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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选秀 ...

  •   转眼就到了殿选。
      玉萍从宫俾手里接过玉钗,脸色凝重却又暗含一丝激动,“殿下,林小侍没了。”
      君后挑选玉冠的手一顿,静默了一会儿。
      “选了个好时候啊……”
      他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分明看见了上挑的嘴角。
      他舍弃以往温润古朴的玉冠,选了顶金色冠面,上面的凤凰于飞,是独属于君后的样式,“对钗还是要那对凤凰衔珠的吧,今天是好日子。”
      等他梳妆、穿戴好冠服,便乘坐辇车,晃晃悠悠朝着澄景苑去。
      澄景苑位于皇宫东北角,秀男们在殿选这日从宫外易春庭赶来,过了角门到澄景苑,时辰一到,便由上位者相看。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澄景苑里花叶繁茂,宫俾精心伺候的花竞相争芳。
      不过还是比不得这些秀男们人比花娇。庄侧君看着被拘在月洞门外的秀男,一面面无表情心里嫉恨,一面失神地扯下了一朵碗大的正红色山茶花。
      “参见君后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庄侧君回过神来,连忙行礼,“臣侍给君后请安,君后万福金安。”
      君后抬手示意下来,踱步到庄侧君面前,虚扶起他,“庄侧君起来吧,这朵山茶花,也是可惜了。”
      庄侧君颤颤巍巍捡起那朵山茶花,双手奉上。
      “侧君何必惊慌?不过是朵花罢了,养得再精心,轻而易举就被人摘了。”君后接过,轻轻一笑,单手捧着这朵花,手一翻,花便落入丛中,不见了踪迹,“你瞧,这不就没了吗?”
      庄侧君这时也觉得君后话有所指,只是他能稳坐侧君之位,靠的除了家世,就是不细思。于是他也笑道,仿佛只是一场闲言,“君后说的是。”
      外人常说他又蠢又呆,留不住皇上,但又何尝不是他的他的保护伞?
      “侧君随本宫一起上座吧,时辰快到了。”
      二人朝上首走去,不想,吴太后竟早已到了。
      太后应了礼,便与君后说起话来,庄侧君时不时也插进去说几句。
      不多时,君后就瞧见皇上来了,刚要笑着行礼,就瞧见她身后的宓侍君。
      竟是一起来的?!君后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又思及今晨的好消息,按捺住怒火,展现君后的气度,笑脸见人。君后只觉这两年见宓侍君的笑苦过过去十几年的哭。
      几人做足了礼数后,另有宫俾道,“陛下,吉时到了。”
      姜赋不管那些男人们的是是非非,抿了口清茶,“开始吧。”
      “松渝府知府薛钰璟之男薛素言,年十七——”
      这是第一名秀男。
      “臣男薛素言拜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薛素言跪地行礼,眼皮低垂,不敢直视上面之人。
      吴太后看他仪态端方,一袭水蓝宫装更显清丽温柔,暗暗点头,“可曾读过什么书?”
      “臣男不才,略识得几个字,只读过男子四书(《男诫》《男训》《男则》《男德》)。”
      “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臣男喜好刺绣,平日在家与父亲哥哥一同做些男红。”
      “皇帝以为如何?”
      “谁言我意,尺素寸心。这名字不错,留牌子罢。”姜赋看着薛素言秀雅的容颜,随口道。
      “薛素言留牌子,赐香囊——”
      “谢皇上太后!”
      第一个秀男容貌气度便如此不俗,太后也有些期待看向别的秀男,却只失望地发现俱都一般。
      可换了好几批人下去,姜赋也没留一个牌子,他便有些坐不住了,“皇帝,再仔细看看吧?”
      君后也温言劝道,“是呢,陛下再看看有无可心的?”
      宓侍君冷眼瞥了一眼君后,暗骂道佛口蛇心,腻歪得紧,便随意往秀男那儿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竟真教他看到个不一般的。
      少男容貌艳丽,皮肤雪白,唇不点而朱,眼尾一滴泪痣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与楚楚之态。通身无多少首饰,不过更让人关注那张艳丽无双的脸。
      如此无双人,上面除了姜赋都有点坐不住了。太后不喜这张过分张扬的脸,这会让他想起沉在井底的丽贵君。宓侍君脸色难看,这张脸撒起痴来可比自己好看多了。君后则暗暗后悔,万没想到这男儿近看竟如此标致勾人,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应了庄侧君的。
      庄侧君则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他实在不甘,同为母亲所生,怎么他就比自己好看这么多呢!果然随了那贱人不入流的侍爹!他恨恨地攥紧了帕子。
      “吏部尚书程显荣之男程盼圆,年十六——”
      “瞧着倒是个出挑的,可曾读过书?平日里在家都干些什么?”太后依然笑着,只是语气态度实在比不上之前和蔼。
      “回太后,臣男平日爱抚琴奏乐。家父常说大家公子需懂得琴棋书画才是。”
      “嗯,倒是个知礼的。皇帝以为如何?”
