。

      出发前一个星期,俞凡一所带领的团队对环境状况进行了进一步监测,除了空气湿度和风向以外,结果与第一次差别不大,为此,他们改变了上山路线,重新确定了基地位置。

      山上古生物种类不多,但大都比较稀有,科研团队必须在保证自然环境稳定和不扰乱生物正常活动轨迹的情况下,采取生物样本,带回科研所研究稀有物种演变进程,以及进化程度。

      出发前一天,俞凡一特意在社交平台转载了这次外研的推文,第二天上午,俞凡一和Posner□□带领团队出发。

      晚上九点,俞凡一在基地外透气,望着触手可及的星空,俞凡一不知不觉走出了基地的安全范围。
      十点多回到基地前,俞凡一闻到了风中掺杂着淡淡的烧焦味,循着风向,俞凡一仔细闻了闻,有点像是农家生火烧柴的味道,但直到后半夜空气中的烟味并没有散去的征兆。

      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半,瞿同尘正开车回家,照他爷爷的话,在医院住不惯,他就得想方设法让他老人家住的安稳,明天一早他爷爷就得见到老式唱片机。

      和洛杉矶不同,尤其是回家的路,瞿同尘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瞿同尘平时基本上不关注新闻,自从俞凡一回洛杉矶后他反倒关注起国外的新闻,甚至还有天气状况,每次听新闻他都格外注意。

      聊天界面是瞿同尘三天前发出的消息,他掐着手机划了几下屏幕,依旧没有新消息,他有些失落,这头爷爷住院照顾不妥当,那头的老婆又追不到,他可够失败的。

      瞿同尘点开社交软件,皱起了眉头,“外研?最近在忙这个?”他继续看,“rocky mountains?半个月!去之前都不和我说一声。”

      “from……APM研究所。”瞿同尘继续往下看,自言自语道:“不用担心……”瞿同尘撂下手机后浅笑不止。

      推文以研究所的名义发送,但俞凡一发出了第一条评论,是千篇一律的英文回复中唯一个内容独树的中文回复。

      第二天上午,瞿同尘把唱片机放好后,便在医院走廊瞎转。

      “瞿同尘!”关迟宇喊道,瞿同尘应声转过身,差点被自己绊倒。

      “你特么,这是医院,喊什么喊!”瞿同尘扬起下巴,耐心不多了,关迟宇一副虚头巴脑的样子,声势减弱。

      十多分钟后,关迟宇从病房出来,又带出了瞿同尘早就听腻了的话,比他爷爷还啰嗦,他宁愿听他老人家亲口说。

      “别说了,再说你就打哪来回哪去。”瞿同尘抬起手手臂,甩出“慢走不送”的神情,随后低下头看手机。
      瞿同尘的英语水平中等偏上,但现在基本上无障碍阅读,有些信息一闪而过,他只捡重要的看,或者说直接找和俞凡一的研究有关的看。

      他正浏览网页时,上方闪过一条新闻,他只捕捉到了“rocky mountain”,是落基山脉,瞿同尘心里莫名发慌。
      最新资讯第一条推送,【rocky mountains occur vegetation fire……】几个关键的字眼顿时砸在瞿同尘的头上,他攥紧和手机,屏幕瞬时黑掉。

      “关迟宇,送我去机场。”瞿同尘坐在椅子上失了神,许久不能缓过来。

      “去机场?买机票了吗?”关迟宇歪着脑袋看着他,“什么事这么着急?”

      瞿同尘颤抖地拿起手机,识别指纹时手颤个不停,浪费了几秒钟,半张开的嘴缓缓吐出几个字,“对,先买去洛杉矶的机票,最近的航班。”

      “洛杉矶?俞老师出事了?这么着急?”关迟宇站起身穿上了外套,继续问道。

      “别他妈的问了,再晚一会就来不及了!”棕色瞳仁像要滚出来一样,瞪得浑圆,眼睑下染上殷红,血色很重,很吓人。
      关迟宇认识瞿同尘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好像他过往的人生中,没有比现在更紧急的时刻。

      “走走走……这就走,你先别着急,你想想护照在哪别忘带了。”

      “车……车上。”关迟宇听他的声音和哮喘病发作没什么两样,声音飘忽,像是找不到着力点,肉眼可见的慌张,下楼时轮番隔着几个台阶,他已经不知道脚下踩在了哪。

      准备安检时,关迟宇再三嘱咐,瞿同尘红着眼睛看着他,哽咽道:“俞凡一可能遇到山火了。”他又在强调了一遍,“是山火。”一行热泪瞬间留了下来,消失在嘴角,但泪痕依旧有迹可循。

