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蛋今天也还活着》6zchen

17、第 17 章

　　再次来到那小区，于铂岁的心情更加沉重。接下来他将面临的不仅仅是一条人命，他们有可能是孤寡老人，也可能是心智还小的孩子。

　　于铂岁蹲在地上扯着狗尾巴草，这样做像是可以缓解他的焦虑。京木已经布置好了阵法，招魂阵，此阵会将四面八方命数已定的魂魄招唤到此处，周围还有结界，完全不担心他们会跑路。

　　回头想和于铂岁炫耀自己的成果，结果看见人家做起了手工。“你在做什么？”

　　“编兔子，你要不，送给你？”

　　京木皱着眉表达自己的嫌弃，“不要，好丑一个。”

　　“切。”于铂岁完成手工的最后一步后就站在京木旁边，看他动作。

　　京木嘴里呢喃着听不懂的咒语，周围飘着看不懂的字符，紧接着中间金光一闪，出现了很多魂魄。

　　“咦惹，我怎么会飞了。”一男生穿着睡衣迷茫的站在这里。

　　“鬼，是鬼！”稍年长的男子环顾周围被吓得只剩半口气。

　　阵法内的鸡争鹅斗，完全没注意到京木和于铂岁，一直到一个小孩和于铂岁打招呼，“你真的来找我玩了！”

　　是上次见到的那小孩，于铂岁稍惊讶随后蹲下默默他的头，“对，我们又见面了。”

　　“哥哥你会打游戏吗，我在家里打游戏我爸爸妈妈老是说我，我都快烦死了，正好哥哥你在，你陪我打游戏好不好。”小孩提到爸妈时说话的语气就很厌倦，这反倒是激起了于铂岁的好奇心。

　　“你爸妈不是很爱你吗，是不是你打游戏时间太长了。”

　　“才不是这样的！我不管做什么事情我爸妈都会说我，要是我爸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会朝我发火，给你看，我手上还有我爸打我留下的疤。”小孩撸起自己的袖子，并没有看到记忆里的那一块疤。

　　小孩瞪大了眼，“欸？我的疤怎么没了？”

　　就在此刻，消失的记忆又重新灌入小孩的脑海里。爸妈唾弃的话语一句句传入他的脑海，包括他最后的死因——

　　“啊啊！”大脑强烈的撕裂感让小孩传不过去，原来自己早就死了。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死前的记忆。他们的离去并不是壮烈的，是苟且的，是事出有因的。

　　“我记得我明明因为自己还不清债务才选择跳楼自杀的。”

　　“我好像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吧，因为受不了学习压力。”

　　“我…不想浪费…他们的钱，我老了…治不好了。”
　　……

　　每一个人的死都有自己的理由，不光彩，但也是摆脱了自己。

　　京木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你们应该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因为某些原因，你们明明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却没有得到解脱，而现在便是送你们投胎转世的机会。”

　　他们面面相觑，对京木的话抱有迟疑的态度。一个女孩出了声，“可是我不是自愿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啊，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也想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这世界给过我机会了吗？”

　　“对啊，这世界给我机会了吗，我亲亲苦苦工作结果被人倒打一耙，被人陷害，我还有家人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每个人都开始诉苦自己的不公，这是京木无法处理的，他最讨厌情感问题了。不耐烦的按太阳穴，而于铂岁默默地倾听每一个人的话，甚至给了他们回答。“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的，我也觉得世界对我很不公平，但是人就是这样。这个人生对我们不友好，我们就更要期待下一辈子才对，总要有一锅水端平的。”

　　“那我的家人呢，我们的再次出现就是因为家人需要我们啊，明明就是你们这群鬼差阻拦我们！”不知何人的起哄导致人群里消极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还可以看着我孙女长大，可以看得到考大学，我不想走。”

　　“我还能看着我老婆，要是我真的不在她身边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反抗心理逐渐强烈，场面不受控制。得白血病的女孩子直接哭了出来，那哭声里宣泄着她十几年悲伤苦难。上天呐，为何厄运专找苦命人。