      “朕瞧你头上戴的是岫玉对簪?朕仿佛记得是几年前被先帝赏赐下去了。”
      “回皇上的话,正是景帝三十六年春宴先帝所赐。”
      “既是先帝所赐,留牌子吧。”
      庄侧君眉眼狠狠一跳,难道皇上已经和那个贱俾见过了?
      宓侍君也惊疑不定,目光在二人间流转。
      程盼圆很快就下去了,接着上来的,竟是一对兄弟花。
      哥哥顾澜小家碧玉,弟弟顾晏活泼可爱。兄弟二人表现得体,容貌出挑,便也一起留下了。
      不多时,君后悄悄正了正身子,看着眼前的少男,知道戏肉来了。
      “臣男吴晓瑄拜见皇上太后,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吴晓瑄小吴氏乃吴太后的内侄男,不过十五的年纪,生得干净讨喜,颊边一颗酒窝也生得恰到好处,然这气质更是清新自然。
      瞧见他,吴太后的笑更真情实感了一点,毫不掩饰对他的独特关怀,“在易春庭待着怎么样?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欺负你?”
      姜赋默不作声在旁边看了许久,方笑道,“既是父后喜欢,那就留下来吧。”
      接下来便又点了几个人,也无特别的,便不加以细说了。
      一场选秀过去,实在耗费心神,君后喝着参汤,看着入选秀男的册子。
      照例,是他先拟定了位分和封号还有住处,再由皇上修改,最后交给尚宫局敲定,备好新晋使者的一应事宜。
      他心里泛起苦涩,指尖的笔迟迟不肯落下,滴下了一点墨色,染晕了洒金御纸。玉萍心疼道,“君后,先歇歇吧。”
      徐岚清摇头,“一下午都枯坐在这里,还是赶紧定下呈给圣上吧。”
      “玉萍知道,君后心里早有了定夺,只是狠不下心来。”
      “宓侍君一家独大,也该有新人来下下他的威风了。”他喃喃,下定了决心,“玉萍,换张纸吧。”
      是夜,君后带着名册往崇明殿去,竟正巧遇上了从崇明殿回来的宓侍君。
      两台轿辇相对,宓侍君深吸一口气,下来行礼。
      君后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径直往崇明殿去了。
      他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也会像今晚一样,宓侍君有苦难言只能守在路边看着他扬长而去。
      他满含希望,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只觉得一股热意滚涌在心间,似一团火燃烧不停,夜间冷风也不能让他沉下心来。
      到了崇明殿,自然又是一番礼节。接着君后便呈上了名册。
      名册上拟了程盼圆、吴晓瑄为常侍,薛素言为侍人,顾氏兄弟及其他入选秀男为小侍。
      姜赋略略看了一眼,“嗯,不错。”
      君后微微一笑,“小程氏出身名门、才貌兼备,又与陛下有过前缘,臣侍却只给了常侍的位分,就是因为想到小程氏只是庶子……”
      “嫡庶又如何?给他个贵御的位分吧。”
      “陛下明鉴。至于这些新人的封号,臣侍实在拿不准,就请教陛下了。”
      “程氏已是贵御,就先这样吧。吴氏清新淡然,赐‘沐’字,薛氏清丽脱俗,‘纯’字古时又有丝织之意,正合了他的名字,便赐‘纯’字,顾氏兄弟未免混淆,给年长的赐‘曼’字吧。”
      “陛下赐字,自然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同是一母所出,这哥哥得了封号,弟弟却……难免有些伤心了。”
      “随你吧!”
      “臣侍知道了。”徐岚清便也择了一个“悦”字给顾晏作封号。
      妻夫二人又敲定了住所等细则,君后便假意要告辞了。
      “等等,朕想着这次选秀宓侍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平时又一贯的勤勤恳恳,朕想着给他提一提位分,你去拟份懿旨来。”
      “陛下,”君后面露难色,“臣侍正要跟您说这件事,刚刚听人来报,林小侍没了。林小侍毕竟是宓侍君吩咐撵回浣衣局的,臣侍想在这个当口……”
      “这件事他跟朕提过,朕也去查了。林氏本就是浣衣局的罪俾,行为无状,被宓侍君回遣去自然平常。然他无辜丧命,对浣衣局的那些罪俾们,君后也有失察之责。”姜赋沉沉开口,“君后可有想过自己不作为之错?还是故意纵容林氏之死以换取宓侍君之错?”
      姜赋每说一句,君后的面色就越白一分,原来皇上都知道?!
      “朕本想着你如今终于开始懂得如何当这一国之父,不想你如今还在那里钻营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今晚回你的关雎宫好好反省吧!”
      君后跌倒,伏跪在地。
      崇明殿灯火通明,却只照出他形单影只。
      他心里的那团火,比不得崇明殿的烛火,终究是被扑灭的彻底,只余一缕青烟萦绕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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