      从关迟宇认识瞿同尘开始,他就没流过泪,不管遇见什么事他都喜欢简单暴力的解决,没有顾虑考量,更不会心软。

      关迟宇看着瞿同尘排队安检的背影,比平时矮了半截,在人群中不再有辨识度,普通到很容易被湮没。

      航程不短,但飞机已经是最快的方式,坐在飞机上时他的心时时刻刻都提到了嗓子,如果火势过大导致搜救范围过大,俞凡一的处境他想都不敢想。

      二十个小时的航程里,他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要问一遍飞机降落时间。
      经济舱的储物架下方挂着一排电视,只有一段新闻播报了洛基山的火势情况,范围向东南方向扩大,目前火势处于可控范围内。

      目前,没错,只是目前处于可控范围内,山火这种自然灾害谁都说不准。

      【洛杉矶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冬季为雨季,夏季降水量较少,较为干燥,正值冬夏之交的春节没有冬季的降水量,却有夏季的干旱,此时树木的枝叶并未发芽,提供了大量的可燃物,尤其是迎风坡一面,树木分布较密集,火势也更大。】

      瞿同尘在部队学习的急救知识派上了用场,下飞机后,瞿同尘跑了几家店买齐了绳索等急救装备,顺带买了急救箱。

      去往山脚下的路上,从车窗缝隙钻进来的气体异常呛人。
      出租车驶速放缓后,瞿同尘看见了山脚下的弯道旁停了几辆消防车和一辆救护车,救护车的后门大敞,显然还没有受伤人员获救。

      “Leave the car here, thank you.”瞿同尘拽上黑色背包,躬身下了车,腕表显示下午一点。

      为数不多体验出租车的记忆里,唯独这次,车内环境实在不敢恭维,隔音效果极差,但瞿同尘已经接连问了三个司机,只有这个黑人愿意接单。
      司机是个热心人,路上不停说这次山火的情况,听不清司机带口音的口语,瞿同尘只能尽量捕捉关键信息。

      下车后,瞿同尘挤进了外围人群,除了救援队外还有电视台记者实时报道山火情况,附近的居民正围在警戒线外和救援人员阐述当天的火灾情况,瞿同尘凑过去,站在了一个女人身后。

      昨晚附近的居民便闻到了烟味,但并没放在心上,今早看到了山上飘来浓烟,女人说。
      瞿同尘仰头看去,若有似无的黑色浓烟从下往上卷,顺着风向往东南方飘来。

      中年女人边回忆边描述,瞿同尘站在他身后干着急,他几次插断她和救援人员对话都被制止,说请不要妨碍他了解情况。

      瞿同尘挤到消防员面前,对消防员说山上有一支外研队,急需救援,他想了解目前的伤亡情况。

      消防员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山上存在外研队的情况属实,具体位置目前无法确定,火势波及范围过大,搜救范围过大,暂时……没发现人员伤亡。

      APM科研所发的帖子上面标注了出发时间,外研队出发的时间瞿同尘基本确定。
      一种情况,俞凡一他们处于火势中心,那么消防人员不可能没发现人员伤亡,最坏的结果在瞿同尘的眼前浮现,俞凡一没能逃过滔天大火,穷极的火势像一双无法挣脱的手把所有人拉入火海,所有人都已经遇难。

      “不可能!”瞿同尘的脑袋像生锈一样,缓缓转向消防员,手里紧紧攥着消防员的袖子,“Please listen to me!” 声嘶力竭的颤抖声顿时引来旁人的目光,众人霎时看向瞿同尘,记者也不例外。

      一个消防员拿着水枪站到了消防队长身侧,如实上报了情况。

      瞿同尘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火势中心外围发现人的痕迹,他具体解释道,周围的荒草倒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推测是人从斜坡上滚下去时,压倒了地面的荒草,周边还有掉下的土块。

      【山上的外研队中有一个华人,他对我很重要,请你们扩大搜救范围,务必把他救出来。我是一名中国军人,在中国发生山火,我们也将冲到前线!我发誓我不会添乱!】瞿同尘扯开了嗓子冲着消防员喊道。

