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月升时遇见你》岑予

10、暗示

　　进客栈院门时就听见里面笑声不断，李之航推开门，林珍看见院里坐着几个生面孔，花姐正在煮汤圆，招呼他们吃东西，看见两人进来，笑道：“哎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汤圆刚煮好，快过来吃点，今天元宵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晓晨进屋去拿了两个板凳摆在桌旁，陆秋铭起身招呼：“之航、林珍，过来坐，这几个是今天新住进来的房客，小乔、老宋、白秦、这位是……”他的手停在一位女孩子前面，突然忘了名字。

　　“茉茉。”戴眼镜的女孩子出声笑着向众人介绍着自己。

　　“啊对对对，茉茉，”陆秋铭抱歉地看了眼女孩，又向众人介绍着，“李之航，客栈的合伙人，林珍，比你们早来几天的房客。”

　　大家都互相打着招呼，白秦看见林珍回来，两眼放光，小声地叫着“姐姐。”

　　林珍在听到白秦的名字时吓了一跳，李之航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了，沉着脸坐到陆秋铭身边，林珍也坐下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白秦。

　　白秦笑嘻嘻地递给林珍一双筷子，压低声音说：“明天我朋友过来，我住的那个酒店没房了，我们就定了这里。”

　　林珍狐疑地看着他，点着头接过他递来的筷子，2月的大理满大街都是空着的酒店民宿，怎么会没房，这小子，说谎也不打草稿。

　　人到齐了，花姐也坐下来，举着杯，“今天是元宵节，相聚就是缘分，我们碰一个，欢迎大家来客栈。”

　　众人都其乐融融地干着杯，李之航的目光流转，总是会短暂地停在林珍脸上，林珍被一旁的白秦逗得咯咯地笑。

　　陆秋铭用膝盖碰着李之航，看了眼穿着李之航衣服的林珍，小声说道：“你什么情况啊？”

　　李之航一本正经地回看着他，“人家昨天送我回来，又给我上药，总要感谢一下的呀。”

　　陆秋铭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他太了解李之航了，对于不感兴趣的事和人，他是一定不理会的，又小声传过话来：“你悠着点，这店刚开没两年。”

　　李之航面对朋友的揶揄，无奈地笑笑。

　　陆秋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前女友两年前分手时对他的报复，着实让人后怕。

　　“姐姐，你明天想去哪玩？”白秦吃了几口汤圆，又凑过来问林珍。

　　林珍笑着，“明天去体验非遗，之前预约了扎染工作室。”

　　“哇，扎染吗？我也想去，可以一起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茉茉听到扎染眼睛都亮了。

　　有了同伴，林珍更是眉开眼笑，“好啊，听说这家扎染工作室是非遗传承人开的，记忆很高超的。”

　　“我知道！”陆晓晨兴高采烈地举着手站起来，“赵婆婆是非遗传承人，每回我妈往老家寄特产都要去赵婆婆那里买伴手礼。”

　　花姐也笑起来，“是啊，你们明天都去看看，赵婆婆的扎染工艺精致讲究，染出来的纹样也好看。”

　　“这么厉害！”白秦提高了声音，“我也去，我也去。”

　　大家都笑着看他。

　　对于白秦，林珍是没有什么戒心的，他年纪小，阳光，真诚，爱玩，在林珍心里已经把他当做弟弟看待了。可李之航却十分厌烦这个阳光男孩，甚至都不愿看他一眼，只在他凑近林珍时，才会瞪他两眼。

　　一餐结束，大家都各自回了房，已经是晚上11点多，林珍心里有些燥，准备在露台上吹吹风。

　　上了露台，发现李之航也在那里，他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幕布上放得是《爱乐之城》，电影刚开始，男女主角相遇不久，见林珍过来，他有些意外，“还没睡啊。”

　　林珍点着头，“有点睡不着，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李之航笑笑，从手边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可乐递给她，“还不错，你也喜欢？”

　　林珍接过可乐，站在露台边上，看着远处的天上的月亮，摇着头，“我不喜欢。”

　　李之航眼中带着诧异，点着头，一边说着，一边回到沙发里继续窝着，“也是，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悲剧。”

　　一口冰冰凉凉的可乐下肚，再被大理晚上的风吹一吹，冷意浸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林珍一瞬间冷静下来，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感叹着：“还是大理的夜，最抚凡人心。”

　　“年纪轻轻的，眼神中总透着一种悲哀，怎么，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李之航半开玩笑地说着。

　　“有吗？”林珍回过头来笑着问他。

　　李之航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林珍在另一侧坐下来，“你多大了？”

　　“32。”

　　“在你从前32年的时光里，会觉得孤独吗？”

　　李之航听着她的问题，目光又回到幕布上，轻描淡写地说：“大部分人都是孤独的。”

　　林珍轻笑着，“是吗？”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孤独的滋味，李之航实在太明白了，他甚至怕多说一句，他都会把持不住自己躁动的心，让林珍察觉他的软弱和落寞。

　　“我听过一个说法，是说人在极其孤独的时候，会饥不择食地选一个明知不是良配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即使这个人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可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蹈覆辙、饮鸩止渴。”

　　林珍缓缓转动手里的可乐罐子，慢慢地说着，李之航听得清她说得每一个字，心里一阵唏嘘，林珍说得这些，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也明白她话中有话，她觉得他是因为孤独才想靠近她。或许这几天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和他不断释放的情愫，让她有所警觉和抗拒，可他还是忍不住，向她靠近，正如她所说，孤独的久了，管他是饥不择食，还是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这个词用得好啊，什么意思哦？”

　　林珍斜睨他一眼，靠在椅背上，不理他的揶揄。她知道他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也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她不再理他，认真地看起电影。

　　李之航侧过脸来看着她的侧影，思索着，她的眼神里是总有一种清澈的愚蠢，让人觉得她软软糯糯的好欺负，可当他们越接近，他就越发现，她进退有度，有着属于自己的分寸感和边界感。有一句话叫“扮猪吃老虎”说得就是她，从她眼里看不出一丝精明，可他知道，她聪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