　　“别哭啦，这个兔子送给你。”于铂岁把刚刚编好的兔子递给她，顺便手动掰弯了兔子耳朵，“我承认我做的有一点点丑哈，但希望你能喜欢。”

　　女孩猛吸鼻涕，拿过兔子小声说：“长的不像兔子。”

　　于铂岁的笑容僵硬，咋就说，自己的手工有那么差吗？

　　“但是我很喜欢。”女孩展开了笑容，于铂岁还稍许愣神，怎么这么好一姑娘还没开始体验人生的快乐，就要到尽头了呢。

　　“我爸爸也喜欢给我做手工，虽然做的也不好看。”女孩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随后抬头，眼神坚定，“你们可以让我在投胎到我爸妈家里吗，我还想在做一次他们的女儿。”

　　于铂岁目光看向京木,人家眉头紧皱，直接拒绝了女孩的请求，“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就这么简单的请求你都要拒绝，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女孩的话燃起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火苗，如果京木答应了，同样他们会觉得自己简简单单的请求也不会被拒绝吧。京木的果断拒绝如同给他们泼了一桶冷水，冷言讥讽的话在人群中蔓延，甚至有情绪激动的直接冲上来要掐京木的脖子。

　　还没碰到就被不明物体打回原地，那人露出惊恐的眼神，他甚至没看见京木动一只手指。京木脸露讥笑，“你们是觉得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就凭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不管你们，你们就只是一群孤云野鬼，然后无法进入轮回，终究留在这世上成为一个祸害。你们之间有人想以这样的状态陪伴亲人，你放心你的亲人会因为你的死气身体消弱，寿命减少，亲眼看着亲人离世，然后无法逃离人间。像这样日子原来是你们想过的，怎么不早说？”

　　当事情严重性全然暴露，人才感觉到了恐惧。京木嗤之以鼻，“于铂岁，走了。”

　　“不管他们了？”

　　“他们自己的选择，还管他们作甚。”京木扯着于铂岁的衣领就要走，结果于铂岁的大腿被狠狠拽住。

　　说自己手臂上有疤的小孩狠狠拖住于铂岁不要他走，“不要走！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想投胎！”

　　京木冷眼看去，小孩往于铂岁身后缩了缩，小声嘀咕道：“他们惹你生气的，干嘛要瞪我。”

　　“我瞪你了？”明明小孩说话声音很小，但是京木还是听见了，带着气愤把他拎起来，“你再说一遍。”

　　于铂岁连忙从他手里把小孩抢了回来，“不至于不至于，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凶小孩。”

　　“那我凶你？”

　　“也别凶我好不，我心可脆弱了。”

　　京木一肚子气被浇灭，也不知道于铂岁有什么魔力总能让他感到无语。双手环抱于胸前，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给你们三秒钟时间，最后一次机会好好考虑，少数服从多数，你们的命运自己决定。”

　　“3…2…1，答案。”

　　白血病女孩举起自己的手，“我要投胎，不管下一世我能不能在成为我爸妈的女儿，但我绝对不能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我相信下辈子我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人生！”

　　在于铂岁怀里的小孩也举起了自己的手，“我也是！虽然我爸爸妈妈对我很凶，但是我留在这里会影响他们，我才不要呢。”

　　“我还是投胎吧，我都活这么久了，该走了。”老人颤抖的举起自己的手。

　　举手的越来越多。面对生死，人是自私的，但是当自己的存在会伤害到自己的亲人，人是善良的。

　　京木的笑容终于不再含有嘲讽，是欣慰的，“早这样想多好。”

　　阵法周边散发金光，吟唱咒语。于铂岁坐在石头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幕，金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舒适的让他闭上眼睛。于铂岁看见了小时候的孤儿院，还有最疼他的院长——

　　院长在树下织着毛衣，被于铂岁遮住了阳光才抬头，见来人，欣喜的说：“是岁岁吗。”

　　“是我。”于铂岁哽咽的点点头，“你还好吗？”

　　院长笑着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这梦境瞬间消散。

　　他如泡影，在于铂岁面前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