      这句话声嘶力竭但也铿锵有力,不远处的上空浓烟飘尘,脚下的土地热浪翻涌,耳边的咳嗽的声不止,恶劣的环境引得人一刻也不想多待,但他却想冲进火海救人。

      “Stop! ”维护治安的警队按住瞿同尘的胳膊,强制让他退到警戒线以外,瞿同尘顺势退回来,踩在地上的脚却怎么都站不稳。

      APM科研所的外派机构在距离山火发生地十五公里左右,俞凡一所带领的科研团队正在休息室调整,室内墙壁上的显示屏播放着现场的火势。

      晚上集体就餐时,熟悉的字眼又出现在了屏幕上,山火形势进一步扩大,着火集中点有所转移。如果不是山上通讯受限,没能及时得到山火的消息,下山时间迟了,这次就不会有人受伤,

      现场镜头一转,俞凡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华人,是——瞿同尘?镜头对准了瞿同尘的侧脸,张扬有辨识度的五官让俞凡一坚信这个华人的身份就是瞿同尘。

      几个小时前,俞凡一带领的外研队终止了这次的信息采集工作。
      今天凌晨,外研队几人被周围的浓烟呛醒,对内的勘测仪器有限,在对周围是否受此次山火影响的准度测试结果误差较大,为了全员的生命安全考虑,这次外研不得不提前终止,立刻下山,去最近的科研所派出机构短暂调整,等上级开会后再做出下一步安排。

      俞凡一撂下筷子,转身奔向沙发时险些被脚旁的椅子绊倒,他拽着腿歪身倒在沙发上,拨通了瞿同尘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对,那没有信号,他可能还在火灾现场,我得去找他。”俞凡一发了疯似的埋头翻背包,神色冷静,动作却慌乱,“车钥匙,上山前车停在院里,我开车去找他。”

      俞凡一攥着车钥匙,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靠在了半开的门上,“Hey,professor.”
      另一人闻声看过去,扶起了俞凡一,“Professor,where are you go?”

      “rocky mountain.”几人满脸疑惑面面相觑,一副全然不知的神情,当然也没人拦着他。

      俞凡一下山时被脚下的树枝绊倒,从脚下的斜坡滚了下去,走路时可以偏移中心,开车不能。他忍着痛钻上车,动作笨拙狼狈,顾不上滑稽,他启动了导航,顺着来时路往回开。

      “手机打不通说明在山区,新闻拨出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如果瞿同尘还在现场,起码也得守在哪里三个小时……”俞凡一手里握着方向盘,大脑灵活推算着瞿同尘可能出现的时间。

      瞿同尘这三个字瞬间占据了俞凡一,支配着他开车前往洛基山。
      俞凡一脑子里不停回想着他的名字,担心他的安危,他再也不是像以前一样装作无关痛痒,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变得至关重要又不值一提,所有藏在心底的都被什么披露,无法掩饰。

      “瞿同尘……你最好在现场待着,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山脚待着!”说着,俞凡一的掌心撞向了方向盘。

      俞凡一的车停在救护车不远处,他下了车,呼吸那一刻他鼻子一紧,喉咙好像被浓烟填满,现在这的空气状况不是一般恶劣,刺鼻的浓烟争抢钻进鼻腔,让人无处躲避。

      他拽着腿,双手先进入人群,轻轻扒开身旁的人,除了消防队员外,还有几个便装的普通民众,各个垂着脑袋,疲惫的抬不起头,没有过滤呼吸器的民众坐在山脚的碎石上咳嗽不止,垂向地面的双手早就没了白人的肤色。

      “hey bro.”一个男人抬起头,对上了俞凡一的视线,“Chinese?”他垂下脑袋,轻声道:“A Chinese came this afternoon,too.”

      “Where? Where he?”俞凡一躬身追问道,只见垂下的脑袋左右晃了晃,没吭声。

      俞凡一问遍了山下的几个人,拼凑出来的消息是,他被拦下后就不见了,有人看见俞凡一口中的华人沿着警戒线往远处走了,当时人手不够,他上山救援也可能,俞凡一现在除了在山脚下等消息别无他法。

      俞凡一了解瞿同尘的脾气,和五年前几乎一个样,说变也变了,但唯独还是那么冲动,照刚才那人的说法,瞿同尘很可能上山了,独自行动,脱离了救援队。

      为了他吗?瞿同尘冲进火海是为了他吗?

      俞凡一心中的疑问顿时化解,他对瞿同尘自始至终都没变,而瞿同尘对他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脱口而出不着边际。
      当瞿同尘孤身穿进警戒线正面火海时,俞凡一便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而不是顾虑重重。

      “doctor!”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闻声站起身,随后两名护士抬着担架上山,两名消防员从另一人的背上抬下一人,铝制担架上放上人后,顿时向下凹陷,黑漆漆的周围,俞凡一的视线也愈发模糊,看不清躺在担架上的人。

      “Be careful!”消防员喊道,人群往周围散去,担架上的人已经不省人事,垂下的一只右手悬在半空,最后一段崎岖山路异常艰难,俞凡一打开手电筒,看清了那人前后晃的右手,戴着半指手套的右手。

      他举起手机向前扑了上去,腿实在拖后,刚迈出几步,就踩上了脚下的碎石,扑了个空,栽倒在了地上,周遭顿时掀起烟灰圈,绕着他。

      “瞿同尘!”俞凡一拖着腿,勉强站起身,担架就在眼前,他抓住了担架的一端,把瞿同尘的右手轻轻搁在了担架上。

      “Pay attention to distinguish.”抬担架的两人继续往前,瞿同尘躺在担架上摇摇晃晃,两人稍不留心,瞿同尘就会从倾斜的担架滑下来。

      “He’s my lover,my best.”
      他是我的爱人,最重要的人。

      俞凡一盯着瞿同尘轻轻合上的双眼,颤抖的双手覆在他的脸上,从鼻头拨向双颊,“咳咳……”瞿同尘眯着双眼,咳嗽断断续续。

      担架被放在地上,消防员弯下腰拍了拍瞿同尘的脸,问道:“Open your eyes,who is he to you.”

      瞿同尘干裂的嘴唇缓缓半张,颤声道:“I’m……his,assistant……”消防员拧着脸,挥了挥手叫人把他抬到救护车上,态度不算好,扰乱救援秩序,现在还得分派人员进行救援,无疑加大了救援难度,消防员这个态度也说得过去。

      俞凡一跟在他身后,极力解释他们的关系,消防员耐心不多,精简的说完了瞿同尘分情况,人是私自闯入警戒线内的,被压在烧焦的树干下,没有生命危险,腿伤很严重。

      “Go to the ambulance.”消防员擦着汗,只想把人尽快支走,然后抓紧时间收队。

      瞿同尘转身找到了救护车,“哐”一声,救护车后门重重撂下,瞬间隔绝外部了外部受污染的环境。

      “Wait! Wait……”清透的汗水流过脸颊,顿时变得浑浊,俞凡一咬紧牙忍住腿痛,踉跄着奔向救护车,攀上了救护车外的门把手。

      攥成拳头的手砸向车门,透明车窗外是灰头土脸的华人,躺在眼前的人也同为华人,护士放下手头的针管,打开了车门。

      沾满污渍的双手抓住救护车外沿,问道:“他怎么样?No ,his injury……”

      “Fracture and……respiratory mucosal damage.【骨折,还有呼吸道黏膜受损】

      俞凡一上车后看见了瞿同尘身上烧烂的半条裤子,露在外面半条腿呈黑红色,凝固的血液被烤干,很吓人。

      手套上锁住的针脚被烧坏,开了花似的戴在手上。俞凡一解开他手腕处的锁扣,小心翼翼地摘下手套,包裹在里面的手掌倒是眼色正常,触感……奇怪。

      俞凡一翻过手背,手心的疤痕清晰可见,不止有一道疤痕,中间还有树枝分散状的疤,估计搅在手心的短刀乱窜,不止划出一道伤口。

      鸣笛的消防车渐远,人群向四周散开,汹涌大火静下来,静的可怕,留下一片无一活物的山岗土壤。

      病人肺部黏膜受损严重,烧伤的腿需要进一步处理再打石膏,俞凡一听见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去医院的路上俞凡一独自开车,救护车就在前方五十米。

      手术室灯暗下时已经晚上九点,瞿同尘还处于昏迷状态,条纹被子盖在身上,打石膏的左腿露在外面,固定装置简易,仍能看见被处理掉的烧伤的皮肤。
      俞凡一心头一颤,缩紧了鼻头,他后悔在山脚等瞿同尘,他低估了自己在瞿同尘心中的位置。

      如果换做是他,瞿同尘才是他不顾一切纵跃火海的人,原来倾覆真心的人不止他自己;原来他也是瞿同尘不顾性命想要救下的人;原来一直他所有的顾虑都是那么愚蠢……
      这段感情从来不是俞凡一的独角戏,不是从上台展演谢幕,到鼓掌的观众只有他自己。
      就算他沦为了众人眼中的笑柄,他离开故土远跨大洋,在陌生的城市生活,自此过上无人问津的生活……他不怪他。他原谅瞿同尘不是为了让他心怀愧疚留在自己身边,而是俞凡一觉得自己在瞿同尘眼里一直是无关痛痒的存在。
      五年前他就做好了瞿同尘随时离开的打算,但是那一天很突然,五年后他依旧没想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他给他足够的自由,同时自己也可以用另一个身份面对他们的关系和过往。

      第二天一早,瞿同尘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皱起的眉头拧成一股绳,“俞凡一?”

      投进病房的光影中站着一个人,他顶着阳光眯起眼,模糊的人影根本看不清,“俞凡一。”他又试探着叫出俞凡一的名字,无人回应。

      “Chinese?”瞿同尘点头有些愚钝,“他在哪间病房?”

      护士合上病例,回想起刚才看见一个华人往阳台走,这个医院华人本就不多,加上俞凡一穿着研究所的衣服,很有辨识度,护士插话,告诉了瞿同尘她刚才一个身穿APM研究员衣服的人往阳台走了。

      瞿同尘以为俞凡一刚醒,去阳台透风,印象中,俞凡一也伤得不轻。

      他一手扶着床沿坐起,抓起了床头的拐杖,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执意去找俞凡一,只有他亲眼看见俞凡一安然无恙他才会放心。

      他拖着打石膏的左腿,走到了阳台,眼前空无一人,他挪动拐杖,在原地转了一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脚下的黑色胶鞋沾满了灰尘,白色的APM队服沾满了泥垢,堆起的裤脚里塞着还没烧完的荒草,垂下的袖口存有水晕,另一只抬起的手放在嘴边,整个人和西装革履的俞凡一毫无干系。

      “俞凡一!”俞凡一侧脸转身,双指夹住的烟头停留在嘴边,面容憔悴难看,如果不是队服制作材料特殊,俞凡一骨立形削的样子无处遁藏。

      “你怎么出来了?阳台风大,先回去。”俞凡一的眼睛里掀起一丝柔波。
      瞿同尘装作没听见,拄着拐杖放开了步子,走到他面前时,瞿同尘丢掉了拐杖,全凭单脚站立,把俞凡一搂在了怀里,不合身的病号服往上移,风从底端往上钻。

      俞凡一抖了抖烟灰,抱住了他,灌满风的病号服感受到俞凡一双臂的挤压后也乖乖安静下来。

      “为什么上山?为什么不顾性命上山?”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俞凡一语气中有些责备。

      “因为你在山上,你不能出事。”瞿同尘紧紧攥住俞凡一的衣服,“我看到新闻后就买机票了,他们不让我上山我就从别处上山,我不知道你在哪,我就找,四处找,我怕再晚一点你就会有危险。”

      冰凉的液体滴在俞凡一耳后,“啪嗒,啪嗒……”声音断断续续,但格外清晰。

      瞿同尘哭了,除了眼泪砸在他耳后的声音,还有不太顺畅的呼吸声,他把俞凡一紧紧搂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完整的站在俞凡一面前。

      “你……不是戒烟了吗?复吸了?”鼻头的眼泪滴在唇边,瞿同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以为天衣无缝。

      “戒了,戒不掉,瘾大。”俞凡一掏出半盒烟,“来一根?”

      烟盒上的印花瞿同尘比谁都熟悉,那是他当着俞凡一秘书的面丢给他的,戒烟,也是他”秘书告诉瞿同尘的,那时,瞿同尘竟需要一个外人来了解俞凡一的习惯。
      他只记得那盒烟俞凡一没拆开,直接丢在了车上,过后也没听他提起。

      俞凡一将烟盒抵在掌心偏上的位置,小指顶了顶烟盒底部,一根烟从银色包装纸露出了头,他递给了瞿同尘,放回去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没给他。

      俞凡一叼着半根烟,吐出烟圈,落在瞿同尘眼前,瞿同尘叼着烟,用嘴尝起了烟草味,谁让俞凡一不给也打火机。

      ——正文完——

      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是选择。
      不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而是那个人始终是你想珍惜的人,或是因为以前的你被眼花缭乱的俗世侵扰 ,对他做不到推心置腹,经过时间的淬炼,你会坚定的选择最初的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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